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去哪里
我幻想回到以前,改变曾经的自己,
吝啬的留住曾经拥有的,可我回不去;
我希望走向未来,认清现在的自己,
可我现在并不认识自己,所以不知道,
下一站,该去哪里。
明天
我记得放下笔时是凌晨二点,醒来已经到了午后。我摸摸桌上的眼镜,安在脸上,就穿着睡衣,踢踏着拖鞋走到窗边,扯开了厚厚的窗帘——阳光与我撞了一个满怀,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都睁不开眼睛。
揉揉惺忪的睡眼,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夏季正落下帷幕,秋正要登上时间的舞台。于是天空换了一套行装,舒卷了几团悠悠的彩云。多日不见的清澈和蔚蓝,宛若山那边静静的海水,映在失意者忧郁的脸上。
可是,堂前的花谢了。
也许是早上开的,但马上就败了,我错过了花开的时令。
邻家的金毛趴在阳光下,眼睛眯成缝儿,抬着头,注视着小主人和一位陌生的小女孩手牵手蹦蹦跳跳地走过阳光和阴影。
我提笔想续写昨天的故事,可章节到此却告一段落,我努力回想那日那地发生的情节,日将落西山,我也没找到回忆的载体。
我上阁楼拿出一瓶老酒,金色的夕阳把落日的余晖洒在窗边的桌子上。那里静静躺着一张黑白照片——他和她。青涩的她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两人幸福的微笑,定格在了快门按下的那刻。
现在这张照片,摆在桌子的中央。干黄的颜色圈染了它的半壁江山,上面落满了古老的灰尘,在阳光下,它像一位苍老的老人,徒步跨越了千年的光阴,在夕阳下诉说着自己的往昔,祈祷着日落之后夜空别那么黑暗。
妈妈对我讲过,姥姥和姥爷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永远年轻快乐。正是因为永远年轻快乐,我才没有见过他们。是的,照片里的她和妈妈一样漂亮,照片里的他和舅舅一样帅气。
也许有一个地方,在那里,世界很清澈,凡是花开就是美的。我们对青春说永不散场,我们约定改变世界;在那里,我们不懂爱,却爱得最深最真,不懂人情世故,却从不偏袒任何一份情感;在哪里,因为年轻,所以我们不羁。
我拼命地寻找那个世界,焚膏继晷,夜以继日,可我终究没有找到那一片净土。
或许我们不再单纯,但从不埋怨。我们说这就是青春,是人生最美的桥段。在这里,我们犯下最大的错误,因为欺骗了最真实的自己。
那,现在想来,盛开的花,错过了,偶尔惋惜亦可。明日的太阳仍会是熟悉的的模样,再多的感慨也挡不住岁月的轮回。
熬夜太晚,会错过了时令,悲伤太久,会囚禁了心情,泪水太多,会模糊了美景。所以说,千万不要熬夜,睡到花开,就好。
昨日的一笔笔账目都要一笔勾销的,在心底画一个满意的微笑。那么,如果可以,请给我一天假期,让我享受美景。
明年
清晨,东边的天空孵化着这天的太阳,眼看白云已经通红,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阳光撕裂了地平线,迫不及待地洒向大地,洒向伫立在田野里的少年脸上。
回到家里,妈妈翻出一个箱子。我一打眼,默默计算它的年代。最后还是失败了,我吹去上面的尘土,打开了尘封的往事和记忆。我已经忘了里面的东西,打开那一瞬,我也是愣了一下。
里面的东西至少有十年了吧,那是儿时的玩物啊:十二张什么什么奥特曼的光碟,还有五张没有开封的,上面赫然印着“超值”、“典藏版”等字样;看不出几年级的考试卷,铅笔留下的字迹快要消失了,只有几个依稀可见的字还能感觉到它们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红色的批语也已经褪了色,晕开在试卷的显眼处;一个记事本,上面写满了日记,无非是昨天赢了几颗弹珠,今天输了几张游戏卡……可惜字里行间,再也读不出当年的喜悦或者落寞,自己拿着它,悄悄地发呆。
