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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憨小子不憨邀游村

出来了这一遭,许真娘方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穿出来遛了一圈的衣裙,又被压进了箱底。早早地,便开始准备午饭。也不让我手,只让我去收拾许真的屋子。

许真的屋子很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一椅而已,桌上散放着些书,摆着些笔墨纸砚。许家的生活并不宽裕,许寡妇靠做绣活维持着这个家也真不容易,也许,我可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拿起许真看的书,却正是巫山神女一节:“妾在巫山之阳,高台之阻,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都道是少女怀春,少男岂无怀春时?这简短的句子,谁知他看了多久。昨日进来时,他似乎,也看的是这一本书。莫非,他对我?

我只能依着许寡妇的话,一点点地和他接近。对前路,我漠然无知,不知该怎么向前走。在没有确定的方向时,许真,我只好让你多受些相思之苦了。

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许寡妇再叫我时,已是准备好了一个提篮。“小玉,今日许真早上吃的少,怕是中午饿的快些,你把午饭给真儿送去吧。路可还记得?”“记得的,许大娘。”

我提篮在外走时,能感觉到大家探视我的目光,会有调皮的孩子围着我唱:“许家娘子来啦,许家娘子来啦!”我只能加快脚步,匆匆走过。看到祠堂的大门,方欲安心,却听得大喊:“先生娘子来啦,先生娘子来啦!”一屋子的童子便围了拢来。许真连喊:“下学啦,下学啦!”这群探头探脑的孩子才赶紧奔家去了。

“小玉姑娘来啦!”许真的眉梢眼角,无不写着春情二字。我不敢看,递过提篮:“大娘怕你饿着,特地教我给你送来午饭。”

“快进来坐吧!”许真接过提篮,把我让进祠堂。祠堂里很宽敞,就是光线不大好,本应供奉牌位的地方,供了一张孔子像,前面,还摆个香炉,这就是学堂的意思了吧。祠堂后面,是一片松树林子,纵是大中午的,那阵阵松涛,也听着有些寒意。

“都道慈母多败儿,家母太疼我了。其实,我也可以为家分忧。”许真边打开提篮边说。“小玉姑娘,如今我只是教个村学,没有什么银钱,若我苦读三年,能够中个状元回来,家母必定能够安享晚年,你信我么?”

我可不能为他做什么决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若公子有心振奋家业,大娘自然得以安享晚年。”

许真很欢喜的样子,“你信我便好。”低头看提篮时,“咦,这里有两副碗筷,娘想的可真是周到。小玉姑娘,不如,你我一同用膳吧。”

“还是公子先吃吧,公子可是要教学的。公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教子弟们,这可是大事。”

“不妨,今天用完午膳后我们便可离开,不妨碍教学的。”许真力请。

“谢谢公子。”我勉为其难地接过筷子。

不管许真娘为人怎样,她做菜的手艺还是值得夸赞的。虽然只是两盘小菜,一盘炒青菜,青翠欲滴,看着就有食欲。一盘辣椒炒鸡蛋,红的鲜艳,黄的灿烂,真是赏心悦目。

“小玉姑娘,你多吃些鸡蛋,你长得瘦弱,得好好补补。”

“小玉姑娘,你吃点青菜,这样有荤有素,吃的香。”

“你也要多吃啊,却不怎么见你动筷子。”

“我当然有吃,这辣椒不都是我在吃吗?我从没觉得娘做的饭像今天一样香过。真是太好吃了。”许真仿佛生怕我和他抢辣椒似的,吃的飞快。一不小心,被辣椒呛了。

我赶紧给他拍拍。“慢点吃,呛着了多难受!”他却仿佛呆了。“不难受,不难受,一点也不难受,舒服得很。”实在是傻到了极点。

下午不用上学,许真便在用完午膳后带我四处逛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村外。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远处高峰直青冥,近处溪流清可见底。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斯亦不远哉!

突然狂风平地起,风云变色,眼看是要下雨了。许真赶紧拉着我找地方躲雨,远远地看见一处宅子,便一路跑了来。刚跑到屋檐下,那雨,便像断了线的珠子直落下来。

“幸甚,幸甚,险些就淋到雨了。若把姑娘淋病了,小生可就罪过大了。”

“你就不怕把你淋病了,害你娘担心。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不敢毁伤啊!”

“姑娘教训的是。小生方才只想着姑娘,一时,一时不小心忘了。”许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伸手挠头,这才发现,一只手提着提篮,一只手,牵着我的手。

赶紧将我的手放下,连道:“小生失礼了,小生失礼了。”却一直望着我的手,仿佛有些后悔似的。

一时无话。只是这一阵雨来得奇,朗朗晴空,竟突下此等大雨,那断了线的珠子啥时就连成了一片雨幕,再也分不出谁是谁了,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十步之外,已是不辨草木。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大功夫,雨势就小了下来,远处青山的颜色虽有些暗,那近处的行人房屋,都已看的清清楚楚。雨还没有停,太阳就又出来了,阳光透过雨水,显出七彩的颜色。

当雨变得如牛毛一样细时,我们便走出了屋檐,“大娘还在家等我们呢,我们快些回去吧。”离开的时候,我回首望了一下远处的神女峰,那是我生活多年的地方啊。却见山中起了一道彩虹。正是“两岸绝壁一线天,瀑布彩虹舞山涧”,险绝,却又美绝,只想多看一会儿。许真见我回头望彩虹,也停下脚步,给我讲起了“虹出之日,子夜时分,三生石畔,滴血成真”的传说。

“小玉姑娘,你信有神仙吗?”

“我信。”我的心中顿时一阵苦涩,不知前世的我是怎样痴情,竟可以感动月老和神女,让我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小生不知是当信还是不当信。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小玉姑娘既信,便是有着可以相信的道理。我倒真希望是真的,若真有神仙,小生也想去求他一求。”许真望向神女峰的眼神,多了一丝期盼。

“如果真有神仙,许公子想向神仙求什么?”

“佛曰:不可说。”一向直肠子的许真竟也卖起了关子。这让我很是有点不满意。可他既然不说,那追问也无用。

我本是寄身于三生石内的神仙,现在我已化成人形,还有神仙的能力吗?我试着找以前的许愿者,却发现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他们在想什么,在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开始明白,自我成人之时起,我就再也不是神仙了,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了,那对正邪的分辨,不过是因被正气之血的浸润而得的天生感应罢了。

认清了这个事实,心内便不禁黯然,无依无靠的一个弱女子,却又有着万中无一的脸蛋,这又何异于怀璧的匹夫。我该感谢许寡妇,若是我顶着一张绝美的脸蛋招摇过市,还不定惹来多少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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