一场乱斗在安小包一家人的胆小和安德顺一大家子的心怀鬼胎之下,竟然有停手的意思,双方现在要公平的就五年前分地的事情讲道理。
安得禄的意思很简单,当年地分错了,自己家河湾的好地多分了两亩,而安小包家南岗路边的地多分了两亩,现在他认识到这个错误,并且认为两家应该及时改正错误,把地换回来。
作为发生错误的主要责任人,再加上河湾的两亩地上前年被安得顺一大家子修了祖坟,祖坟占地也会令安小包家承受损失,所以安德顺承诺,愿意每年补偿安小包一家三两银子。
这是活生生的恶霸行为!
安小包自然接受不了,安德顺明显就是要欺负自己一家。当年没听说南记票号要修建新街的时候,南岗路边的那块地就是块烂地,谁也不要,安德顺不仅抢了自己家在河湾的两亩好地,还为了防止村民碎嘴,件竖地划分为横地,靠路边的全给自己家了,让自己家种不了粮食,只能种树,这都几年了,树才长成小腿般大小,害得自己家越过越穷。
现在南记票号要修建新街,那块地成了聚宝盆,安德顺眼红了,想两嘴一张就想把地抢回去?这换谁谁能接受?!
安小包摇了摇头,道:“当年地是你分的,地契也是你让我签的,当时全村人也没谁有意见,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个错误。准确点儿说,应该是报应!”
他这话不仅是说给安德顺听的,也是说给一些同村人听的。村霸安德顺因为心黑,所以丢掉了南岗的分地,那些同村人为了蝇头小利,在安小包被安德顺欺负的时候没有站出来伸张公正,而是选择沉默,甚至是小窃喜,所以现在丢掉了可以盖一间铺子的地头。
安德顺这会儿满心思都是在等郭三阳的到来,所以对安小包的训斥也不着恼,冷笑道:“这么大的馅饼,就不怕把你给噎死?”
安小包道:“那是我们家的事情。”
安德顺朝地下“呸”了一口,道:“老子看你这身子骨,估计连馅饼都接不住,让活活砸死!”
安小包握紧了拳头,忍着腿被打折的痛苦,咬牙道:“现在就算是死,我的地也不会给你!”
安德顺被气的直点头,平时见到自己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安小包现在竟然在自己面前这么横,差点没忍住上去抽他。
终究是看在大牛狗蛋儿在身旁的缘故,忍住了,恨恨道:“那块地大家都清楚,是个错误,你确定不换回来?!”
安小包沉默片刻,道:“是的。就算五年前分地是个错误,但是当南岗那两亩地的地契写上我的名字的时候,就成了事实。当年我无法改变,现在你无法改变,不是吗?”
这句话无异于戳中了安德顺的最痛处,让他压不住心火了,一算时间,估计郭三阳应该马上就到,脸色逐渐阴毒,道:“那别怪老子没提醒你,没那么大的胃千万别贪那么大的馍,否则下场会很惨。”
安小包被他脸色所吓,听出他话语里的意思,眉一蹙,看向妻子王氏,王氏也知道安德顺这是说,如果自己家非要这块地,那么会招来郭家和南记票号的报复。
郭家家主郭怀义是有名的恶人,几十年间从底层爬上雁门关上层,做事无所不用其极,而且他还有六个儿子,个个彪悍,尤其是三儿子郭三阳,个头两米,肌肉蛮横,虽然不是修行者,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二十年的武者,强无敌,郭家近两年的崛起与他有很大的关系。
光郭家安小包就顶不住了,更不要说南记票号了。这个来自江南的神秘财团,在江南商会有极大的影响力,而江南商会受龙腾五世之意来重振雁门关贸易,等同于背靠龙腾五世,莫说是欺负一个无权无贵的农家,就是弄死一个大家族,也能摆得平问题。
王氏胆小,怕被他们报复,于是在背后推诿了安小包一下,安小包领会意思,踌躇了下,问安德顺:“能不能有个商量?”
大家不要讲道理了,商量一下吧,比如分我两间铺子……行吗?
安德顺笑了,重新在安小包眼里看到了熟悉的懦弱,正要假言假语逗他两句,眼角正好瞥见远处有一个魁梧的独眼汉子过来了,真是己方等待许久的郭三阳。
安德顺撕开了他的面具,露出毒蛇的嘴脸,指了指安小包,冷声道:“一间铺子你都分不到,蠢货!”又一指大牛狗蛋儿,声音转而狠厉,“你们伤了我的两个儿子,今天我要你们一人留下一条腿!”