翻完这些记忆,我也不禁笑起来。曾经的自己,也是和别人一样。虽然年少,我们却经历,虽然无知,我们却收获。我们一路跌跌撞撞,却从不畏惧,一路踉踉跄跄,却不曾退缩。
有时,我们记性太好,总在回忆里伤心;有时,我们记性太差,总忘记青春开场的主角。我们总说前方的风景更美,却不曾因眼前的风光逗留。其实我想,也许路过的风景才最美,因为错过,因为那是你的汗水,你的回忆,淡抹,或许还会依稀醉。
我们会把梦想当做终点,心无旁骛地追赶。
我们会把梦想当做一切,大无畏地向前。
后来我们发现,所谓的努力就能成功,有时只是一个谎言。出于人性的吝啬,梦想永远不会实现,它大到无限大,远到无限远,一但接近,就会迅速膨胀。还好,我没有梦想,我做我该做的,梦想会和我碰面。
我们选择什么样的选择,就结果什么样的结果;成就什么样的成就,就回忆什么样的回忆。或许,命运就是这样的。
入夜了,街上的车辆渐渐少了,路边的树木慢慢亮了,远处的高楼悄悄黯淡了,路上的游子默默忧伤了。因为今天,大年三十了。
烟花少了,灯火璀璨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了。
姐姐在她婆婆家里,陪着那家人一起欢笑;而我家,只有爸爸妈妈看着春晚,乐了;不孝顺的儿子没有和同学约好跨年,写完这篇文章就睡去了。
我想,就这样默默睡去,让时间悄悄溜走,那么,等我一觉醒来,就是明年了。
孤独的操练
“老长时间没看见你了。”我走进球场边的小卖部,角落里传来一个沙哑而又苍老的声音。我环顾四周终于发现张老头坐在小屋里最阴暗的角落,腿上盖着一层被子,手里捧着一本《圣经》。
其实张老头还不老,只有60多岁,但脸上的沟壑让他愈显苍老。他老早就退休了,在球场边开了一个小卖部,卖点儿饮料什么的。他不图挣钱,所以附近的人都愿意来这买。那次小区停水,他的一屋子饮料转眼就卖光了。很多在球场上打球的孩子在玩得大汗淋漓之后,也总是来他这买水。有时赊个账,张老头也不做记录。这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去了,他的小卖部不仅没有关门,反而更加红火。
“是啊,快三年了吧。”我笑了笑,指着他手里的《圣经》,“你也看这个?”
张老头挠挠头,尴尬地笑了起来,说:“一个老乡送的,说看这个对我好。我是看了好几遍了,也没觉得怎么样。”他停顿了一会,自言自语地说:“大概是我麻木了,什么也不管用。”
我下意识地望望他,不经意间,瞥见他身后的黄色土墙上挂着的一排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报纸。我想起家里人对我说的话:
张老头曾经有个儿子,但是刚过两岁,就被拐走了。孩子没了,张老头就找报社登寻人启事,一登就是四十多年。
我拿上一瓶矿泉水,将钱放在门口边的箱子里,回头看了看张老头。
他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看那本厚厚的、毫无用处的《圣经》,我轻叹一口气,走出小卖部。
不远处的球场上,一群小孩子高兴地玩着皮球。场边一群老人晒着太阳,高兴地聊着琐事。我望了望天空,几丝青云如细砂般平铺在一块蔚蓝的宝石上,不一会儿就慢慢散去,飘去了地平线。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我踏着夕阳来到球场,远远地看到张老头坐在小卖部门口,依旧是腿上盖着一层被子,手里捧着一本《圣经》。他招手让我过去,我就找了个马扎,坐在他身边。他翻上手里的《圣经》,和我一起望着球场,那里有几个年轻人打球,活力四射,激情燃烧。
张老头眯着眼,说:“我看你也挺喜欢打球的。”
我笑着点点头。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那年要不是我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说不定我也是专业的了。我还和穆铁柱打过球呢。”说着,他不自觉地笑起来,没有一点矫饰,是发自内心的刹那间体会的幸福。
我疑惑地问:“那为什么没有坚持?”
