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日子过了几天,奇门三人就觉得不习惯了,吃惯了叶苇儿的饭菜,三人又变成之前的粗茶淡饭。叶证偶尔也来抱怨几句,要不是华梦泽一直在医门,三人都想过去华景承那里搭伙了。
叶苇儿过去了医门几天,也没听到什么事端,看来华医师和华梦泽也接受了叶苇儿。华景承是华家独苗,叶苇儿为人单纯温柔,更何况两人情投意合,估计医门内也默许了。
夏至,袁道士出门,说是去赴一个老友约,奇门就剩下杨淼路谦,两人还是整日推演参悟。这几日杨淼每次在奇门排盘推演时,神识中的罗盘总会浮现,有了罗盘的帮助,五行生克,天干旺衰,九星,八门轮转,让参悟事半功倍。路谦则从小就精通此道,又天赋异禀,所以两人这一段都有了不小精进。
袁道士孤身一人来到宣城,在护城河边的一家茶楼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了壶龙井,默默品着茶,看着窗外护城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不禁有些出神。
“袁道长,好兴致。”来人微笑说到。
袁道士抬手见到一个瘦骨嶙峋,身穿泛白青色长袍的老者。
“钱大先生,别来无恙。”袁道士回道。
来人正是飘零阁的钱先生,两人应该早已熟知。钱大先生在对面坐下。
“没想到你亲自来了。”袁道士又说了一句。
“多年不见,也该来看看老友。”钱大先生拿起一个茶碗喝了一口。
“看来你们要路谦入世了。”
“这几年来,飘零阁也是培养了不少人才,当年对付路谦的人,我们也清理的七七八八,三清观还是如日中天,混元阁这几年则风头更盛,西楚的黑鹰堂在大祭司的带领下也是日益强大,蛮族虽然败了,蛮族国师重新开始布局中原,各国君主也在推行新政,新旧门阀也是蠢蠢欲动,乱世已至。”钱大先生一口气说了不少。
袁道士面无表情平淡听他讲着,沉默了一会说到:“路谦来我鬼谷已八年了,这小子在玄学上天赋异禀,在我鬼谷奇门历代也极为少见,他的计谋心智我想你们也都知晓,但他性格随和,本性善良,卷入这乱世,未必是件好事。”
“路谦有自己的宿命,他无法逃避,布局多年,时机已到。”钱大先生补充说道,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帮我交给路谦吧。”
袁道士默不作声,接下了书信。
钱大先生又喝了口茶,继续说到:“今秋,在武关会有三国会猎,获胜者获得《虎卫八门兵法》,我想这本书你也应该知晓,兵法本身极为珍贵,然而徐虎是当年是最后一个见过鬼谷九器《玄机赋》的人,想必关于《玄机赋》的下落,可在书中寻得线索。”
袁道士一听,顿时一震,鬼谷失落的三件九器,一件已在杨淼身上,回归了鬼谷,现在又有机会得到《玄机赋》的下落,他着实有些激动,转念一想三国会猎,想必就是钱大先生说的路谦入世的时机,不禁有些无奈:“是要路谦去吧。”
“对。”钱大先生说的很坚决。
袁道士转眼看向窗外,恢复平静的神色,再不作声。
钱大先生见状,起身离开了茶楼。
袁道士一生,算上杨淼收了四个徒弟,大徒弟二十多年前就入世加入了东越钦天监,在徐清惜一事中,数次逆天推算时局,结果反被三清观暗算受伤,在徐家失火后,回到鬼谷,不久便伤重不治。现在他的大徒弟几年前外出游历,至今未归。所以近年来,都是路谦伴在他身边,他对待路谦犹如自己亲孙子。故此次他尤为不忍路谦入世。
喝了半壶茶,小二要过来给袁道士续水,袁道士摆摆手,留下了几个铜板,起身也离开了茶楼,几个商贩模样的人则远远跟在了他身后。
