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在寒风中不断弯腰,手中的矿镐撞在坚硬的石头上,把他的手掌震得通红。
他家住烟霄镇附近的乡村,前些日子李平安去镇上给弟弟买药,他的弟弟就等着这一包药治病呢,可谁想踏入烟霄镇易,离开烟霄镇难,数位手持长戟的壮汉碰巧拦下了回家路上的李平安。
这些壮汉是慕容家圈养的打手,他们见李平安体魄还算正常,便不由分说地把李平安带到靛京运河,逼迫他参与工程。
至于李平安买来的药,早就在被壮汉们搜身的时候随手丢弃了。
这让李平安愤怒得无以复加,几次和看守工地的官差们拼命,却每次都被打成一条死狗。
今天的李平安依旧在工地上干活,忽然一道血痕出现在他的背上,李平安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这是有人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一下。
“你小子不是很能耐吗?连老子都敢打,今天不把这片石头敲完不准吃饭!”前些日子挨了愤怒状态的李平安一拳的官差哈哈大笑道。
李平安摔了个狗啃泥,再次起身的时候双眸发红如血珠,他刚想用手中的镐子把那个官差的脑袋敲爆,忽然有人勾住了他的肩膀。
李铁马俯在李平安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李平安渐渐恢复了理智,再次弯下腰敲起石头来。
那个官差一看,以为李平安被自己打服了,便在随便挑衅了他几句后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开了。
李铁马拍拍李平安的肩膀,“再忍几天,等我们信号!”
李平安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地继续干活。
像李平安这样的人工地上有很多,慕容家的贪婪出乎所有人的想象,他们既想要有人帮他们修运河,又不想付工人工钱,于是就在烟霄镇坑蒙拐骗,甚至强行征用了大量劳动力。
被坑进工地的苦力们也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慕容家派来工地镇压他们的打手十分厉害,不知学了什么功夫,能轻易打倒数个壮年苦力。
这下苦力们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只得在工地里日复一日地替慕容家打白工。
至于报官,呵,烟霄镇的官府是慕容家开的。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项七等人一见到有人被官差欺负,或者对官差的不满快要爆发,他们就冲上去把那人教唆入伙,壮大反抗势力。
两个月过后,工地上的苦力们已经被他们发展了五分之四,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揭竿而起的那一天。
而先前被项七打断骨头的老年工人也在这两个月了解了项七的计划,他打算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一举弄死项七。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这个老头的辛苦搜寻下,他终于在项七的被褥夹层里找到了几张照片,上面印着慕容家剥削百姓的铁证。
老头一阵高兴,心说这下项七一定会死得透透的,他把照片重新塞回被褥里,逃也似的跑出了项七的宿舍。
现在还不是揭发项七阴谋的时候,再过两天慕容锦松又要来工地上视察,到时候把相片的事直接禀报给慕容锦松,项七便会瞬间被慕容家绞杀。
一想到项七可能会被打断四肢扔进泥水池里,老头便痴呆地笑了起来。
你笑啥呢?推着小推车路过的项七看了老头一眼,老头顿时吓得一激灵,忽然咔嚓一声,他的腰闪了。
待到项七优哉游哉地走远,凝固在原地的老头才咬牙切齿地揉起腰来,“再过几天就是你的死期!”
......
靛京的冬天总是寒冷地让人发狂,被冻的有些烦躁的慕容锦松从一辆黑色轿车中下来,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靛京河,只要把这条河的河水引入慕容家打造的运河里,整个靛京的水路贸易方便程度便能直线上升。
他们慕容家也将一跃而成四大家之首。
慕容锦松整了整自己的呢子大衣,踩着皮鞋走向不远处的工地。
此刻的工地门口足有百人夹道相迎,其中大多数都是身着小马甲的肌肉壮汉,还有部分是穿着红色风衣的官差。
但无论穿着,毫无疑问的是,这些人都是慕容家的狗。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慕容锦松气宇轩昂地踏入工地大门。
按照老规矩,慕容锦松在工地内转了一圈,在鸡蛋里挑出不少骨头后,慕容锦松拍拍官差头目的肩膀道:“这个月的进度还可以接受,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下个月运河必须完工,你知道了吗?”
“是!下官了解了!”官差头子不停地点头哈腰。
慕容锦松满意地点点头,踩着轻快步伐朝工地大门走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慕容府喝一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了。
忽然有个脏兮兮的老年工人窜到慕容锦松面前,这让慕容锦松忍不住皱起眉头。
“慕容大人!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想向您汇报!”老头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说,如果你说的不是值得一听的事,你就准备去靛京河里躺着吧。”
“是,我要举报工地里有人组织对慕容家进行反抗!”老头赶紧将情报大声地说了出来。
“吼?是谁?”慕容锦松一怔,这事儿确实还挺大的。
“是项七!”
“不可能啊。”一旁的官差摇着脑袋,“工地上干活最卖力的就是项七了,而且他还帮我们安抚想反抗的工人,项七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哈,你竟敢骗我!”慕容锦松顿时沉下语气,“来人啊,把这个老头给我扔进靛京河里!”
“且慢!我有决定性的证据!”老头赶紧摇手,示意壮汉们稍安勿躁。
“什么证据?”慕容锦松正了正自己的眼镜。
“请跟我来!项七的被子里藏了他搜集的对慕容家不利的证据!”老头赶紧指指苦力们的宿舍。
慕容锦松想道:‘万一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不能流传出去。’便不敢怠慢,跟着老头朝宿舍跑去。
等到一群工地上的大人物们挤入宿舍,老头一拉项七的被子,顿时哗啦啦掉出十来张照片。
慕容锦松捡起一张查看,只见......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郎正体态妖娆地朝自己抛媚眼。
“......”慕容锦松的眼镜片咔哒一声裂了开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照片塞入怀里,随手一挥:“把这个老头扔进靛京河。”
“是!大人!”
“不对啊,不对啊!怎么会是美女的照片?这怎么可能?!”老头慌了,他一张张翻起照片查看,竟然全是与第一张差不多的图片。
“啊!不要啊!”
......
项七正在工地高耸入云的脚手架上干活,他擦了把汗,看着远处天边闪烁着粼粼波光的靛京河,心想再过几天就该动手了。
忽然他看见一艘小船驶向河中心,片刻后船上有个人被一脚踹进了河里。
“啊!是凶杀案!”项七一愣,“这下可糟糕了,不过现在是白天,我跑不跑得出工地不说,就算跑出去了,我也已经来不及救你,这位陌生人,一路走好!”
他在心中默哀了三秒,便继续干起活来。
......
半小时前,娄明月正靠在工地建筑的阴影里观察宿舍内的状况。
他老早就有预感,那个老头要坏事儿。
所以这两个月内,他偷偷地对老头进行了细致的观察,进而猜测出老头要在慕容锦松来视察的时候动手。
于是昨晚娄明月半夜溜出工地,从一家写真店窃走了老板的珍藏,又在深夜钻进项七的被窝。
虽然项七睡醒后一脚把娄明月踢了出来并表示老大以后一定给你找女朋友,你别这样。
但娄明月还是成功地将被子里所有的照片进行了替换。
于是一场危机就这样消散在了虚无中。
这事儿了了之后,项七甚至还不知道老头想报仇呢,真是个不称职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