张老头沉默了很久,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草,捏出一小撮,用纸卷起来,吧嗒吧嗒地抽起来。烟雾把他笼罩起来,仿佛与世隔绝,张老头在那个世界里,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远处,或许在畅想,或许在回忆,他成了孤独的老者,尽管周围尽是繁华。
“家里人跟我说,我出生那天就是新中国成立那天,我一哭,毛主席就宣布政府成立了。”张老头开口说道,他的脸上洋溢着自豪。“我十岁那年,家乡闹饥荒,死了很多人,我家里人也都没了。”他脸上的幸福一点点消逝,烟雾却愈发的沉重,“后来我娶了个媳妇,她长得真是美。我干活有劲儿,家里一天天好起来。她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但我还没抱热乎,就没了。儿子没了才几年,我那新媳妇,年纪轻轻的,就得病死了。我也没算过了多少年了,一点一点都自己熬过来了。后来我看余华的小说,就对别人说‘这不就说的我嘛’,我上大学的时候,正好闹革命,不然我和你一样,都是知识分子。”说着,他爽朗地笑起来,我也跟着笑起来。
他望望小屋里的报纸,叹了一口气,说:“我那儿子,没看几眼就没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帮了我一把。”他没有用手抹他那干涩的双眼,而是继续说:“我儿子出生那会儿,我想给他照张相,那时候穷,不舍得花钱,我妻也想照张,我就是没答应。唉,儿子没了之后,我就用那张照片登寻人启事,后来她说走就走了,我也没留下个纪念啥的,那一张照片,我也就烧给她了。我现在想看看他们了,也没办法,只有报纸上这一张。”说罢,他望望昏暗的小屋,里面的报纸连成一排,仿佛厚厚的壁垒,隔绝了两个时代,也隔绝了两代人。
张老头如同讲述着别人的故事,把痛苦一笔带过,欣喜浓墨重彩。我猜,他的叙述一定练习了很多次,直到思念长了茧,再也无法被他轻易刺破,才变得云淡风轻。他的表情不再被往事所左右,一个笑就浓缩了千年的回忆。他成为大厨,随意摆布生命的酸甜苦辣咸。
“我要是占卜师,一切就都在意料之中了。”说罢,他笑起来,干瘦的轮廓在黑夜里抖动,脸上的皱纹井然地堆叠,如同帕利亚峡谷里砂岩的纹路,映射着自己多年来的操练。他低头摩挲着那本《圣经》,嘴角微微扬起,突然转向我。灯光倾泻在他脸上,打亮他的微笑:“这本书你拿着吧,放在我这还免不了浪费了。”
我木讷地接过书,捧在手里。我抬头看看他,他已经转过头去了。我又低头看看双手捧着的独立于信仰之外的东西,突然觉得它变得很重,因为它承载张老头的叹息和叹息里的思念,并把它们永久地封印起来。
黑夜拉下帷幕,夜空星罗棋布,星光灿烂,柔软的灯光下,一位孤独的老者望着远处少年们打球的身影。阴影遮挡住他的脸庞,那双向内凹陷的双眼黯淡,他似乎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呼吸着,阴影包裹住他的一切,将他带到一个可以祈祷和忏悔的国度,在那里,他静静地享受着这孤独的操练。
买单
我总是会看到班里的励志板上,用眉清目秀的正楷写着这样一句话:没人会为你的未来买单。
对这句话,我的态度是,既不欣赏,也不贬斥。因为我总是在想,对于麻木的人来说,再多的暗示也不如一语中的,对于执迷不悟的人来说,再多的否定句也不如一句惊世骇俗的陈述来得爽快。但是,如果真的要咬文嚼字的话,我就不认同这句话了,毕竟还有自己。作为命运里最后的王牌,我还是要买单。
如佛说,重生总是在涅槃之后。那么,买单应该在涅槃之前。
在我高中通校的那段时间里,回家的夜路我走过了数百次。我并不害怕走夜路,反而,我还很享受。因为在这条路上,我总能嗅到黑夜与孤独的芬芳。路灯的光亮曾落满我的全身,无尽的黑暗也曾包裹住我的一切。行道树的一次次枯荣见证了四季的一道道轮回,日渐清晰的丁达尔现象也验证了雾霾的步步紧逼。
几乎每一个夜晚,我都会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在街边的垃圾箱边翻着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垃圾,然后将有利于自己的废品一点一点地整理好,放到自己那古旧的三轮车上。而我总是飞快地掠过他,草草地瞥一眼就继续赶自己的路。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我脑海里的一幅幅静止的画面也能拼凑起一段完整的历史了。无论是在毫无遮拦的街灯下,还是光怪陆离的树影间,都有他佝偻而又忙碌的身影。
