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秋分后第一日。
三国会猎的队伍全部在武关前集合,队伍一万五千人整装待发,颇为宏伟,武平候薛勐老将军站在高台上了给司马羨,熊立元,谢安谧三人及一众副将和军士敬酒,豪气依旧。随即令旗一挥,三国的队伍,按照之前抽签决定的位置拔营起寨。三国会猎正式开始。
来的都是各国的精锐之师,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这个时候也不会出现说有一方主动发起攻击,毕竟不是真正的战场厮杀,在这时候发起突袭,可能会被人不耻,都是军中服役之人,都有一股傲气。
北魏和东越距离位置不远,一个上午基本都已经迁营完成。迁营的同时两家都派出了斥候,打探各方消息。
西楚位置稍远,比其余两家晚了一个时辰才完成。熊立元只在本部营帐四周派出巡防警戒,并没有过多派出斥候侦查。看其架势,是要死守一月,完成会猎任务即可,对于求胜的念头并不强烈。
路谦一直呆在主帐商量下一步计划,谢安谧之前的想法:毕竟是在北魏,司马羨占有天然优势,且北魏取胜之心最为强烈,必然先发制人,东越联合西楚,固守以待时机。毕竟三方手中的兵力都是五千,且没有后援,随意的出击导致的损失都无法避免。但看到熊立元的架势,一副龟缩之势,这位世子不会真是来完成任务而已吧,他和路谦商量是否有必要进行试探性攻击,路谦则不建议先动,还是坚持联合西楚,他想看看大将军传人的熊立元究竟是什么打算。
司马羨这时候思路很清晰,既然熊立元选择固守,那就在西楚和东越中间设立阻击带,以防西楚出兵,集中力量先击破东越,待取胜后,回头再收拾西楚。以一家之力破两家之敌,司马羨认定以手上的筹码足够实现。他把想法和一众副将说了,安排各自任务下去。
宇文仟之前已在吊桥岭附近仔细勘察,寻得阵眼位置。得知宇文仟就是一年前西凉灵州之战布阵之人,司马羨就想重复西凉灵州之战,在吊桥岭东南处起阵,布置九宫八卦后,以震巽两宫生风雷,造成包括东越营帐区域内的混乱,然后以西凉铁骑冲击,常山军,镇南军,兵部近卫营配合冲杀,一鼓作气,攻破东越营帐,而在阻击带则派一千禁军死守,防止西楚支援或偷袭。待东越一破,回头整合兵力全力击破西楚。司马羡给宇文仟的期限是三天内布置完成。
第一天,白天,双方安营扎寨后,都相安无事,表面看似平静。
宇文仟寻找的阵眼位置,杨淼和路谦之前也发现了。为了以防万一,双方都有暗哨盯着这几处地方。宇文仟准备入夜后,就去阵眼布置,但为了以防东越三清观的人,他特意叫上了张之衍。而东越这边负责盯着几处阵眼的正是叶证和丙,两人和华景承及壬约定在入夜后换岗。
宇文仟和张之衍带了十来名精干军士和混元阁地字门人入夜后悄然赶赴靠近东越营帐的一处阵眼,该阵眼较为明显,要把东越营帐涵盖起来的话,这里就是西面白虎位,处于兑卦位置,刚好就是一处小溪流,刚到秋分,天黑后已有丝丝寒意,借着月光,溪水旁的人影清晰可见。
叶证和丙估摸着华景承和壬差不多过来了,准备起身伸展下筋骨,叶证刚要起身,丙见到来人,一把拉住了他。叶证警觉的看过去。一行十余人匆匆过来。盯住阵眼的不光有宇文仟和路谦,在小溪对面,还有一队人看到宇文仟一行打起了精神。