钱大先生离开茶楼,上了一辆马车,甲早在车内等候,钱大先生上车后示意离开,马车朝南城门口走去,后头不远处两辆马车远远跟着,一路出了南城门。
两辆紧随的马车不敢靠太近,行驶到半路,突然一阵弩箭射进车内,车内众人纷纷中箭,零星有几人提起兵刃跳出车来,又是一阵弩箭,几人应声倒地。这时乙和几名劲装剑士走了出来,见到还有在挣扎的,一剑刺入胸膛,随即迅速离开,剩下两辆马车和一众尸体。
跟随袁道士的几名商贩,一直尾随到天黑,看到袁道士进了一处密林,就再无踪迹。
两天后,袁道士回到鬼谷,把大致事情向其他几门门主说了。事关《玄机赋》几人都极为慎重。
“现在三国会猎,获胜者得到徐虎的兵书,根据兵书再寻找《玄机赋》下落,眼下鬼谷需要弟子入世去争取兵书,事关鬼谷九器,各门选派弟子,入东越的队伍,目的兵书。”袁道士说的很坚决。
几名宗主都表示同意,目前鬼谷中,奇门,路谦和杨淼,医门,华梦泽和华景承,法门叶证和胡宪,但胡宪自幼体弱不适合远行,一直以来都是在谷内修行,命门则没有弟子在谷内,这倒不是因为李旭没有徒弟,而是命门在于相,相在于积累和见识,李旭有两名徒弟,一直在外游历修行。
其实也没有多少合适的人选,路谦是指定之人,叶证是这一代功夫最好的,华景承则是医生,遇到受伤或者生病及时救治,再者华景承身上一些奇药在关键时候有特殊作用,杨淼虽然刚入门,但身上怀有九器之一,一道随行或有奇兵之效。最终四人决定还是由他们几个出谷。
这段时间嘱咐弟子在门内做些准备,白露之后随即出发。
各门主回了自己住所,准备来日告诉几人,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下了。
袁道士回到房间后,就把路谦和杨淼叫进了房,把事情大致和他们两个说了,并把钱大先生交于他的信给了路谦。杨淼和路谦也就各自回房。
路谦回房间后,看了信,信是钱大先生写的,除了叙旧,信中释怀了当年旧事。
九年前,路谦还是康王世子,未满十岁,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孤独一人,就一直住在九乾王府,九乾王喜欢玄学,路谦从小耳濡目染,表现出极高天份。在一次王室宴会中,三清观提出夜观天象,白虎星盛,请圣上屯兵鄞县,以防东南兵祸。路谦年幼,心直口快,指出三清观别有用心,起盘说明腾蛇临宫,有人奸诈狡黠。事实证明鄞州并无兵祸,而是三清观徐清顾三弟子在鄞州附近一带强抢土地,无理收税,导致当地民众群情激愤,引发冲突。三清观自此之后,对路谦尤为防备,甚至几次出手加害。九乾王大发雷霆,动用江湖关系,把三清观徐清顾的三弟子直接击杀于集市,随后两方多次冲突。钱大先生一直是九乾王幕僚,当年就是路谦的老师,关系十分亲密,而钱大先生的结发妻子在一次陪同路谦出游时,被三清观残忍杀害,路谦当时亲眼看到师母死去,心中痛苦内疚万分。随后东越天子出面,平息干戈,但两者一直水火不容,虽然明面上安静,但一直暗潮涌动。
钱大先生在信中告诉路谦,当年的事并不怪他,三清观飞扬跋扈,冲突在所难免。这几年,他们把当年设计加害他的徐清顾三弟子一脉尽数铲除。飘零阁苦心经营,已渐具实力,希望路谦将来接手主持飘零阁,对内对抗三清观,维持东越正气,对外抗衡混元阁,黑鹰堂一众,保东越太平。
路谦看了信,心情沉重,多年前,师母是帮他挡住了数箭,至死都一直抱着小路谦,鲜血顺着师母的胸膛一直流到他脸上,这一幕此生都不会忘却。对于钱大先生,他一直内疚。
