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的那件案子完案了么？”
李立向酒馆大门方向看去，来人正是潘斌与范安国两名警官。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我说话？”
范安国坐在吧台边的椅子上，扯着嗓子对酒保嚷道。
“哦！”酒保不敢怠慢，连忙将调制闻香醉需要用到的酒水，连忙调酒。
坐在吧台边的其他客人们心里暗骂晦气，一个个留下酒钱，匆忙离开。
酒馆张大民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却不敢把心中不快表现出来，赔笑道：“您二位一段时间没来我都有些想了，今天这是公事终于忙完了？”
“嗯。”
范安国看都不看张大民一眼，只是从鼻子里发出声音，眯着他的三角眼，看着酒馆里的酒鬼们。
酒鬼之中也有几个有些背景不惧怕他，但喝酒是图乐来的，不是找气，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与其他酒鬼们一同离开。
原本热闹非凡的酒馆转眼之间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几个快要喝到不省人事的没有注意到范安国，继续喝着酒。
李立收拾着残局，不经意的观察着潘范两人。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的两人有些奇怪。
往日里潘斌都会劝范安国两句，可今天只是沉闷的坐在那里喝酒抽烟。而范安国表现的蛮横也不像先前那样过分，在接过酒后喝了一口，而后便直愣愣的盯着酒保，把酒保盯得心里发毛，借着尿遁暂时躲到厕所去了。
两人坐到酒馆打烊才离开，除了最开始点了两杯酒外便没再多喝，好像平常最喜欢的酒水变成了苦口的药汁那样让他们难以下咽。
当然，他们怎样并不是李立所关心的，他又不是作家，需要看尽人生百态才好有新的题材与灵感。
从张大民那里接过当天的薪水，李立没有再多逗留，换上自己的校服后匆忙离开酒馆。
横云市的基础设施不是很好，道路两旁昏暗的街灯只能勉强照亮地面。时节近冬，李立校服里面只穿了件薄衫，很容易就被寒风打透，他把拉锁拉到顶，尽量不让风从已领灌入。
他脚步很快，没用几分钟就已经来到了自己家所在的街道。
远远可以看见，在他家门前站着两个人。
两人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等了有好一会，冻得来回踱步。其中一人似乎注意到了李立，用手指捅了捅另一个人，伸手指向李立。
“你可算回来了！”两人快步向李立走来，还没到李立近前就冲李立喊了一声。
李立这才认出，这两人是书香分局的警员，吕常、张明远。
他们来我家干什么？
李立心里起疑，却并未做声，只是等着两人来到近前。
“局长让我们带你去警局一趟。”张明远说道。
“查出杀人凶手了？”
“没有。”张明远摇头：“就算找到了凶手，我们也没必要特意来通知你吧？”
李立不好意思的笑笑：“说的也是……难道是这案子又有什么线索，想要让我协助调查吗？”
“边走边说。”
吕常心情不太好，用力拍了下李立，带着他向警局方向走。
张明远上前拍开吕常的手，冲着吕常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对李立太过粗鲁。
“郭阳恢复了点神智，但不管我们怎么询问他都不肯说话。局长偶然听到他念叨你的名字，就让我们来带你去看看。”
“念叨我的名字？”
听着张明远的话，李立的眉头逐渐皱起。
这事难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母亲的胆子可是够小的。”吕常的注意力没在案子上，他狠瞪了眼张明远后，冷冷说道：“不管我们怎么说自己是警察，是好人，她都不肯给我们开门，硬是让我们在这大冷天里在外面戳了半个小时。”
李立一愣，脸色也冷了下来：“母亲有眼疾，是我告诉她无论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门的。我知道您二位是好人，她可不知道，不开门也没什么错吧？”
“不知者不怪，咱们别因为这点误会伤了和气。”张明远连忙打圆场。
想要尽快了结这个案子他们需要李立帮忙，至少在李立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张明远不想和他闹别扭。
“哼！”
吕常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没过多会，三人就来到了书香分局。
“局长，我们把李立带来了。”一进警局，张常二人便向局长梁刚汇报。
“怎么这么半天？”梁刚训斥了句，将目光转到李立身上：“你跟我来。”
说罢，他便打开了警局后面的门。
李立抬眼看了下门上写着拘留室三个大字的标签，迈步跟了上去。
拘留室内尽是些用铁栅栏围出的隔间，一走进去李立便闻到一股混合着些许血腥的臭味。
他扫了眼拘留室里的大概情况，发现隔间里正关押着几名地痞流氓，都在用不善的眼光看着他。
透过栅栏，李立看见郭阳被关押在最里面的那个隔间中。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的那身，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经发黑。
“你们怎么把他关在这儿？”李立没想到郭阳在这里受到的是这种待遇，心里很是不快。
“不然呢？”梁刚冷声道：“我们还得好吃好喝好招待？”
“……”
李立撇了下嘴，心里对梁刚的评价直线下降。
两人走到郭阳所在隔间前，梁刚用钥匙打开门锁后拉开铁门：“进去和他聊聊，记着点他说的话，一会你出来我还得问你呢！”
“嗯。”李立点点头。
他刚一进入隔间就听到哗啦一声，梁刚竟又锁上了门。
