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深夜,云朵将星光掩藏着,就连月光也无法在其间流露半分。
夜色之下,看似平静的贫民窟里,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在狭窄的走道里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虽然两旁都是黑黝黝的墙壁——在贫民窟里你很难找到一块干净的墙壁,但是少年似乎并未因此而有所安心,仿佛这由一块块土砖砌成的墙壁后面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某些让人猝不及防的事物。
他不时地向左右查看,戒备着周围的一切,鲜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四周的警惕和已经数天未得以安睡的疲惫,即便如此,少年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半分松懈。
就在少年谨慎地行走时,半空中突然闪过一抹淡紫色的微光,就像转动紫宝石时宝石自身散发的光彩,微弱得让人无法察觉。
一具百斤多重的身躯凭空出现在微光中,飞快向下坠落,随即不偏不倚地砸在行进的少年身上。
之前一直在警惕四周的少年似乎遗漏了一般人最不可能防备的区域——天空的袭击,一下子被砸的七荤八素,险些连胆子都被吓得跳出来了。
“欸——”
才刚无意识地吐漏出半个字音,少年就连忙捂紧了嘴巴,顺势低下头看了眼地下刚被他推到一边的身躯:
黑色的短发。少年眯着双眼,这种不常见的发色一般只有那个种族的人才有,可是他明明记得那个种族在好久之前就被他们伟大的帝国军团讨伐殆尽了。
阴柔的面容。无论是五官还是肤质都是相当的出色,少年回忆了一下以前自己在理发店“摸钱”的时候照到的镜子,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就比自己好看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身上的着装是少年看的最为仔细的地方,看着这一身价格不菲的装备:淡蓝色的长袍——上面闪着魔力微光的法阵、银色的吊坠——似乎是某件强力的法器、断了一截但是质地坚硬的长剑——里面一定掺了某样贵重的魔法金属。
“这简直就是天降惊喜!”
少年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叹着,几天连夜的行进似乎消磨了他的意识,面对从天而降的巨款,他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并不是这么安全。
职业病无法忍耐地开始发作。少年伸出手朝地上摸去,十分熟练地将躺在地上的人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扒了个精光。
就在少年满脸兴奋地把东西全都揣进兜里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尖锐的叫声也随之响起:
“那个小兔崽子在这里!大伙们快来啊!”
“糟了!”
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傻事的少年暗骂自己的不清醒,随即转身朝着前方不顾一切地狂奔,他的身后,数不尽的火光在黑夜中跳动着。
倘若站在高空,便能轻易地看见地面上如同流水般“涌动”的火焰——那是一个个举着火把的人,正朝着一个方向奔流而去,追赶着正在死命逃跑的少年。
——分割线——
从沉睡中缓缓苏醒,男人睁开了双眼,他现在似乎躺在一堆枯草上面,身下干枯的野草毫无阻碍地刺在他光洁的后背上——他没有穿衣服。
周围跳动的火光让他的双眼产生了些许不适,他努力地眨动双眼,企图看清四周。
就在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坐起来时,身上的伤痛感毫无阻碍地传递到脑中,并真实地反映在身体上——他双手颤抖着,乏力感涌上心头,本来撑起一半的上半身在失去了双手的支撑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别乱动!”
身旁突然响起一声轻呼,在他还未来得及感受来自背后的钝痛,身旁的人便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谢,谢——”
男人微微张开口,尝试着道谢,干哑的嗓子似乎就连振动发声都充满了困难。
“不,不用了。”
身旁的人一只手轻轻地扶着他的后背,语气中透着一丝丝尴尬和无奈。
男人循着声音将头扭过去,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少年脸,虽然面容间表露出这位少年似乎并不想在此时与他人交谈,但是男人还是没能忍住出声道:
“这里是哪?你是谁?”
少年闻言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头,半是无奈半是绝望地回答:
“这个你可以看看四周,很明显我们现在被人关起来了,而且很快就要被杀死了啊——”
男人抬头看着四周,四面墙壁将他封锁在这小小的一方土地上——不到五平米的小牢房,黑压压的铁门关的死死的,就连一束光都没能从外面透进来。
如果少年没有骗他,那他们这是被关起来然后要被杀死了吗?