其实,我也曾细细打量过他——一双臃肿的如同古董的双手接在两支似乎由树皮包裹起来的骨头上,脸上尽是岁月的足迹,眼皮的一张一翕更是衬托了面容的苍老。其实我在想,或许,我已经不该用“双手”、“面容”等词汇来描述他了。无论是大雨瓢泼,还是大雪纷飞,他都要亲手扒开那些肮脏的垃圾,如同扒开命运的枷锁,然后给自己的宿命结账。
衣着体面的市井混混还沉浸在自己的醉意和歌声里。歪歪斜斜的身影与斑驳的树影交织在一起,宛若一部声势浩大却是黑白无声的幻灯片,演绎着市井混混的跌跌撞撞和调侃老人那玩世不恭的光荣事迹。老人面不改色,也许他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嘲笑,已经可以轻松地释怀了。但无论原因是什么,他都在忙着继续自己的使命,不曾有一丝懈怠。黑夜里,市井混混的凯歌渐行渐远,最终被黑暗吞噬。
我总是在可怜那位老人,工作艰苦,却没有稳定的工资。我想,如果政府或者有识之士专门安排这样一些工作岗位,也许不仅仅会提高这些鄙贱之人的工作积极性,促进资源的回收利用,也可能让这份工作被世人认可,不再被那些高洁的市井混混看不起了。
但我后来想了想,还是没必要的——如果这样做的话,就无法衬托某些市井混混的高雅情操了。
可是有一天,我似乎看到那位曾经得意的混混,蹲在街角的路边,穿着滴满乳白色油漆的粗布衣服,手指还夹着一支烟,满目迷惘。我笑了笑,对自己说:“应该是你看错了。”
当我再次看到那位老人时,他已经换了一辆崭新的三轮车。无论是在垃圾箱边,还是骑在车子上,他的脸上都挂着久违的笑容。尽管他的衰老正在加速,但他是真正幸福的。
命运的纰漏孕育于自己的玩世不恭,生命的疏忽也总是贯穿于得意的始末。我相信,时间是公正的,历史也会是公正的。
当命运的旧账扑面而来,你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为自己买单,为涅槃买单,更为重生买单。
“爸,你别去捡垃圾了,我又不是养不了你。”
“我还能干活,你先自己养着自己,等我干不动了再说。”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自己买了一辆新的三轮车,这个季度没办法给学校捐钱了,你先借我点,我挣来了再还你。”
“没问题。您别太辛苦就好。”
“咳咳咳……”
“爸,你怎么了?”
我“呼”的从梦中惊醒,还好是一个梦。
老师还在讲台上挥洒着汗水,我低头看看桌子上的高考一轮复习资料,才想起还没有给它买单。
于是我整理好心情,跃进了题海。
我想,把它认真做完,才是真正的买单。
单人旅途
孤独的列车飞驰在原野上,我靠在窗边,静静地享受外面那个荒凉芜秽的世界。鸿雁掠过我的头顶,在苍穹划下一道迷人的伤痕,夕阳的水彩圈染了大半天空,我看看车厢内慵懒的旅客,有的听着音乐,有的闭目养神,也有的和我一样眺望远方。
我想,如果现在车厢里只留下我一个人,我应该拿起手边的吉他,弹奏自己喜欢的旋律。直到明星布满整个黑夜,再让音乐指引我进入梦乡。
和我一起路过无数站地同伴刚刚下车,身边的坐位似乎还留有余温。他的身影也如同镌刻在我的瞳孔上,看哪都会依稀感觉友人还未曾离开。选择灯火璀璨,还是灯火阑珊,没有对与错的标准。既然执意过去,那我又何必惋惜。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单人旅途。沿途风景可能有人陪你驻足,但你终将要走到分别的津梁,独自寻觅人生的注脚。
高二地时候举行成人礼,学校借此机会号召大家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一封信。当然,学校将会为我们封存,一直等到某一天我们突然想起的时候,回母校看看,看看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
“默生,我的信里写到你了!”有人对我这样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尴尬地笑笑,点点头。我低头看看自己写的,除了自己,未提到别人,只是一连串地拷问,句句都是鞭笞。我庆幸自己没有像那些人一样感伤往事,而是写下了灵魂的审判。
我写到:“你要记住,无论现在的你多么辉煌多么成功,还是多么失意,多么落魄,都没有被十年前这个轻狂又无知的少年看得起。”
对未来畅想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校园上空,以至于回家打开朋友圈或者空间,都是同僚们铺天盖地的感慨。一大串的感言之后,艾特某人。看到这儿,我只能默默地祝福,祝福他们不要走散,不要放开了彼此的手。
