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井扬推醒了小兔,小兔急急忙忙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陆井扬强压下女孩带起的反应,站了起来,动作神情还算淡定从容。
“妈……”小兔急着上前挽住老妈,解释,“这是误会。”
“哦?”方青媛看了眼女儿,见女儿拼命点着头,又把视线对上站在女儿身旁的帅气男子,道:“陆井扬,早上我们才见过,现在又见面了。你是算准了我不在家,故意来找小兔的?”声音依旧温柔,眼神却很严肃。
陆井扬自然也听出了方姨的不悦,和话里的意思,暗道不好。
“啊?你们早上见过?在哪里啊?”小兔听了,好奇地插嘴问。
被她老妈斥了一句,“你去买瓶酱油!”
“啊?”一愣,小兔本能地想反对,却又被老妈的一记眼神给怂了下来,“哦。”扭头看了看陆井扬,再强调了一句:“老妈,我们不是故意的。是误会……我不小心推倒他的……我去买酱油……”
看着女孩逃出门的背影,陆井扬收了收神,对上方青媛的眼神,态度诚恳地道:“方姨,这不关小兔的事,确实是我故意的,我本想逗逗她的。”
“逗上了床?”
“不,那是意外。”向来辩口利辞的陆井扬极少见的词穷了。
“万一逗着逗着,不小心擦枪走火了,怎么办?你负责吗?”方青媛的问话却一句比一句犀利。
“我知道分寸,不会伤害小兔的。如果,万一……我会负责的。”陆井扬不再辩护,坦诚地面对方姨,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方青媛听了回答,仍没有笑容,“你会负责……怎么负责?不去R国,不考Y医学研究院了?”
“如果一定需要……我愿意一直留在小兔身边……”
“我不愿意,小兔也不会愿意的。”方青媛毫不迟疑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看得出眼前年轻人说这些话并非敷衍,可至因为他的认真,她才更要插手管一管。
方青媛指了指客厅,“我们去外面坐吧。这次,换我和你好好谈谈吧。”说完,率先出了房间,倒了两杯水,先坐了下来,“你也坐吧,我就不讲究了,请你喝杯白开水。”
陆井扬坐了下来,“白开水就很好,干净、温暖。”说完,静静地望着对座的长辈。
“井扬,我先要谢谢你,我和你父亲的事情,谢谢你,费心了。”方青媛开口先道了句感谢,没等他说话,接着道:“但是,就像你说的,我希望不管我和你父亲的关系如何,都不会影响你和小兔的关系,同样,也不会影响我对你们之间的要求。”
“当然,不会影响。”这点,也是他想要的。
“所以,这段时间,请你不要单独和小兔在一起了。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或是其他地方。”方青媛突然提出一个要求。
这点,并非陆井扬所想的,“刚刚是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
“我知道刚刚是意外,如果你真有心,依你的心智,肯定会计划安排得更加万无一失。不会这么七慌八乱,更不会这么随便,连房门都不关。”停了一下,她看着对面年轻人的眼睛,道:“或者说,我更相信,你绝不会伤害小兔。”
“……”这让陆井扬有些疑惑,他索性沉默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井扬,你是一个非常出色、非常有能力的年轻人,你沉稳、内敛、冷静、聪明、成熟……小兔有你陪着,我很放心。只是我也担心,我担心的不是你会伤害小兔,也不是你的责任心,而是担心,你会让小兔成为你最大的弱点……你对所有事都几乎计算精密、毫无破绽,只有面对小兔的事时,你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冷静、理智,甚至原则。”
方青媛阻止了他要说的话,接着道:“这次小兔受伤,影响了你去Y医学研究院的面试,小兔心里其实一直很愧疚,她不愿意成为你的牵绊,所以她现在这么努力地复习,就是想缩小和你之间的距离。如若有一天当她发现,她自己成为你的弱点,你甚至为了她连理想都可以放弃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要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你们之间的感情?”
