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冲刷着这座城市。
已是深夜,街道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撑着伞赶路的行人以及疾驰而过小车,车尾灯拉出一道炫光。
地面上的积水被溅飞,映出整座城市的灯红酒绿之后重新掉落下来成为了积水。
一座座高楼大厦都被雨水冲刷着,像是披上了一层雨衣。
有人在家里取消了外出计划,点了外卖,有人望雨叹一声及时,有人已经在这雨声中进入了梦乡。
而有的人却极为讨厌雨天,特别是在夜晚这段时间。
柳如烟就是其中之一。
她刚从一处小宾馆出来,身上衣服和妆容都重新整理好了,她要赶往下一处地方,今晚还有几个客人等着她呢。
这个小宾馆在一处小巷里,看起来有些残旧了,招牌和墙壁都已经泛黄了,上面还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其中甚至还有她自己的。
从这里到路口大概有百来米距离,她也一般是到路口等车,可今晚却下起了雨。
幸好看了天气预报,柳如烟早就准备好了雨伞,她小心翼翼地不让雨水打湿自己的衣服,但是对于双腿倒是没那么讲究。
小巷里装了三个路灯,加上周围微弱的灯光基本能把整段路都照亮。
柳如烟从别人家的屋檐下走过,只感觉今晚这条小巷出奇的安静,除了繁杂的雨声。
当她走过第一个路灯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了第二个路灯下的身影。
路灯是在巷子的另一边的,距离远,加上雨水,柳如烟并没有看清那道身影是什么。
她立马抓住了自己的挎包,时刻注意着那道身影,以防万一。
可随着自己与那道身影越来越接近,她居然有种那道身影也在盯着自己的感觉。
那道身影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很奇怪,毕竟现在很少能看到这种伞了。
离得近了,柳如烟才看到是个小女孩的身影,只是看不到脸。
柳如烟的脚步缓了下来,她的心在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居然冒出来一个荒谬的想法,那就是这道身影是专门等自己的。
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激起来了,在夏天的雨夜里,她居然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柳如烟停下了脚步,她的对面就是第二个路灯,路灯下有身影撑着白色的油纸伞。
她想加快脚步走过这段路,不远处就是路口了,只要到了路口,那么自己就安全了。
可此时此刻,那个路口离自己似乎那么遥远,遥远到似乎用尽一生都无法走到那里。
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动不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转头看向对面油纸伞下的身影。
下一秒,柳如烟的双眼中满是惊恐。
油纸伞下的身影确实是个小女孩,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给人一种很内敛的感觉,只是脸上的表情极为冷漠,目光中也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让柳如烟惊恐的不是这个小女孩,而是那把白色的油纸伞,因为那伞居然是悬浮在小女孩身后的,并不是小女孩亲手撑的。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即使隔着雨幕,而且她也很确定那个小女孩的目标就是自己。
柳如烟想要开口呼救,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了,雨声也在瞬间消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像是有某种力量按下了静音键。
她惊惶地环视四周,希望能找到路过或者正打开门窗的陌生人求救,可得到的只有绝望和蔓延而来的黑暗。
她陷入了黑暗之中,能看见的只有那把油纸伞和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向她走了过来,那把伞也跟在她的身后,画面看起来有些诡异。
“你……你要干什么?”柳如烟问道。
“来清理垃圾的。”小女孩语气冰冷。
话出,小女孩的双眼就变了颜色,变成了灰色,柳如烟只看了一眼,便痛苦地叫了出来,因为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所遭受的那些痛楚居然在这一瞬间累积爆发了出来。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目光无神,整个人似乎都失了魂,只剩下一具躯壳,如同木偶。
女孩抬手伸出一指点在柳如烟的眉心上,一缕黑气顺着她的手指融入了柳如烟的体内,柳如烟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许是因为寒冷,许是因为本能的恐惧。
“走吧。”
小女孩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柳如烟像是得到了命令的机器人,木然地转身离开,走出了这片黑暗,走向了那个前一刻对她来说象征着希望的路口。
小女孩目送着她的离开,兀自开口问道:“还差几个?”
“这个是第八个,还差两个。”
有声音在女孩的耳边响起,充满着笑意,甚至带着一丝恭敬。
“下一个目标呢?”
那声音没有响起。
“怎么了?”女孩问道。
“原本物色好的目标已经离开了那座城市,而且她离开前,体内多年积累下来的恐惧之源瞬间虚弱到了极点。”
“被发现了?”
“应该没有。”
小女孩略有些惊讶,因为她从那把声音中听出来了一丝不确定。
这不是它的风格,它办事从来都是缜密而富有把握的,这种不确定的语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其他的呢?”
“都还在,只是可惜了,很难再找到那么好的胚体了,想要重新培养的话,也需要好十几年,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也只是眨眼间而已。”
女孩听出了话里的嘲讽意味,她冷哼了一下,说道:“我不想听废话,只要不影响到我就行。”
“是,我的大小姐。”
此时,路口处,柳如烟已经打了辆车赶往了她原本要去的地方。
雨声依然嘈杂,雨势开始变得小了起来,城市中有灯亮起,有灯熄灭。
女孩伸出手,任由雨水打湿手掌,她感受着夏天里的一丝清凉。
“这雨天也挺不错的。”
说完这一句,女孩用湿了的那只手握住伞柄,举伞走出了灯光覆盖的地方,走进了夜里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