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来了！”
随着阿莲的一声轻呼，我赶紧起身。悄悄问道：“夫人怎么来了？”阿莲向我吐一吐舌头，“夫人交待的，姑娘一醒就给夫人传个信儿。没想到，夫人来的这么快，我不过就是在煮粥前去回了个话儿。”
夫人进门了，我们都不做声了。还是阿莲机灵，赶紧扶扶椅子：“夫人请坐，阿莲这就给夫人沏茶。”
夫人挥挥手，“罢了。你下去吧。”
夫人发话了：“这位姑娘，不知怎么称呼？”夫人的声音很好听，却透露出一丝疲倦。
“民女，小玉。”我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可不敢对这群英寨的第一夫人有任何不敬，老老实实地回答。低下的眼睛，却一眼看见夫人腰上垂着的寿桃形香包，那鲜艳的红色，刺得我眼睛痛。
“小玉姑娘莫拘谨，也坐下回话吧。”夫人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灵巧的丫头在我身后搬来一个凳子，请我坐下。
“小玉姑娘把头抬起来吧，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这么吧，我们不妨姐妹相称。你不反对，我就叫你妹妹了。”夫人笑了。
我惶恐，猛地抬起头来，“这怎么可以？尊卑有别，小玉怎么好和夫人以姐妹相称？”这一抬头，让一向为自己容貌自负的我也看呆了。真的好美，真的明艳。我若是男人，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都愿意！
夫人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我。“果然生的好相貌，难怪那么多人追你。也不枉我家老爷以性命相救，这么一个可人儿，若有个什么闪失，老天爷都会心疼的。”
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夫人到底待我态度如何？我觉得好像有什么在等着我，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夫人接着说：“妹妹可知那天是被什么人追杀？山高林密的，居然也死不罢休，那等野林子，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有人爬一次的。”
“小玉不知，只听得那伙恶人提到过‘少爷’。”想起那日，我仍心有余悸。对了，是谁要害我？我成人才不多久，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许家，还有谁与我相交呢？那“少爷”又指的是谁？
夫人缓缓道：“妹妹别怕，既到了这群英寨，自有人替你做主。妹妹且好好休养，有什么事，吩咐阿莲就是了。”
“是，夫人。”
“还叫夫人，叫姐姐——”夫人拉过我的手，说不尽的和蔼可亲，那“姐姐”两字后拖长的尾音，就像一条软绵绵滑腻腻的蛇，绕住了我全身。
“是，姐姐。”夫人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嘱咐我好好休息。临走又回头道：“妹妹的衣服也破了，待会儿我派人送些来，都是我以前的衣服，妹妹莫要嫌弃。”
我赶紧回答：“姐姐好心送衣，妹妹又怎会嫌弃？姐姐说笑了。”
“不嫌弃就好。”姐姐临走时冲我一笑，这一笑，说不尽的妩媚风流，却让我胆战心惊。这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衣服不多时便送了来，虽说是穿过的衣服，却都似新的一般。那丝绸的睡衣，摸着就舒服。那些衣裙，都和这神女峰山清水秀的环境很相衬，单单是摸摸，相像一下，就已经让我很快乐了。
同来的不仅是衣服，还有首饰，看这些首饰，我不由得啧啧称叹：群英寨果然富有！那些首饰，看成色就知道不错。珠花上的珍珠，颗颗晶莹饱满。那玉镯子，竟似整块玉琢成的，色泽碧绿通透，浑然如一。那金钗，虽不奇，可那做工，在我就不见谁的金饰有这么精巧。夫人对我，也太好些了吧！
看了这些衣裳首饰，阿莲也不禁啧啧称奇。“小玉姑娘，夫人待你可真是不一般！这些衣裳，都是我们爷把城里有名的裁缝绑了来，给夫人量身定做的。虽说那裁缝是绑来的，可凌爷却礼如上宾，好吃好喝的供着，还给了重重的赏钱，就怕他不使出浑身解数，不能给夫人做出最好的衣服。”阿莲摸着那些首饰，“就是这些首饰，哪一个都是有来历的。虽然不是买的，可若不是能拿出手的宝贝，也不会在爷要抢的东西里头。就拿这朵珠花来说吧，这可是知府老爷准备献给皇后娘娘的寿礼，那上面的每一颗珠子，都可以买回不止一个阿莲回来！”
“这么贵重，我收着不合适吧！”我的心，忐忑起来。
“可既然是夫人送的，退回去也不太合适。”阿莲也犯难了。
“那就先放着吧，这些贵重的首饰，我就不戴了。”看看自己的衣服，有些赧然，“衣服倒确是该换了。”的确，那日林中奔跑，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破了，老是这么着，真不能出去见人。
穿衣打扮真是女人的天性，看到那些漂亮的衣服，什么不开心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阿莲好像是头一次接触到这些夫人穿的衣服，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轻轻抚摸着，唯恐哪儿给弄皱弄破了。
我比比这件，比比那件，也犯了难。看到这么多美丽的衣服，就像一个乞丐对着一桌子山珍海味，都不知该把筷子放向哪边了。
终于，选定了一件淡青色的。阿莲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果然不假。姑娘穿了这一身，竟像是神女峰上的神女活过来了似的。我常想着，神女应该是什么样儿的，今日见了姑娘，才知道有些人，若非亲眼见着，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我欢喜地走到屋外的潭水边，细细地照起自己的影儿来。那水里的人儿，婷婷袅袅，乌黑的头发烘云托月般地捧出一张精致的脸来，皮肤洁白细腻，眉如远山，目若秋水。许是沾了这身衣裳的光吧，之前那个清澈如水的小丫头，现在也庄重如大家闺秀了。
我高兴地在水边转了几圈，看自己前前后后的影儿，自己都有些喜欢自己了，真是有些不害臊啊！
阿莲看我这样，也陪着一起高兴。我知道她喜欢那些衣裳，便乐得借花献佛：“阿莲，夫人送的那些衣服，我也穿不完。我有一两身就够了，其他的都给你。”
“谢谢小玉姑娘！”便一阵风地跑进屋里，再去翻拣衣服。看她那欣喜若狂的样儿，我不禁叹道：“哎，女人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