“顺便一提我叫奎利安,虽然也没什么意义了,姑且也问下你的名字吧。”
“我叫——”
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失忆了。
看见男人说到一半突然卡壳的样子,奎利安疑惑地盯着男人,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想。
毕竟从男人醒来的那一刻,奎利安就一直在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从男人迷茫的眼神中奎利安不难看出:
这个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丢了东西,没有感觉自己被人扒窃了衣服以及——贴身的某样十分贵重的东西。
“我不记得我叫什么了。”
男人扯动着沙哑的嗓子,吐露声音时就像喉咙塞满了干枯的稻草,不清不楚暗哑难听。
“我看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奎利安轻声地说着,这一刻他突然有点可怜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不仅被自己扒窃了身上所有的值钱宝贝,还因此被连累到跟他一起被抓起来,甚至失去了记忆,不久之后还要在一番折磨后死去。
在奎利安说完后,小小的囚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沉的安静中,奎利安是单纯不想说话,而男人则显然有些悲伤。
男人呆滞着,眼神不经意间缓缓扫过房间的四周,这时他才发现这个甚至摆不下五个他的囚房里居然还有除了他和奎利安以外的另外六个人。
只是这六个人似乎并不是很友好,在男人和奎利安交谈的时候,他们只是靠着墙壁蹲坐着,冷冷地看着男人,仔细看时又会发觉他们的眼睛没有聚焦,眼神中透露着不安与绝望。
在不见天日的囚房中,漆黑的墙壁上分别插着四根火把,此时燃烧得正旺的火焰微微跳动着,在寂静的环境下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铁门传来钥匙插进锁孔时金属撞击滑动的声响,房间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铁门处望去。
男人的心跳莫名有些加快,他回忆起先前奎利安所说的,不禁猜想这是不是预示着死亡就要降临了。
铁门显然很重,在划擦着不平整的地面时发出了阵阵让人牙酸的尖鸣,随着门后的人缓缓推动铁门,男人看见了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
顺着手臂往后看,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个十分健壮的男人。
“佛兰克!”
坐在身旁的奎利安咬着牙低声怒吼着。奎利安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对开门的那位名为佛兰克的男人充满了愤怒,随时都有冲上去给对方一拳的冲动。
“是奎利安啊?”
奎利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囚房里,不单是男人,其他人也都听到了,佛兰克在看清楚发声人的面容后,嘴角忍不住地勾起。
“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存在。”
佛兰克往身后招了招手,一位棕色头发的男人默默地走了进来。
看着棕发男人进场,奎利安皱起眉头,满脸厌恶与无奈地放松了拳头,在面对贫民窟成名已久的打手面前,自己一个啥也不是的弱鸡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乔,把他们都带出去解决掉吧。”
棕发男人,乔,朝着佛兰克尊敬地点了点头,转身望向囚房里的众人。
在乔的眼神威慑下,早已瑟瑟发抖的众人从地面缓缓站起,一个接一个默然地走向铁门。
铁门之外,佛兰克的一众小弟伸出手架住众人,杜绝他们挣扎的念头。
在奎利安的帮助下缓缓站起,男人木然地扫了一眼佛兰克,将其面容深深地印在脑海里,随即被两名小弟伸手抓住两边臂膀。
毫不留情地钳制刺激着身上的伤口,男人缩紧喉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忍受着。
昏暗的地道里,墙面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插着一根火把以供照明,粗糙的墙面,远看像是刚挖开不久,但近看便知晓这条地道已经经历了多年的使用——上面甚至有木板加固的痕迹。
地道四通八达,分岔之后还有分岔,刚走没多久男人便被带的晕头转向,索性就不再花脑子去记住这复杂得让人头大的路线。
因为走在最后一个,身后便是那位让奎利安放弃抵抗的乔,虽然不知道乔到底为何让奎利安如此忌惮,但是假设要逃出此处,男人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在乔的眼皮底下溜走,或者——
在被解决之前,先解决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