“……”
陆井扬陷入沉思中,他知道方青媛的话有道理。不久之前,他还听到小兔说过同样的话,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他一直担心自己的爱给她过大的压力,担心她最后还是会扛不住地退缩,所以,他才这样紧紧贴着她,让她忘记他们之间的距离。
“刚刚那样虽然不是故意的,可意外多了,更容易出问题。不是吗?”方青媛继续,“小兔正在高考期间,万一出了问题,就算你负责,那么她呢?你有没有想过她怎么办?放弃高考,成为你的阻绊,连努力缩小和你之间差距的机会都因为意外突然丧失?这……对她,公平吗?你忍心吗?”
“爱情里最好的关系,是心里装着对方,却互相朝着各自的梦想努力。你知不知道,小兔最爱的诗是《致橡树》?她所想要的爱情也像那诗里写的那样,互相独立、各自忙碌,却又彼此相依、心意相连。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知道,她一直为你俩之间巨大的差距给压得透不过气来……”
“所以,井扬,试着放手、试着放小兔自己去独立地走接下来的路,也给她一次努力缩小和你之间差距的机会。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妨对她更多一些信任,也对你俩之间的感情多一份信心。”
方青媛说了一长串,暂停片刻,喝了几口水,看了看对座。
陆井扬全部都听进去并入了心,认真地思考了,方姨的话他懂,也觉得有道理,可现在他最大的顾虑是,“方姨,我明年要去R国,所以只是想多陪在小兔身边,我怕我一去……”
“我明白。”方青媛打断他,“但我还是想劝你先放手,或者可以先给一个期限,就在高考结束前,好吗?等小兔考上大学之后,我不再要求,如何?你也可以把这一段时间当一个提前的适应性训练。毕竟如果连这几个月你都过不了,又怎么熬以后那漫长的没固定期限的几年呢?”
陆井扬陷入沉默之中,直到小兔推开了家门,敏感地皱了皱鼻子,瞅了瞅沙发上坐着的二人,小心翼翼地走近,拎高手里的袋子,“妈,酱油买回来了。”
“嗯,放到厨房吧。”方青媛随手一指,没理女儿,目光锁在对面年轻男子身上。
小兔不敢吭声,她敏锐地感觉到,家里气氛十分凝重。莫非,老妈刚刚在骂陆井扬?
磨磨蹭蹭地把酱油放好,战战兢兢地躲在厨房门边观察客厅里的局势,她很想帮陆井扬说话,可又不敢,更怕自己说错话,老妈这样严肃的样子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她真的怕啊。
犹豫了半天,小兔还是鼓起勇气小步小步地挪向沙发边,刚靠近沙发,一直沉默着的男子抬起了头,看向了她,又转头对她的老妈说:“我答应小兔,再陪她两个礼拜,我就会去忙自己的事情,不一定天天去学校。到时,我们需要各忙各的了。”
说完,又转向了她,“所以小兔,到时你一定要很努力很自觉,知道吗?”
这句问话很简短普通,可小兔就是感觉到这话里的语重心长,也感觉到他在说这话时的郑重专注,她听出了话里的重量,回答自然也认真对待,重重地点了头,答:“是,我会很努力的。”
后来,她再回想自己当时的回答时,还是无法确定:自己说会努力的,是指高考,还是指追上与他的距离?
