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急着尝玉米糊的味道,却被烫得大张着嘴,啥味儿都没尝出来,舌间只有火辣辣的灼伤感。小兔像只小狗一样,耷拉着舌头,两只手拼命朝舌间扇风,企图将火辣感早点扇掉。
“慢点啊,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吃饭也慢点,知道吗?要是自己懒得烧,就去自家餐馆或去漫漫家,让你小姨烧给你吃。实在不行,给我打电话,我回来……”
“行了,你就放心地好好地照顾陆伯伯吧,我这里就甭担心了。我不是说了吗,肯定会把自己照顾好的。”舌间的火辣感稍退,小兔截了妈妈的话,“哎哟,不说了,我要吃玉米糊!”
挖一勺,吹三下,小心碰一碰,再小口品尝,闭眼回味,再睁眼时迫不及待地将勺里的玉米糊全数吞没,满满一口入肚,立刻竖起大拇指,却没时间开口,嘴巴只来得及一口接一口地塞美食。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玉米糊出乎意料的鲜美,将研磨得极细的玉米粉打成糊状,再放入切成碎末的青菜香菇和肉末,稍加点盐,最后撒上葱花和少许香油。
小兔尝了第一口就迷上了这种热乎乎、香喷喷的食物,这玉米糊一入口即可顺滑着吞咽下肚,但含在嘴里用舌尖细磨又可以品出玉米粉的颗粒感,挡不住美食侵袭,小兔快速吃完一碗,又自动自发地盛了一碗,照样停不住地大口大口往嘴里挖……
两碗入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温暖满足了,连着几天的小烦恼都被熨烫平整了,“舒坦!”双手一摊,往餐椅背上一靠,吃饱喝足忘记烦恼的女孩又开始有了困意。
“要是又困了,就再去睡一会儿,反正还早。”一见女儿迷离的眼神,方青媛就知道她泛困了,温柔出声。
小兔还想撑一会儿,挥了挥手摇摇头,“我不困,我还要帮你收拾东西,还想送你去医院呢。要不,我索性也去看看陆伯伯吧,前段时间在陆家住了这么久,陆伯伯很照顾我。”
“你先去睡一会儿吧。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过会儿你陆伯伯的司机也会来接我过去,很方便,你不用熬着一对熊猫眼等着送我。至于看陆伯伯,等你睡醒了打个电话给我,只要不是你陆伯伯休息的时间,应该都可以过来探视,不急于一时的。”心疼女儿的方青媛劝道。
“那……好吧,我再睡一会儿去。这段时间里,你一定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电话。只要有空,我也会常去探望陆伯伯的,也顺便看看你。”小兔说道,确实也真的困了,眼皮都支撑不住直往下坠,也就不跟自家老妈客气了,何况——
“妈,只要你幸福,我就会祝福。我想若是爸爸地下有知,也会希望你能幸福的。所以,要加油啊!”
看着女儿挥着手握着拳给自己鼓劲和祝福的笑脸,方青媛突然有些想哭,感动地、幸福地,哭泣;同时更想笑,于是泪中含笑地着朝女儿猛点头,所有字都化成眼泪,一颗一颗无法控制地往下掉,等到堵着喉咙的无形网化成了泪落了出来,网正中破了一道口子,才有声音发了出来,却是哑的,只说得了两个字:
“谢谢!”
真的要谢谢女儿,小兔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说的这番话对方青媛的作用有多大,她的支持有多重要。
这么多年,看似都是她在照顾女儿,其实更是女儿在支撑着她,如今,也一样是……所以,真的谢谢你,小兔!
小兔体贴地起身,将妈妈搂向自己的怀抱,无声地、温柔地、轻轻地拍着妈妈的背,就像儿时,妈妈抱着她、安慰她的时候一样。
好一会儿,女孩俏皮地开了口,“别哭了哦,最多我答应你,尽量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如果你们也不想让别人打扰,也尽管可以找我做掩护和门卫,只是友情提醒:陆伯伯还伤着,得悠着点,别太激烈了哈……”
方青媛听不下去了,笑着拍打女儿,“说什么呢!胡说八道!”语气难得的娇羞,眼泪也不再掉落,双颊泛起微红。仍没推开女儿的怀抱,头轻靠着女儿,嘴角轻轻弯起。
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餐桌上金光一片,窗户打开着,少许的微风吹了进来,带进清新的空气。被阳光和空气笼罩的母女俩,彼此拥抱着,感受着温柔和温暖。
渐渐的,餐桌上的金色阳光转移了,全部洒向拥抱着的母女身上,让这个清晨的这个家庭变得如诗如画般温馨而美好……
方青媛出门后,陈小兔又好好地睡了一觉,直到陈玉珠打来电话,边接电话边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十点了。
“你家陆帅走了这些天了,你到底有没有想好啥时给他打电话诉一下相思啊?”玉珠大笑着的声音传了过来,明显的,有些不怀好意。
小兔没好气地斥了回去,“都什么时候了,还相不相思的。接下来,我最需要担心的,是自己今后的一日三餐。我妈这些天都不在家,我要一个人孤单单地守在家里,孤单寂寞饿啊……陈玉珠,飞过来,陪陪姐姐我!”