宇文仟来到小溪一较大溪石旁,取出法器想要钉下去,丙取出木箭,瞬间射了出去,箭飞速朝宇文仟胸膛飞去,张之衍在身旁极为警觉,挥剑就劈开了木箭。这时小溪旁几只黑鸟被惊起,纷纷飞开。随从数人见状,朝叶证和丙的方向冲来,叶证和丙一击不中,既然都暴露了,大家就看看各自手段了,之前在武关前就见过各路的主将和副将,这里分明来了北魏的两名副将,要是趁此机会干掉两个,估计对于北魏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叶证提起木棍迎了上去,丙紧随他身后,叶证自从进了军营,就一直没喝过酒,心情有点郁闷,刚好有个机会让他出手,他毫不保留,一棍扫倒两个,木棍再向两人胸口一点留下白色印记,表明已阵亡。另外两人被丙迎住,没招架两回合,胸口也被丙留下了白色印记。张之衍看到对手比较扎手,又叫上四人,亲自提剑过来。宇文仟则不顾周围,强行想把法器钉入溪石内,只要法器一入溪石,阵眼被占,打上标记,布上结界,即使后面有人来破坏,还是能抵挡一时。但小溪的另一侧,这时候冲出来几人,人未到,一轮弓箭已射了过来,宇文仟心中懊恼,周围的混元阁一众,挥剑抵挡,有几人已经冲了过去,迎上对面来人。仔细一看,这也是东越的军士,这一处阵眼,东越居然布置了两队人。看来对于阵眼双方都很慎重,三清观这次来的估计也是个高手。
杜玄旭在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个阵眼,这一波人也是杜玄旭安排的三清观一众。宇文仟也不多想,手上用劲,终于一鼓作气把法器插入了溪石,只要再给他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完成结界。
吊桥岭会猎场内,时不时有判定组的军士巡逻,用于记录双方交战的信息,并进行判定监督。听到小溪边的打斗声,已有一队判定队的军士过来。张之衍和叶证战在一块,大概打了五、六回合,张之衍就后悔了,这名军士棍法霸道,绝不是普通的军士,估计是那里的高手假扮混入军中,张之衍作为北魏会猎队伍的副将,要是在会猎第一天就被一军士击杀阵亡,这估计能让其他两国作为笑柄,乐上几年。心里想的越多,手上出招就越乱。丙把张之衍身边的四名军士均已击毙,地上坐着八名常山张家的府兵,均垂头丧气,第一天就被淘汰出局,也着实郁闷。张家府兵还剩一人,张之衍朝他吼到:“回去求援。”军士听到张之衍大喊,撒腿就跑,丙见状,追了过去,把剑飞出,剑一下子打在军士腿上,军士腿一吃痛,就摔倒在地,丙快速追上,在其胸口一拍,留下白色印记,张家府兵全部阵亡,只剩下了张之衍。
叶证也不多做纠缠,一腿把张之衍扫倒,木棍迅速在其胸口一点,浅白色印记就留在了张之衍胸口,表明阵亡,张之衍迅速爬起,想再挣扎。但看到判定组的军士已记录下来,心中对宇文仟暗骂了一千遍,这本不就是他的任务,宇文仟拉他一起来部署,现在第一天就阵亡,不知道回去张彬会如何处置他,常山张家这次着实丢大了脸。
随着一声:“北魏,副将、张之衍、退出。”
宇文仟听到判定组的声音,手上一顿,一惊。张之衍则懊恼不已,气的把剑扔在地上,头也不回走回营帐,张家府兵一众也都站了起来,闷不作声跟在他身后,回去营帐。
宇文仟见状,想要完成结界已不可能,迅速招呼混元阁几人,迅速撤离,东越军士怎肯罢休,缠住混元阁几人,宇文仟也不逗留,果断回撤。
叶证和丙商量一番,留下叶证,丙马上回去通知路谦和杨淼,这一处阵眼已被钉入法器,必须马上拔除。