路谦眼角泛红,收起了信,木讷的看向窗外,风一吹,脸颊涩痛起来。
钱大先生回到九乾王府,把见面的事简短告知了王爷。
“相信有《玄机赋》线索,鬼谷中必定会派得力之人协助路谦来三国会猎。”九乾王淡淡说道。
钱大先生没有作声,过了片刻说到:“再过几日就是贱内生祭了,我想回去祭拜一番。”
“又是一年过去了,回去看看吧,当年为了救路谦,我等心中也着实愧疚,这么多年也对不住你。”九乾王流露出遗憾说道。
“王爷言重了,我先退下。”说罢,钱大先生一抬手,离开了。
北魏,混元阁,张彬和天,地,玄,黄四门执事也在为三国会猎的事而烦心。这次会猎本就由北魏提出,故北魏势在必得,会猎目的是为了宣扬北魏国力武力,同时也是对人才新政的一次考验。睿帝亲政后,给广大寒门弟子大开门路的同时也间接压制了门阀。张彬是混元阁的阁主,也是四大门阀中常山张家的家主。这次三国会猎,睿帝几次提及要有出色的寒门子弟参加,名额分配定要公正。张彬一直头疼名单,虽最后的名单由杨震和兵部商量决定,但对于自己门阀和混元阁的利益来说,必须要在关键位置安插自己人。
张彬为人谨慎,虽说掌管混元阁,但其本身对于玄学并不精通,作为一个阁主,他管理的方式很简单,完成王室的任务,实现自己的目的,为混元阁众人争取最大的利益,至于具体行事由天地玄黄四门执事去安排完成。
张彬是四大门阀中最重视人才的家主,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劣势。混元阁是他姐姐景太后建立,常山张家虽被民间称为四大门阀,但在二十年前,张家只不过是一般小家族,之所以能迅速扩张,也是因为景太后的扶持,和其他三家比起来,底蕴根基都不可同日而语。而能最短时间拉近差距的,就是人才,故张彬尤为重视人,这里包括人自身的能力,和该人身后的背景。
简单的说如今张彬和张家依赖的都是景太后,但是自从一年前太后还政睿帝后,他渐渐发现他的姐姐变了,一改之前强势,还政之后彻底退出了朝局,他现在对着的是他的外甥睿帝,睿帝信任杨震,改革新政,使得他总在担心家族和混元阁有一天会走向衰败,越是担心他越是想抓住权力。
眼下,他必须要在三国会猎中,插入自己的人,混元阁地字门中本来就有不少人安插在军中,在灵州一战中地字门也立下功劳,所以他相信杨震应该也没理由拒绝他推荐的几人。说起地字门,他之前派去接应白乾的人,回报说白乾一众全被击杀了,死后留下“安心上路”,应该是蛮族下的手,白乾等人在东越境内被蛮族灭口,应该是多方人都注意到了羊皮纸卷,故张彬让混元阁在东越的几个组继续追查,务必要有结果。
三国会猎张彬在族内选了两名子弟,混元阁则基本都是在地字门选人。现在的问题就看杨震是否能同意,对北魏国内来说,这次会猎对外是宣扬国力,对内则是门阀一派和寒门之间的斗争,如果寒门子弟在这次三国会猎中大放异彩,那么无疑睿帝和杨震的人才新政是成功的,门阀会被进一步压制,张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状况,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自己族内的弟子推上去,延续门阀的势力。