“啊?方姨这些天都放任你自由啦,这么爽?!”
“爽什么啊,我得管家,还得自己觅食,悲惨着呢。你到底过不过来啊?”
“抱歉啊,我打电话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要陪老爸老妈去外婆家呆几天,估计要到开学的时候才能回来。这几天,我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不过,你要是寂寞了,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去外婆家?连你也离开我啦……我的世界怎么这么惨啊……”
“要不,你打个电话给陆井扬,让他给你买张机票,直接打包飞去找他……双宿双飞、浪漫异国甜蜜之旅……”
“去!”损友!
鼓着腮帮子挂了玉珠的电话,她最后的那个提议,让小兔又羞又恼,脸都红了。“打包飞去……我又不是行李,打什么包!”
家里静悄悄的,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随着阳光的洒入,楼下邻居们的谈话声、小孩的玩闹声、小鸟的叽叽喳喳声,甚至连风的声音都传进了屋子里,响在小兔的耳边,消弥了她刚刚升起的些许孤独感。
“孤独?”小兔打了个趔趄,好像从小到大都和自己没关系的,她也从来不会想起的一个词,怎么这时候突然窜出来了?
是因为妈妈要离家好几天?还是因为连好友玉珠都不能想见就见?是因为突然留下自己一人看管这个家?
亦或是,因为他?
呆呆地看了会儿手机,却没打开。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说……陆伯伯的伤,或是说……他这两天怎么样?
可为什么更想听到的,却是他说的……想她了?
“疯了!”小兔不甘心又恼怒地握拳敲起脑袋,觉得自己头脑不清醒,需要好好醒一醒……想着,直往浴室冲,洗头洗澡去也。
与小兔的满心懊恼和孤单寂寞不同,另一端被方青媛悉心照料的陆易之在这些天里,每天都觉得自己徜徉在春天的花海里,心花怒放着。再痛的伤、再苦的药,都变成他眼里最甜的蜜。
唯一比较为难的是,明明心满意足、心旷神怡,却不能表现得太过,且为了怕青媛怀疑,还不得不装得很痛苦很难受的表情。他又不是演员!哪能时时刻刻的演着呢,所以,时不时的露馅,也成为了惯例。
幸好,青媛没起疑。
真的没起疑吗?其实也并非如此。
好几次看陆易之边喝着药喊着苦,一边却眼里含着笑意;或是,明明叫着伤疼,却只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去唤医护人员……如此几次之后,方青媛怎么可能不起疑。只不过是明白他的心意,而且他又有伤在身,才不想和他计较而已。
“小兔又问我,要不要把你受伤的事告诉井扬。我觉得告诉他们一声,也是需要的。你觉得呢?”
方青媛一边给陆易之喂养生粥,一边问道。
陆易之想了想,点头回答:“嗯,我会给他们打电话的,放心。”
结果——
当着青媛的面,给两个儿子打了电话,简单地讲了自己受伤的情况。
又背着方青媛,悄悄地发出两条信息:你们千万别回来,我有你们方姨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好得很呢!
收件人:陆恒远、陆井扬。
信息发送成功后,赶紧删除,在青媛进门前,连忙放好手机,趴回病床,装成虚弱样,接着愁眉苦脸、一口一个“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更不用遭这种罪,现在害得你天天只能躺在病床上,公司的事都无法处理,反而是我过意不去才对。要是再不让我照顾你,我会更加内疚。”
“不要内疚……如果没保护好你,看着你受伤,我会比现在更痛。虽然现在我背上有点痛,但心里其实是开心的。如果早知道这样可以让你陪着我,我早就盼着受伤了……”
上次的表白和亲密一吻,再加这几日的朝夕相处,让陆易之面对方青媛时更加的自在放松,逐渐的,语言表达能力也恢复正常,即使是不曾展示过的情话能力,也是日益精进。
反而是方青媛变得有些不适应,特别是面对他时不时的情话时,就更加地手足无措,就像现在。
“说什么呢,别瞎说!受伤是好玩的吗?你再这样说……我,我不陪你了。”
“别!我不盼受伤了,我只盼你能陪我,好不好?”
可怜兮兮的话语,可怜兮兮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拉着方青媛的衣袖,表情像个孩子般无辜。
看得方青媛都不忍再对他说重话了。
曾几何时,会想到有朝一日,面前这男人会如小孩般露着这等可怜又可爱的表情扯着她的衣服忘记形象地无赖撒娇,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突然这般亲密又亲近了?
要记得,三十年前的他,对她向来是寡言少语,从不多说一句,从未有半点表示,连眼神都不曾正式地给过她一次,让她以为,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只有无声放弃。即使三十年后,在不久之前,他们碰面还都是客客气气,她也未曾再有过其他多余的念头。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