丙回到营帐,把刚发生的一切迅速和路谦及谢安谧说了。
谢安谧和路谦大喜,第一天就把张之衍淘汰了,对于北魏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损失,众所周知司马羡是寒门子弟,张之衍是门阀一脉,双方互有嫌隙,张之衍退出后,常山张家府兵一千人,估计司马羡也难以指挥。丙详细说了阵眼的事,路谦知道已经让宇文仟占先了,必须马上去拔除阵眼上的法器,商量一下,他决定和杨淼马上过去,看能否直接破坏掉。
三清观回来汇报的人晚了丙一刻,杜玄旭听了汇报,知道阵眼已被钉下了法器,但东越有另一队人马也在暗处盯着这个阵眼,据回报还是策府的军士,难道谢安谧这次身边也有玄门中人过来协助。既然是策府中人,那谢安谧必然也收到了消息,杜玄旭也不多想,带了几个随从,先赶过去看看再说。
西楚营帐内,熊立元、项恒盯着佟仲手上的一只黑鹰,黑鹰低头不停啄着一盘五色的豆子。熊立元和项恒看了半天,眉头一舒,转头看向佟仲,熊立元吩咐道:“带两组人过去看看,遇到敌方就地击杀,带上玄迷石,在周围都布下。”佟仲点头,转身离开营帐,叫上随从就离开了。
“辛苦一趟,带上参谋府的重甲戟士,如司马羡再派兵过来,就再给他一击。”熊立元对项恒说道。项恒淡淡笑道:“第一晚就这么闹腾,看来今夜司马羡是别想睡好觉了。”说完就出营点兵离开了。
按照规则,阵亡的人员都要去隔离的阵亡营帐,但张之衍直接回了自己营帐,他打算收拾一番就离开武关,他也不打算去向司马羡告辞,这次张家的脸的确让他丢大了,他不想再去司马羡那里吃瘪。宇文仟前后脚到达,走进张之衍的营帐,他心中堵了口气,但他清楚这时候不是向张之衍发作的时候,他虽然在混元阁地字门中颇有身份,但张之衍毕竟是门阀重点培养的年轻一代,更何况名义上他虽能指挥禁军一千人,但遇到战场厮杀,他还是需要专门的将领来带队。他忍住怒气,向张之衍要求赶紧再派一支军士,不能让东越占了阵眼。张之衍则说道:“我已退出,你向司马羡去要人吧,张家府兵我不会带走,但也不能再指挥了。”宇文仟看他态度坚决,知道也无法强求,毕竟张之衍现在在气头上,大家都是张彬一脉,闹僵了对谁都不好。于是硬着头皮去找司马羡。
司马羡在稍早前已经收到判定组的消息,张之衍退出,司马羡愤恨不已,找来莫巍和慕容宏,商量着如何分配张家府兵这一千人,第一天就退出了一名副将,之后的策略也要相应调整。这时,宇文仟匆匆冲进营帐,极简短的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司马羡知道阵眼被东越掌控那么后续的计划就无法实现,他果断命莫巍带上部分青龙骑兵和禁军,势必要守住第一个阵眼。莫巍领命,和宇文仟两人匆匆出营点兵就出发了。
三国的判定组把第一批战况汇报给三位判定,老将军薛勐脸色有点难堪,毕竟是他北魏的军队第一次接触就吃了大亏,钟卫楚面无表情,这一场看似和西楚并无瓜葛,而韦易暗自高兴。但三人毕竟老练,各自还是保持一团和气,静观之后的变化。
小溪流处,叶证和几名三清观军士驻守着,看到溪石内留有宇文仟的法器,并已全部没入溪石内,叶证本想一掌拍碎溪石,但怕有万一,故还是等路谦过来看了再动。这一刻倒也安静,三清观几人看着叶证,叶证也看看他们,毕竟都是东越军,目标一致,也就没有什么争执,都在等待来人。
