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把少年安顿在原主记忆中的那个小木屋里,简单为他清理好伤口,撕了些衣衫里布包扎上。
她把药草暂时放置在小木屋里,然后手脚麻利地打了些猪草,放在箩筐上面。回家的时候,王氏见苏婉打猪草归来,也没得说话教训她。
第二天一早,苏婉大清早就到小木屋取药草拿到镇上去卖,顺便带些干粮和伤药给那受伤的少年。回到山上药草猪草一起打,也不误时间。
接连几天,苏婉都早出晚归,王氏越发觉得苏婉行事古怪,实在也忍不住了。
这天清早,王氏起了大早,到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见到苏婉。
王氏杵着拐杖,憋了一肚子气,“碰”的一声,使劲儿推开了何氏的房门——
“苏婉!死丫头!”喊了也没人应,她继续骂骂咧咧。
“苏婉那臭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地里的活没人去干,她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何氏坐在床上绣着帕子,抬头见到自家气得龇牙咧嘴的婆婆,吓得放下了手中的绣线,三步并两步迎了上去,将王氏扶到屋里坐下。
“婆婆,婉儿她上山采猪草。自她上次在山上摔倒之后,家里的猪草就没人打。这几天身子爽利便赶到山上去了。”
王氏环视了整个房间,不过一床一桌一柜四凳,也藏不得人。
她不屑地嘁了一声,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冷嘲热讽道:“平常不见她这么积极近来倒是跑得比谁都快。怎么,以为村长为她说了话之后,我就不敢拿她怎么样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小心眼里打的算盘,你们母女几个背着我做的事儿,我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何氏正想解释,见王氏眼神已经落在窗边的梳妆台上,她下意识暗叫不好。
果然,王氏抬起拐杖,指了指那边。
“这桌上的银子都给我拿出来!小丫头片子前几日偷偷去镇上卖药材,村口二麻子可都告诉我了。把卖的钱都给我交出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王氏从未和三房的人好声好气过,果然大清早是奔着银子来的。
“婆婆!”何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张本就病弱的脸,此时丝毫血色也无。
“婆婆,求您了!这个是婉儿的救命钱,我求求您!别拿走!我求求您了!”
王氏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哀求,自顾自走到桌边,把二两银子扫入囊中。
“苏婉这辈子是还不上这十两银子的,你也死心吧!”
“婆婆,我求求您了!婉儿也是您的孙女,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身后的何氏哭着膝行到王氏脚边,额头撞在地面上,磕得咚咚作响。
而此时的山上,苏婉忙着采药草,全然不知家中变了天。
“这一筐能卖个二两银子,再差三两银子就够了。”
苏婉估算着草药的价值,把最后一把草药,小心地放进篓子里。
杂草都被她归置到原位,把草药根部隐藏了起来。
这段日子天色清朗,偶尔会有小雨滋润,适合植物繁衍生长。
不需要根部药效的药草,她都留了根须,约摸半月,草药就会长出一波。
到时卖了钱,凑够了十两银还给吴家。无债一身轻,她还不天高任鸟飞。
采完草药之后,天色尚早,苏婉并没有急着下山,反而一头扎进了一人高的莽草丛里。
约摸走了半刻钟,苏婉身边的草丛开始变得稀疏,树木也变得高大。
手臂粗的树根裸露在地面上,和自树上垂下来的气根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寻常人寻不着这隐秘处。
原主的记忆里,也是上山采猪草误打误撞迷了路,才寻得这安乐处。
“喂,少年!我来了!”苏婉推开破旧的木门,门框吱呀作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屋子里空荡荡的,宋宸不知所踪。
“奇怪,人跑哪里去了……”
苏婉把药篓放到门边,在门前的小溪边洗掉了手上的泥,一边在衣襟上擦着水,一边绕过木屋找人去了。
“嚯,你吓死我了!”
苏婉被迎面走来的人吓得一跳,拍着胸口瞟了对方一眼。
那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里抱着一捆劈好的木材。
看见苏婉之后也没说什么,从她身侧绕过,径直往前走。
“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万一你掉到山崖下去,可没人来救你。”
苏婉跟在他屁股后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丝毫不怵对方一张冷脸。
“喂,我跟你说话呢!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态度让我有点怀疑我是不是救错人了!”
苏婉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里有几分愤愤不平。
“我叫宋宸。还有苏婉你不回家,你奶奶又要揍你了!”
宋宸是吧?
她苏婉记下了!
宋宸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苏婉在说,宋宸在听。
有时候听得不耐烦,他就会一声不哼起身走人,留在苏婉一个人在原地怔住。
宋宸将一堆木柴堆在门边,回过头打量着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苏婉。
他冷着一张脸,但眼底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不敢打我的!等我攒够钱,我就自立门户,看她们还敢欺负我!”苏婉轻巧一跃,在房檐外的走廊坐下。
宋宸伸了个懒腰,越过苏婉朝房内走去。
苏婉一个翻身,寸步不离地跟在宋宸身后。
宋宸被他缠得烦了,一个步伐急刹住,身后的苏婉不留神,一鼻子撞上了他的后背。
“疼!”苏婉嗔怪出声。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宋宸眯着双眼。
苏婉揉了揉被撞得生痛的鼻子:“我说宋宸,去找你的父母吧,嗯?”
宋宸了然,但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你父母记得的,只要把你的名字和相貌画在纸上,到时候贴到镇上的闹事去,还怕寻不到人吗!”
宋宸腹诽,若真弄张画像贴到镇上,那架势倒像通缉江洋大盗似的。
“宋宸,你信我,以我的办法呢,一定能为你找回家人的,你不要灰心啊!”
苏婉眨着自己的眼睛,目光里满是真诚,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