可以确定的是,从那天起,陆井扬就忙碌了起来,两周以后,也真的如约定好的那样,他没再来学校,更没有再与她同桌。
他每天还是会给她打一个电话,会帮她讲解不会的题目,会帮她分析高考的政策,会定期给她祛除疤痕的药,还会为她特制口感更好、效果也更好的生姜红糖丸。
只是,看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固定。他好像越来越忙碌了。
小兔心里想念,却不敢太想,她把更多的心思投入到了学习之中,不断地给自己加油,不断地在心里给他加油,这样背靠着背,努力往自己的方向勇敢前行的感觉,本就是她所希望的。
她不给自己留出东张西望、想东想西的空档,更不许自己往后看,她把自己整个都扔进知识和学习的海洋,就如答应他时说的那样,她会坚定努力地走下去。
在陆井扬的安排下,小兔的同桌换成了陈玉珠,并且在校期间,原篮球队的人都会成为小兔的护卫队,负责她的安全;另外,小兔的粉丝们也自愿组织起来,成为她的另一支护卫队,谁敢再造谣或影响他们“兔宝”的心情,他们绝不轻饶;同时,陆井扬暗地里也派了人保护着女孩。
几层保护圈之下,陈小兔只管全力准备高考,安全、安心地双耳不闻窗外事,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除了小兔,还有一人这些日子里非常安心地双耳不闻窗外事,不同的是,那人不用高考,一心沉入的是……“爱情”。
这人就是重新“满血复活”的陆易之。
在爱情的滋润和方青媛的悉心照顾下,他的身体没多久就完全康复了,身体好了,心情好了,天天面对着心爱的人,自然的,对自己的形象也更加地重视起来:
刮了胡子,染了头发,换了新衣新鞋,还天天打了新领带——吵着让青媛送的;整个人仿佛重现了年轻时的高大英俊帅气的形象——就像青媛说的,“高大、英俊、迷人,一如从前的那个陆易之。”
他把那些“爱情宝典”统统还给了儿子,如今,青媛的话就是他的“宝典”。
除此之外,他还积极健身,家里的健身房,从此多了一个身影,且更加积极、投入。
相比起老爸的如沐春风,陆井扬就像现今的季节——秋末初冬,寒意习习。
想见的人见不了,又想得受不了,那只小兔子仿佛躲到了他心里的某处,时不时伸出爪子挠一把,让他从心上到全身都抓心挠肝的难受。
他只能让自己不断地忙碌着,忙着把Y医学研究院的历年难题和科研项目都尽数掌握;忙着把中医馆那些疑难杂症都一一找到对症;忙着把陆氏医院当成了家;忙着像个陀螺在医药公司和市场间来回穿插;甚至忙着把陆氏集团的事都揽了过来,让他爸和他哥都空得只能去恋爱。
即使如此忙,还不够,还有空余的精力怎么办?
和他的老爸一样,埋进健身房。
晚上十二点,看完所有资料、忙完手头的工作,陆井扬还是不想睡——只要一闭上眼,就全是小兔的笑脸。
走出房间,来到健身房,门口张望一下,确定父亲不在里面,才走入,踏上跑步机。
这一段时间,他和陆恒远都怕遇见那公孔雀似的老男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开着屏,走到哪里都一副陷在春天里的骚-样,太刺眼。看得他们兄弟俩,谁都不想靠近,能避就避。
可同住一个屋檐下,哪能真避得了?这不,刚跑了不到五分钟,陆易之就进了健身房,也不急着健身,而是在跑步机边上走来走去晃悠着。
陆井扬没忍住,开了口:“爸,你不健身?”
“你没发现什么?”陆易之不答反问。
“没有,很晚了。不如你早点回屋睡觉吧。”头也没转,看也没看,他实在懒得跟着神神道道,索性委婉地赶人。
不想,这话反而点燃了他老爸的兴奋点,笑呵呵地道:“我睡不着啊,太兴奋了!”
“……”陆井扬连话都懒得说了,想着再跑一会儿,早点撤。
“你真没发现什么?”陆易之再问了一遍。
“没有。”
“你没看到,我换新衣服了!”声音拔高了几度,显示说话之人的兴奋点又升高几分。
陆井扬终于瞄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刚刚他没留意,现在才发现他爸穿了一件粉色T恤,那T恤上还画了一个奥特曼。不禁叹了口气,这老男人越来越幼稚了。
“这是青媛特意买的情侣装,我是奥特曼,她是美人鱼,英雄配美人,搭得不得了!哈哈哈哈……”陆易之得意忘形,展示着新衣服,秀着恩爱,笑得声音都收不住。
陆井扬再也呆不下去,索性关了跑步机,往门口走去。与其在这里被这老孔雀骚扰,他宁可继续去承受相思之苦,至少小兔更可爱。
“欸,井扬……”
陆易之收起了笑容,喊住了儿子的脚步,“谢谢你。”
顿了一下,看着儿子的背影,陆易之继续说:“虽然你嘴上说不管,可我知道你到底还是嘴硬心软,这次还是出了手帮了我和青媛……谢谢你……”
陆井扬没回头,抬起脚,往前走,在出门后扔下了一个字:“烦。”
“装酷耍帅的臭小子!”笑骂着,陆易之也随后出了健身房,他才不会这么晚来健身,这个时间点过来,就是为了道谢和……秀恩爱……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