话刚说完,郭三阳在四弟郭四财的带领下,拨开围观的人群,来到了安德顺身旁。
郭三阳是个独眼,个头看着明显比大牛还要高,穿着武者的马甲,寸头,肌肉膨胀的厉害,手臂上有七八道刀疤,气势骇人,往那一站,压迫的林河有些心虚。
大牛好斗,倒是一点儿不怕,看郭三阳是跟安德顺一伙的,又想起前几年跟林河、落南燕到郭家药铺找事儿被他打过,战意一下子被刺激起来了,摩拳擦掌,要站出去。
王氏赶紧抱住大牛的腿,不让他去,谁料大牛去意已决,一开始没注意到王氏,竟然拖着王氏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大牛脸一苦,愤愤道:“干娘,让我去。”
王氏哪里会从,把大牛的腿抱的更紧了,严厉道:“你要是去跟郭三阳拼命,那就先把干娘打死,否则就不要去!”
大牛求助的目光看向林河,询问他的意思。
林河脸色严肃,看着郭三阳,暗自臆想,自己这刚刚踏入修真界的奇葩是不是他的对手?答案呼之欲出,不能。
同时林河也不确定大牛是不是郭三阳的对手,正犹豫间,看到徐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了场中央。
徐良站出来之后,不仅是安德顺,就连郭四财和郭三阳都露出尊敬之色,没他的指示,不敢造次。
林河知道徐良是南记票号的人,在心里冷笑一声,对大牛轻声道:“回来,”又一指徐良,“咱们先听听这位兄弟要说些什么。”
大牛闻言朝郭三阳“哼”了一声,退了回来。
徐良见状笑了笑,对林河等人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良,是南记票号的一个小伙计。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代表南记票号,我也没资格代表南记票号。我只是个围观者,恰巧与郭家还有这位安……哦、安德顺先生认识,看到你们的闹剧之后,自认读过几本圣贤书,便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
林河嗤鼻道:“你跟我一个江南兄弟一样,说事儿之前总是扯一些没用的废话。”
大牛知道林河说的是落南燕,哈哈大笑,指正道:“不一样。小燕儿声音比他好听,态度也比他诚恳。”
徐良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掩饰了,呵呵道:“没想到两位还有江南的朋友,不知那人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林河眼神一眯,道:“我现在并不想告诉你,想先听听你要说些什么。”
这下徐良心里明白了,认为林河是在耍小聪明,在自己表达态度之前,先用言语虚拟出一个不存在的江南人,让自己误以为他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打乱自己的节奏,让自己有个顾忌。
只是因为愚蠢,再加上没见过世面,想不出个周全,一问那人是谁,编不出来了,于是装模作样的表示先不说,其实就是说出来怕露馅而已。
徐良开始对林河有些厌恶,如果不是刚刚因为听到三猴子说,大牛发疯了会跟人拼命,怕这件事儿闹大,自己兜不住,他才不会站出来亮相,压住郭三阳,同时让安小包一家知道个怕,拦住林河兄弟俩,以此兵不血刃的得到那块地。
徐良无视林河,转而看向安小包,这个一家之主,调整了下声调,说出了自己所谓的客观看法:“恕我直言,虽然南岗路边的那两亩地的地契上写的是你的名字,但这的确是个错误,是错误就该改。当然,安德顺给的补偿也少了些,一年三两银子有些欺负人了。不如这样吧,你们两家都各让一步,你把地换回来,落个清静平安,安德顺呢,每年给你家补偿五两银子,期限是一百年,怎么样?”
安德顺闻言点头,说没问题。
安小包脸都气白了,这哪里是两家各让一步,这分明是安德顺家让了一步,自己家让了所有。真是没想到,这个看着面善的少年,说话条理斯文,竟然藏着令人胆寒的威胁。
徐良的话很明白了,他是安德顺那边的人,安小包把地换回去,就可以每年得到安德顺那可能随时变卦的五两银子的补偿,还能落得个清静平安。
否则的话,这五两银子也没有,也清静平安不了。今天可能没事,但他们会在另一个天色未亮的早晨,让郭三阳来到自己家,不敲门,熟练地翻墙入室,杀了自己一家,然后南记票号会摆平一切。
安小包相信徐良说的没假。雁门关现在依旧乱,帝国不准许怀远大将军叶正插手民政,而衙门也管不了这些恶人。
在雁门关,没人敢跟南记票号作对。
于是,从徐良站出来之后,以安小包的角度看来,想要不被报复,平安生存,眼下这新地契不想签也得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