路谦、杨淼和丙率先赶到了,华景承和壬差不多时间也过来准备换岗。路谦和杨淼看到溪石,眉头一皱,看来宇文仟动作还是很迅速的,他离开之际虽然没有布置完成结界,但还是简单部署了一些禁制,杨淼神识中罗盘转动,隐约看到溪石周围约三、四层光晕互相牵制着。路谦虽不能完全看清楚禁制,但他伸手尝试探了探,也感觉到了三、四层禁制冲击过来,急忙收回了手。
路谦顿了顿,禁制虽然有三、四层,但也不是无法破解。杨淼想要动手,路谦一手拦在他身前,示意向一侧看去。原来杜玄旭和三清观一众也赶到了,杜玄旭看到路谦一众也在,点头示意了下,看来并非是谢安谧手下的人。来三国会猎前,穆玄溪和刘玄恒就有交代九乾王一方也有人参加会猎,一开始以为是和九乾王交好的范不易手下剑士营的陆廉,现在看来结合九乾王擅于玄门之术,又和不少江湖中人交好,那么这个路谦更像是九乾王所安排。杜玄旭一直觉得路谦较为脸熟,但就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再结合刘玄恒之前去寻找羊皮纸卷所碰到一伙人,现在想起来,外形手段都和路谦一伙极为相似。既然是九乾王的人,杜玄旭也就多留了心眼。凡事谨慎为上。
杜玄旭思虑完后,径直走到溪石旁,看到溪石,他起手也如路谦般探了探,随即取出了一个罗盘,计算了一番,嘱咐随从取出了几枚铜制法钉,指点了四周位置,一一让随从钉下。随从完成后,杜玄旭怀里取出一只蚕丝手套戴在手上,直接伸手插向溪石中的裂缝,手指接触到禁制,隐隐可以看到有火星溅出。杜玄旭也不停下,手掌直接穿过禁制,伸手将要握住宇文仟的法器,这时法器上强光一闪,瞬间周围人一闭眼,溪旁几只黑鸟也被吓的匆匆飞开。路谦看到几只飞鸟,觉得奇怪,默默看向飞鸟飞离的方向。
光闪后,再看向杜玄旭,只见他面色难堪,但还一直坚持着,刚刚那一道光闪应该是出乎他的意料。手指和法器之间停顿了半刻,杜玄旭持续发力,终于握住了法器的顶上,他再用力,看到法器只是微微颤动,但他此刻已面色泛红、额头上的布满汗水,看起来已颇为吃力。路谦见状,在手掌上画下一个烈火符文,上去一掌拍在溪石上。溪石一震,法器上光芒骤减,杜玄旭见状也不说话,手上再发力,唰的一声,终于把法器连根拔出。杜玄旭迅速吩咐随从取来符纸,在法器周围包裹了一圈后,交给随从收好。杜玄旭气喘不已,稍微休息了片刻,过来向路谦说道:“多谢路参军,想不到参军还有这等玄门手段,今日拔去北魏法器,多亏阁下了。”
路谦礼貌一抬手,回道:“雕虫小技,不比三清观玄门手段。”路谦刚才出手的时候其实也有犹豫,他本不该出手,但毕竟都是东越一支,如果让混元阁布下阵法,他们必然难以取胜,故也就无奈出手帮了杜玄旭一把。
几个客套了一番,都认为北魏绝不会善罢甘休,留下了三清观的一支暗哨,路谦考虑既然三清观介入,那么自己几人也就没必要那么显眼了,就让杨淼、叶证、丙、华景承、壬一众都回去休息了。他和杜玄旭此刻需尽快回去和谢安谧商量下,看是否有必要直接把阵眼破坏。路谦和杜玄旭这一刻对阵眼想法出奇一致,双方对阵眼都极为看重,那么必定会有来回争夺,布下奇门大阵至少需要四处阵眼,对于整个吊桥岭来说,每一方想要完全占领四处都极有难度,既然大家都勘测到了四处最主要的阵眼,那干脆不如就直接毁去,避免在这里花费过多精力,这样虽然损人不利己,但目前来看这未免不是个好方法。
小说内所涉及玄学均为虚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