李立没有理梁刚，走到郭阳面前轻声问：“郭叔叔，您怎么样了？”
郭阳低着头坐在床边，听到李立的声音后猛然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怔怔的盯着李立。
“李立？”郭阳的声音有些嘶哑。
从郭阳的声音里看出些许神智，李立稍微放心了些：“是我，郭叔叔，我来看您了。”
得到答复，郭阳像是弹簧一样霍然起身，双手抓住李立的胳膊。
“快跑！孩子！跑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横云市！”
嘶……
李立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被两把钳子死死钳住，疼得他倒吸口凉气。
“您先冷静一下！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婶子是被谁杀的？郭雪哪去了？”李立用力挣扎，却没法把胳膊从郭阳的手里抽出来，只好用力把郭阳往前推了下，让他坐在床上。
郭阳瞪着眼喊道：“别管这些了！赶快逃！再迟些你的命就没了！”
“您别着急，先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我会听你的话离开横云市的。您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走？”
“你……”
从李立坚毅的目光中，郭阳明白了什么，缓缓松开了双手。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耐不住寂寞给郭雪找了个后妈！我不该听她后妈的话，对她非打即骂！妈的！我都做了什么……我可怜的女儿，刚十七岁就经历了这些……”
郭阳不住的嘟囔着，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李立不喜欢看着大男人痛哭流涕，张口说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您还是快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郭阳明白，正如李立所说，在事情发生之后后悔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深吸了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说道：“那天，郭雪放学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很不好。她继母生气她没有对自己问好，就怂恿我打她。我喝了很多酒，已经分不清是非，就打了她一顿。
她没有哭，只是冷冷的看着我，那眼神好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说道这里，郭阳显得有些恐惧：“那眼神让我觉得有些陌生，就好像我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很害怕，为了让她哭，让她变回我熟悉的样子，我拼了命的打她。可直到最后，她也一个字都没说。
打了一会我消了气，才从她的房间离开。等到了吃饭时间，我有些担心她的情况，就想着叫她吃饭，没想到……没想到她，她真的不再是曾经的她了……”
“什么意思？”
听着郭阳的话，李立心中不祥感觉越发重了。
郭阳双手抓着自己的头，沉声道：“我只看见，一个人形蜘蛛站在她的房间……我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想要逃跑。她继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看看怎么回事，还没等她上楼，她的身体就被那像是蛛腿一样的东西贯穿……”
“果然是郭雪干的么……”听郭阳说到这，李立心里有些难受。
“不！它不是我的女儿！是恶魔！恶魔吃了我的女儿，所以才会长出和我女儿一样的脸！对！一定是这样！”郭阳极力否认着。
可结合她房间地上的法阵来判断，她应该是和某个神魔做了一笔特殊的交易。
李立已经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为了不让郭阳情绪崩溃，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您为什么要让我逃离横云市？”
“后来，后来我做了个梦。”郭阳沉声道：“最近几天我一直都在做这个梦，梦里漆黑一片，我只能看见你被那个怪物以各种方式虐杀……”
“这……”
李立只觉一股寒意直冲脑海。
难道我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和郭雪结仇了？！
李立还没缓过神来，脸上突然传来一股温热感觉，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手上鲜红的颜色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
郭阳抓在头上的手猛然用力，将皮肤扯下一块！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立头皮发麻，整个人僵在那里。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闭上眼睛，但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只能够站在距离郭阳三四步的距离，看着对方以怪异残忍的方式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