可是,十年有多久?我们还没有经历满两个十年,说未来怎样,我总觉得为时尚早。但这一段单人旅途,我还是要一个人走完,这一场孤独的操练,也终会让我学会享受孤单。
我想,十年不会太久。人类文明长河中这极其渺小的一段,终会被历史遗忘,甚至被自己遗忘。如同开放在无垠旷野一处的孤芳,没人一睹那窒息的美丽。肆意的风儿吹散了它的芬芳,却吹不散它的忧伤。
夜幕拉下,列车驶过星火璀璨的城市,我路过万家灯火,直到灯火阑珊,恰好友人到站。
我希望车外的世界——人人勾肩搭背,人群熙熙攘攘,到处是繁华热闹的景象,我猜,这里就是天堂了。可天堂的人好多啊,我还是去找属于自己的时空吧。无论是一片小小的净土,还是世人口中“乌烟瘴气”的地狱。
我向友人的背景挥手,而对方早已忘了说再见。我害怕自己也被这个世界感染上滥情的病毒,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列车缓缓驶出城市,奔向远方,我微微一笑,弹起手边的吉他,唱起了自己的歌谣。
沉世浮华影孤单,天籁千遍,只叹诗意浅;
迢迢年华无人伴,华灯万盏,难透我心帘。
我还在继续自己的单人旅途,虽知我找不到那片净土。
旧人梦
高一的时候,我用这个题目写了一篇文章,后来在省里得了奖。可现在当我再看到这个题目时,却汲取不到一点快乐的力量。我曾辗转反侧,似乎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直到一次旅行,我才想起了微笑。
那次陪着家里人去黄河口,一路上,看在眼里的,尽是荒凉的原野。
车上的人说说笑笑,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我想起学校的课桌上杂乱的稿纸下压着的人物阅读资料,有写李白的,有写陶渊明的,也有写海子的。我记得在某次演讲时,我以海子为例阐明自己的观点,老师却说我太悲观。出于灵魂深处的谴责,我没有反驳,只是把那个答案留在心里,而且直到现在,我也并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这是客观。
很多人都曾说我太孤僻,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能和别人玩得来,聊得开。我也曾试图动摇内心孤独的决心,但我还是告诉自己,终有一天,我必须习惯孤独,并学会享受孤独。
也许在青春的旅途中,说孤独太显悲壮。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奔跑,你也是。但无论自己多么彷惶,多么倔强,多么孤僻,多么喜怒无常,终会有一个人让你找回微笑,陪你一路逃亡。
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你现在想到的人了。记得抓紧他的手,一路微笑。
我在获奖的作文中虚构了一个美好的世界。也许是复制了五柳先生的那片净土,也许是追寻了诗仙落拓不羁的足迹。我说自己想远离鳞次栉比的摩天高楼,找一片净土,晨炊,砍柴,挑粪,赏渔火,与山酌。
但我知道,那片净土不是为我准备的,虽美好,但装不下一颗骚动的心。贪图安逸是腐化,马不停蹄才是最充实的旅程。即便有时阳光会腐退坚持,也应该学着厉兵秣马,等待号角吹响那刻。
我喜欢孤独,但心灵的孤高并不代表形体的寂寞。诚然,人的一生要遇到很多人,可最后同行的人却寥寥无几。
茫茫人海里,“唯一”的概念实在可悲,但不可否认,你终会寻到。
对我们好的人,千万不要辜负,那是上帝派给我们的天使;心怀叵测的人,就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也不用非得与之斗争,然后争个昏天黑地,你死我活。
我想,用自己灵魂的沉默就可宣告敌人的完败。光风霁月,和光同尘,莫让滥情之人乱了自己的阵脚。
四野阒然,但我想起,自己和一群男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占据着窗户,傻乎乎地笑着。或者在楼顶上偷偷地抽一根烟,或者拿着手机报道NBA战况,有时也为没钱吃饭而苦恼,趴在桌子上等待着上课,直到下课不曾改变一下自己的动作……
我偷偷笑起来,扭头看看家人们,依旧在讨论着我认为琐碎的杂事。我继续看自己的风景,顺便把耳机塞到耳朵里。音乐包裹住了我的所有,音符怀抱了我的所有,我渐渐明白,曾经的旧人梦不过是自己贪图安逸的冠冕堂皇的借口,我还要走一些布满荆棘的山路,和一些志同者同行,然后找到心中那片净土。所以现在,我还得努力,或者变得不再玩世不恭,也或者变得不再孤僻。