西楚黑鹰堂,大祭司已经快七十岁了,这几年黑鹰堂一直被混元阁,三清观牵制,几次任务都不顺利,他有意培养一些年轻人,这次三国会猎正好是一个检验机会,可惜荀知和林介去了东越后再无消息,看来凶多吉少。对于那本徐虎的兵法,他曾在年轻时候听前一任大祭司说过,关于鬼谷九器的下落,徐虎当年驰骋沙场,以守闻名,据说每次都会依据奇门格局来布置守备阵法,而这一切都是依赖于《玄机赋》,后来徐虎被王室猜忌,削去军职,逐渐远离官场,他在晚年把毕生所学记录下来,形成兵法,想必徐虎兵法中必有关于《玄机赋》的记载。大祭司吩咐随从去把几名弟子去唤来,安排人选入西楚三国会猎的队伍。大祭司想到张彬,这位混元阁主这几年风头正盛,不知道这次三国会猎,会不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鬼谷,杨淼和路谦自从知道要出谷参加三国会猎,都加紧对一千八十局的参悟,华景承也在准备着,华梦泽吵闹过几次,说华景承上次出去就受伤了,这次不能让他在出去了,自己要代替小弟去参加,闹腾了几次,华医师受不了了,说三国会猎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子去不方便,到时候惹出事端对大家都不好,华梦泽才安静下来。叶证这几天则一直在闭关。
三清观,穆玄溪坐在主位,左侧坐着刘玄恒,右侧一名中年道士,正是三清观徐清顾的四徒弟钟玄冥。刘玄恒自从回来后就把之前郊外客栈发生的事情详细和穆玄溪说了,并把阿油的告诉他的一切也尽数告知了。九乾王牵扯在其中,对于三清观来说虽然是件麻烦事,但能对其打击也算是一个机会,所以三人商量还是密切注意九乾王,并派了不少人跟随。然而之前跟踪钱大先生和袁道士的人,一队尽亡,一队跟丢了,让他们懊恼不已。对于飘零阁的存在,他们都是知晓的,但是飘零阁行事隐秘,这两次都主动出来,并对三清观有不小的打击,看来也是时候向王室汇报并打击一番,如任其发展,对三清观来说无疑是很致命的,两家恩怨十来年,明面上虽没有公开对立,但暗地里还是不死不休。至于三国会猎,混元阁必定有人参加,目前明面上看来能对付混元阁地字门的在东越只有三清观,观内青年才俊为数不少,三人决定第二日就进宫把推荐名单递上去。想必王室也定会应允。只是这是一场硬仗,事关三清观和东越脸面,对于底下弟子必要严加叮嘱,切勿大意,这几年来双方互有交手,胜负参半,但这一次在北魏国境内,对方占据优势,必要全力以赴争取。
蛮族,金狼王营帐内,大国师眉头紧皱对着风崴和传晟,风崴和传晟和杨淼他们一战后,知晓再要抢夺羊皮纸卷已不可能,故在中原也不久呆,匆匆赶回了草原,把大致情况汇报给大国师,颉昀大国师并未为难他们两人,几日后中原传来消息,中原三国在秋季将举行三国会猎青年才俊的比拼,奖励则是《虎卫八门兵法》,既然北魏有心挑起会猎,必然有其目的,草原对北魏深恶痛绝,大国师颉昀则决定派出一队弟子,视形势而定,浑水摸鱼。由于之前风崴和传晟已出行过中原,故这次决定还是由他们两个带队,务必要有所作为。三人还在金账内讨论具体行事事宜,大帐内闯进来一女子,年约十八,生的英姿飒爽,极具草原姑娘的豪爽之气,正是陀里图的小女儿雅若,也是大国师的关门弟子。三人一见颇为头疼,这位姑娘虽是草原王室公主,但生性活泼极不安分。雅若一进营帐就说道:“你们要派人去中原,上次两位师兄不带我,这次必须要去。”语气中还带有一份愤恨。风崴和传晟见这架势,都转眼看向颉昀。大国师也不说话,沉默半刻后说道:“既然这样,风崴和传晟你们两个这次就带上雅若师妹一块去吧,深入中原,切忌惹是生非。”这话前半句是说给风崴和传晟听的,后半句则是针对雅若。风崴点头表示无奈同意,传晟则暗自高兴,他早对雅若心生情愫,此次一同前往,求之不得。雅若则开心不已。
小说内所涉及玄学均为虚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