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顺着尖锐的土刺一滴滴落在地上,无声地溅开一朵朵血花,银色长剑在无力握住的手掌中掉落,剑尖直直地插入地板,发出悦耳的剑鸣。
洛伊德伸手摸向身后,手指穿过睡裙上破开的洞口摸到了自己柔嫩的肌肤,以及在土刺穿过心脏时飞溅而出的血滴。
“哎呀,没想到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啊。”
洛伊德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地舔舐着沾在指头上的血液,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就像偷吃的小猫吃到了腥香的肥鱼。
在不断躲闪着怪物袭击的赛门目光始终聚集在洛伊德脚下,在那里,他尚且还有数十年活头的老父亲倒在一片血泊中,胸口上的破口直接宣告了他的死亡。
“你这个魔鬼!”
赛门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饱含怒火地控诉着少女的残酷行径,却换来少女一声轻笑:
“那是你太年轻,还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魔鬼呐。”
黑色怪物的攻击迫使赛门离开了广场,他的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只能瞪着静立在满是血迹的大地上的少女,随着他的远离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少女并没有理会赛门的愤怒,在她眼里少年不过是她计划里的一枚棋子,虽然棋子发生一些小小的变化,但对于拥有多枚棋子的她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已经张开到极限、快变成一个圆形洞口的裂缝,含笑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就像从未拥有过感情,白皙的脸蛋就像戴上了一层僵硬的面具。
“开始下一个阶段了。”
说着,少女伸手招过距离最近的黑色怪物,站上怪物那宽大的巴掌上,她对怪物发号施令道:
“走,我们去找那些被刻下咒印的猎物去。”
圣城,教会建立的高塔上。
年迈的教皇站在高台上,看着高塔外残酷的场景:街道上,无数的人群在怪物的追逐下尖叫着,血肉飞溅在墙壁上,顺着粘稠的血迹缓缓滑落。
“神职者呢?”
教皇不断地朝身旁的仆从呼喊着,然而无论他的声音有多么洪亮,仆人就像钉在地上一样,不仅没有听从教皇的指令,反而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焦虑到昏头的教皇根本没有注意到平日里温顺的仆从的异常,喉咙发干的他走到门前想推开仆从走出门,却发现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推开年轻力盛的仆从。
“你给我让开!”
教皇哑着嗓子对仆从喊叫着,正当他想要再度愤怒地咆哮的时候,仆人似乎终于有反应似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欣喜的教皇伸手拉开大门,却看见一位娇俏的少女带着和善的微笑站在门口,看见教皇拉开门,少女甜甜地笑道:
“教皇您好啊。”
话毕,少女迎面袭来一发脸盘大小的光球,由于距离堪比贴脸,少女完全没有半点防范地吃下了这记教皇本能释放的光球。
释放完光球的教皇十分警惕地退到高台上,看着因为光球而掀起的阵阵粉尘,手上继续凝聚着光芒。
“吓死我,还好只是普通的光明神术。”
粉尘散开后露出少女略显狼狈的身影,但少女脸上挂着的那一抹轻松却在告诉教皇,光球的作用微乎其微。
“你就是那个躲过了侦察神术的邪教徒吧?”
教皇保持着与少女相隔数米的距离,开口试探的同时也在不断向自己身上叠加防御神术。
“怎么能说躲呢?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进来的。”
少女站在门口略微整理了一番被粉尘沾染的周身,对于邪教徒的身份丝毫没有半点避讳,反而讥笑着说道:
“要我说,就是你们圣城的防护太差了,我都走到他们面前了,还察觉不出来。”
“你——”
教皇一想到此时外面怪物屠城的场景,就感觉自己的心在被用刀一片片割开,悲愤之下他也没有了顾虑,在数层神术防护下,他开始吟唱自己所能释放的最强攻击神术。
看到教皇的动作,少女轻笑着,抬起手抚摸着左脸,冰蓝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深邃的疯狂。
在懒洋洋的阳光下,教皇瞪大着眼缓缓倒在高台上,胸口上巨大的伤口将血液喷洒在地上,血液顺着地板的纹路染红了整片高台。
少女低头看了眼倒地的教皇便将其无视,缓步走到高台上,目光投向天空那块巨大幽深的裂缝中。
她闭上眼,脸上收起嬉笑的表情,双手合拳紧贴胸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惶恐地念诵起祷文:
“伟大的我主,您必将给世界带来纷争,愿世人的不和取悦您,您忠心的仆人为您献上您最爱的祭品。”
圣城里。
在街上逃窜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吼叫,站在一旁的少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在一阵咆哮声中化作一团黑雾。
“什么情况!”