其实,在我们心中,一直有一条关于成功的定义和标准,只是自己在浩瀚的文字海洋中被那些闪亮的字眼所攫住,渐渐扭转了前行的船舵。
人生之于自己,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哪怕之于全人类,也一定是无法复制的。我们都会杨帆,航程凶多吉少,但摆平波澜,终将驶向不同的港湾,那里海风吹拂,鱼水共舞,只有终点站,不再有地平线。
一曲终了,我们恰好到景区,我长舒一口气,隐蔽地笑了笑。我望望远方,皊眬仍烻,四野依旧阒然。行人的衣衫嫳屑,步履轻盈,天气刚刚好,心情也刚刚好。
那么,心情舒畅,眼前的风景也渐渐明朗,即便回忆呼啸而来,嘴角也还是微扬。
无眠
我掬一抔黄土,慢慢走到台阶前。我坐到台阶上,侧过身把土撒到自己的身旁,堆成一个小小的坟堆。
里面埋着一个当年极具有纪念意义的图腾。
我双手向后撑着,扭头注视这个埋葬了我些许岁月的坟墓。冰冷的月光让它的亮暗分明,更打亮了我冰冷的微笑。黄土一点点被晚风携去,直到殆尽,可底下埋藏的图腾不知了去向。我伸了一个懒腰,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向我走来。月光照亮他如我一样的脸庞,他面带微笑,说:“你该醒了。”
我睁开自己的眼睛,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我的床上。我叹一口气,心想: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
我从书橱上取下卡彭铁尔的《光明世纪》,借着月光读起来。
第二天回到学校,静姐问我:“读到哪了?”
“维格开始做压迫黑人的勾当了。”
“啊?他怎么……”
“人是会变的。”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从钥匙上摘下昨晚梦到的图腾,递给静姐,说:“你帮我处理掉吧,我似乎有点舍不得。”
“你想开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在我身边坐下,安静地说:“默生,你能不能想个好点的办法,让自己忘了她?你也知道,我和前任分开两年多了,虽然现在有男朋友,但我还是忘不了他,我总觉得对不起现任。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好方法,也告诉我。毕竟是个坎,总要过去。”
我沉默良久,终于点点头,“尽量吧。”
我扭出一条莫比鸟丝带,看着它出神。视线的焦点从一点开始进行无休止的循环往复,如同往事在心海来来回回地翻涌。我突然记起在《百年孤独》中肆虐马孔多的那场“瘟疫”——失眠症。如马尔克思所说,人得上严重的失眠症会渐渐忘掉曾经,不再重复曾经的记忆,最后沦为没有过往的白痴。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宁愿相信。
于是,我选择了在半夜看电影或者小说,却告诉静姐说,她应该出去旅游,沿着最美的风景,听着最应景的音乐。
时间在不停地飞逝,如果风景也在不停地变换,那就随手丢掉自己的烦恼,闭上眼睛忘记刚刚走过的路径,让烦恼囚禁在某一处风景,别再让自己找到。
把夜交给喜剧,一枕黄粱;把夜交给思念,一枕荒凉。我的时间很少,不想少一夜欢畅;我的时间很多,不想多一夜惆怅。
无数种形而上的逃避,我都试过了。至于效果怎么样,我也很难说清楚。我总在夜晚看光年外的那些星球,认为它们的光亮就是永恒。可是有一天,我骑单车在光影重叠交错的单行道。我看着那轮夺走所有光芒明月,看它跟我一直向前走。可当路灯与月亮重叠那刻,我只看到离我最近的路灯光,即便月亮再亮,也与我无关。
我想,幸福无非就是这两种。而我宁愿选择离我最近的,即便不温暖,不夺目,也比光年外的幻像强得多。
这天夜晚,我又借月光读起《光明世纪》来,不过这一天,我把它读完了。故事里的主人公消失在茫茫的革命浪潮中。我想,我要不要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于是,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成事在天
我把自己的野心昭告天下,我给自己的细胞发号施令,成事在天只是庸人安逸的借口,占卜出的宿命还等我去践踏。
那年中考后,小吴在广场上找了一位装束极似道士的白须老者算了一卦。最后,老道士叹息,说:“你的中考没及格。”
小吴气愤地叫道:“你乌鸦嘴!”
