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庙后面的那处院落里，两个女子在院中凉亭，一人持油伞，一人抚琴而坐。
站着的女子取出丝绢，为主子擦去额头的雨水。
“小姐，咱们在这呆了九年了，会是他吗？”
女子缓缓摇头。
“我也不知，不过，你没觉察到今天城里来了外人吗？”
丫鬟若有所思的点头，似乎明白主子的意思，似乎又半知半懂。
这丫鬟名小羽，主子名秋蝉，从九年前搬到这里，一天都没出过赤霞城。
往年，城主王万昌还会独自来拜访，几次都被白余生撞见，今年则一次没有来过。
秋蝉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嘴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大雨就变成小雨，云层也稀薄起来，夜晚的时候，已经是明月高悬了。
第二天一早，白余生刚醒，一抬头刺目的阳光照了进来，眼睛不由的眯了眯。
“终于停了。”
赤霞城半旬多日子的雨天，许久都没有热闹过了，一晴天后，王莽被铁匠铺的伙计叫了回去，说打梨具的太多了忙不过来。
白余生则早在的去了李婶那，把菜挑去到了福来楼。
回来的时候，见西城路口围着一群人，他也挤过去看看。
原来是说书的先生，别看赤霞城人不少，可说书的先生就这么一个，还是三年前来的这。
白余生往年都吃不饱肚子，跟着老乞丐讨饭的时候，这说书先生这是必来之地，因为这人多。
久而久之白余生也听了不少的奇闻异事，什么百妖山，玄皇剑，狐仙熊精的故事，他都耳熟能详。
而今天说书先生，讲的还是玄皇屠百妖的故事，只不过这次屠的是蛟，三尺山碧波潭的蛟被玄皇屠戮一空，为玄阳皇朝定下人妖之界。
虽然多数人都是当成神鬼故事来听，但几乎都听的津津有味，任那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却无人纠问。
而白余生则和这些人不同，他可是见过不一样的东西，就像城西河里的那条金鲤鱼，还有去年秋季看到的金蝉，破庙后面的怪柳树....
他和王莽说过这些，可王莽却不以为然，所以白余生也就没跟人再提及过。
说书先生讲完，白余生正打算走，忽然说书先生大声喊道。
“近日大家看到生人，切莫贪心，小心灾祸临头啊。”
众人都不太在意，散去时多数人都扔给了他几个铜板，这是听书的钱。
等人散完，说书先生才弯着腰把地上的铜板捡起来。
看到白余生还站在那里，说书先生自言自语道。
“这城已非昔日城，能走就赶紧走吧。”
说完就把折扇打开，离开了街口。
白余生半懂半知的离开，他明白说书先生话的意思，但让他走，他又能去哪呢？
感觉肚子饿，白余生直奔西门，他要去抓鱼。
随着雨天不在，西门也多了一些进进出出的人，有农户也有车队，但守门的兵将却没有。
来到河边，白余生见河水褪去不少，前几天他只能在河边挖条小沟，等鱼进来。
而今天河水已经清澈见底，鱼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脱去鞋子直接跳进河里。
也不知是不是涨水的缘故，河底原本都是些棱角怪异的石块，但现在都是些五颜六色的小石头。
透过河水的光粼，这些小石头就特别的显眼，白余生不慌着抓鱼，而是挑了一些紫色和金色石头踹进怀里。
在河的对岸是一片树林，白余生不知道树林里，正有一双小眼睛盯着他。
下午时分，白余生走上河边，顺手拔了两根剑叶草，穿在鱼嘴里就打算回去。
却被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拦住去路，这小姑娘一脸脏兮兮的模样，头发也有些散乱，但眼睛却特别明亮。
“你是不是饿了？”
白余生开口询问，但小姑娘却不回答，就直溜溜的盯着他，然后又盯着他手中的几条鱼。
白余生从小就是乞丐，懂得这眼神的意思，也觉得这个小姑娘怕也是个乞丐。
提起手中的鱼。
“你自己挑一挑吧，回去记得烤熟了再吃。”
小姑娘一把扯下一条鱼，人不大但力气不小，扯得白余生一个次咧。
若细看的话，那条鱼后背上有条金线，感激的看了眼白余生转身就跑掉了。
等白余生走后，小姑娘在河边抚摸了一下那条鱼，然后轻轻放进了河水中。
回到破庙，还没进庙门就听到王莽的痛呼声。
进去一看，王莽此时鼻青脸肿的躺在草窝里，右臂浮肿，显然是被人给揍了。
小时收王莽就因为嗓门大，经常和别的孩童打架，但都是赢多输少，像这种场面白余生也就见过一次。
那次，还是几年前王莽遇到了徐家的公子徐有财，因为王莽没有让路，斗气打了起来。
徐有财人多势众，把王莽拖到小巷子里一顿狠揍，偏偏王莽嘴巴又不说软话。
要不是当时白余生路过凑巧看到，说不定王莽就被打成残废了。
王莽见白余生回来，眼角不由的有些湿润起来，从他父亲死后，白余生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今天也是他点背，被叫回去铁匠铺打梨具，却碰到徐有财这老仇人，看不顺眼就哼了一声。
没想到徐有财不依不饶的，先是把铁匠铺给砸了，然后用铁锤把他右手砸断，就像是拿他撒气一样。
一路上王莽连滚带爬的回到破庙，再痛都没吭一声，但看到白余生的瞬间，眼角不由就湿润了。
“怎么弄成这样？你这性子也不改改？”
王莽忍着眼泪摇头。
“我今天可没招惹他，就哼了一声，他就把我手给废了，等哪天我一定要弄废他！”
白余生摇头，他知道肯定是碰到徐有财了，因为他俩早就有过节，但下这么重的手，白余生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药。”
王莽左手费力的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板。
“再给我带俩包子。”
白余生没理他，转身走出破庙，还不忘把那漏风的破门给关上。
出门拐弯，恰巧碰到了隔壁院子门打开，丫鬟小羽正要出门一趟。
“哎，小乞丐，你那边谁在鬼哭狼嚎的？吵了我家主子休息。”
白余生点头。
“我朋友王莽，他受了伤。”
小羽瘪了瘪嘴，一脸不屑。
“一个男人，受点伤就鬼哭狼嚎的，一点出息都没有。”
说着关上门，不再和白余生说话，径直走出了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