悲痛欲绝的赛门正静静躲在一栋屋子里面,好不容易甩开怪物追杀的他正准备前往教会寻求帮助,却发现自己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燥热。
赛门低下头伸手拉开胸口的衣襟,便是看到一团黑红色的印记浮现在胸口处,赛门大惊失色的同时强行使用神术将其压制了下来。
在确认其消退之后,赛门将视线投向窗外,便发觉大街上到处都在发生与他相同的情况,不知名的人无助地捂着胸口,随后从前胸开始燃烧,不久便整个人化作一团灰烟。
“这难道就是那天晕过去之后她做的好事吗?”
看着那飘荡在空中的烟雾,赛门心有余悸捂着胸口,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他甚至能闻到空气弥漫的那股烧焦的气息。
突然,悬浮在半空中的裂缝里传来阴冷的风鸣,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在咆哮,一股水流奔走着撞击在墙壁上的声音在裂缝中回响着。
“这次又是什么?”
赛门颤抖着双手抱胸,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只用余光留意着那半空中的裂缝,他有预感,又要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而此时的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还活着了,在怪物的追击下,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抵抗,而有实力的神职者却迟迟未曾出现,空荡荡的街上只剩下满地的血迹和那一声声来自裂缝的水声在传响。
与此同时,圣城的城门处。
“看来只能强行突破城门了啊。”
杰朗看着面前历经百年战事从未被攻下的圣城,发出了低声的感叹。
他们带着圣城近半的神职者出发了不到半刻钟,便被身后那声巨响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注意到危机的杰朗当机立断带队返回。
现在回到城门口的他们面对着紧闭的城门有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他们出发之后城门就关上了,城里发生混乱之后,城卫兵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这是我第一次因为一个城市的城门过于牢固而感到头疼。”
巴彻看着小队队员努力了半天甚至连城门的一角都无力撼动,皱着眉头对身旁一言不发的杰朗吐槽道。
“我觉得我们可能要先考虑自己的安全了。”
蹲在一旁的罗艾尔刚结束对随行神职者胸口火焰的压制和治疗,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裂缝,朝俩人喊道:
“我们要提防那道裂缝!”
而此时一直盯防着半空的杰朗终于开口了,清朗的嗓音却传递了最糟糕的消息:
“全员撤退!离开这里。”
“什么?”
正埋头破开城门的神职者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嘴上的质疑说完,天空上的裂缝就像坍塌的山洞,坠落的同时无边无尽的潮水从中涌出。
潮水在空中形成一道水柱,直直地冲击着大地,汹涌澎湃的水浪几乎在瞬间淹没了周边的房子,势头不减地朝城外拍射而出。
“向您歌颂永恒的赞歌!”
这道声音裹挟着无法估量的热浪朝潮水相撞而去,势不可挡的潮水在相撞的瞬间便被蒸发成一阵阵温度惊人的水蒸汽。
热浪就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潮水牢牢锁在一个范围里,水蒸气在两者之间的交界处不断升腾着。
“你是谁?想干什么?”
赛门瞪大着眼睛看着身前的中年男人,对未知的恐惧驱使他不断后缩着,躲在房子里的他刚刚目睹了男人在一句祷告后便阻止了整个浪潮的前进。
而此时男人正站在赛门面前,铁灰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过了半响,窗外的水蒸气都已经涌进屋内了,男人才缓缓说道:
“塞门·阿马里利亚,白银阶牧师,斯金的儿子,对吧?”
“您是?”
赛门看着男人,略带恭敬语气地询问着,对方既然能够说出自家父亲的名字,就说明应该是自家父亲的熟人。
“先站好,我现在带你离开这。”
男人的声音很厚重,带着老年的沧桑感,虽然男人什么问题都没有回答,但赛门却莫名地开始信任这位身着有些邋遢、不修边幅的男人。
赛门稳住身形站在地板上,眨巴着眼睛看着男人那宛如刀削般的侧容,他昏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男人扶着他的肩膀说的:
“可能会有点晕。”
窗外,失去了热浪牵制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整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