揭榜那天,小吴真的没有及格。他郁闷了很久,最后决定去广州专修美术。临行前,他去见了那位占卜师。
“算卦的玄机是什么?”小吴疑惑地问。
道士捋捋胡须,故作深沉,最后从嘴边冒出一句:“成事在天,我看得见你的天。”
小吴挠挠头,依旧一脸狐疑。
后来我为小吴送行,他问我:“默生,你相信成事在天吗?”
我笑了笑,说:“那你做你自己的天。”
到了高中,我无意中看到静姐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上天最大的仁慈,莫过于偶尔宽恕你的无知;最大的威严,莫过于忍受不了你对命运的挑衅。
我合上本子,问她:“你相信成事在天吗?”
静姐皱皱眉头,腼腆地笑道:“也信也不信。”
我摇摇头,走开了。
后来学马哲,我又问静姐:“你还信成事在天吗?”
静姐笑了:“不信了,唯心主义……”
我挥手打断她的话,挤出一丝笑容。
之后的某一天,静姐突然笑着把她的笔记本丢到我面前,我看看她,她则示意我打开看看。
我翻开封面,在两行熟悉的字下面,又多了两行眉清目秀的正楷:
我要马不停蹄,才可能逃得出命运。
墨迹未干,笔画在阳光的侧映下泛着幽暗的光,闪烁着快乐的表情。誓言就是这样,高傲地向命运挑衅,然后背水一战,成为王者。
我淡然一笑,对静姐说:“如果我现在说,成事在天呢?”
静姐微翘一边的嘴角,诚恳地望着我,说:
“那我就做自己的天。”
我把笔记本还给她,笑着说:“有一句话说得很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要付出代价。”
静姐沉思片刻,说:“我是有备而战。”
“你的代价是什么?”
“三年青春。”
后记
当你把书翻到这一页时,说明你终于可以摆脱这本书的肆虐了。无论是你耗费了几天还是几个月,它都已经过去了。也许你会觉得它不错,放在书架上,那样最好,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因为浪费了你的钱和时间而愧疚了;也许你会觉得很烂,没有看到这里,就丢在了厕所或者垃圾桶,那我只好说对不起了,但是这句对不起,不知道你看不看得见。
从某一天开始,一些来来往往的事开始在我脑海中浮现,一幕一幕,像是一场没有主题、没有剧本的电影。但是我不想让它们随时间淡去,于是我写下了它们。是的,这只是一位高中生的独白,他还妄想这本书可以像司马迁说得那样,“藏之名山,传之其人”,还好他没有走火入魔,继续妄想“通邑大都”。
我承认很多话只是无病呻吟,但是,这是我高中时代最真实的认识了,我并没有欺骗现在最真实的自己。我也不害怕贻笑大方,我觉得自己还年轻,长长的路需要慢慢走。
都说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痛苦会磨练一个人,那我就寄希望于未来了,随时间渐渐成熟,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我终究比不上鲁迅,比不上韩寒,比不上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哲人,也无法像他们那样那么独到地评论这个世界。所以,我只好在这个自认为滥情的世界里,去想一想过去的事情,然后背上背包,继续前走。
时光不停地流逝,现在也终将变成往事。逝去的人和事,要埋葬多久,才会腐烂,才能释怀。我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伤害我,我不恨你;忘记我,我不怨你。毕竟我不是唯一,你还是珍贵。我还在呼吸,就不该叹息。
其实,总要和回忆相遇,往事变成不散的筵席。
我不是作家,但是还是写了这些无关痛痒的情话。我本希望在这个滥情的世界里,寻得一片净土,忘却浮名,褪去华服,留出生命的空白,将回忆如酒,任自己肆意地挥洒笔墨。即便,回忆不奉陪,淡抹,也依稀醉。
于是才有了这本书,淡抹韶华依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