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武文
晚饭,我做了刘连长最喜欢吃的小鸡炖蘑菇,并且开了一瓶二锅头,我俩一人倒上半杯,看着电视,边喝边聊。
刘连长问我:“兄弟,看你有点面熟,是哪里人啊?你贵姓啊?”我说:“刘连长客气,我也姓刘,原籍东湖镇黄家楼村。”刘连长说:“我说呢!我也是东湖镇黄家楼村的,而且我也姓刘。原来是老乡啊!来,咱俩再干一杯!”
晚饭以后,我又沏了一壶茶,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和刘连长喝。刘连长不时看看表,又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忍不住对我说:“我说啊,天也不早了,我看你还是回家吧,要是没玩够呢,明天再来。我随时欢迎。要不太晚了,不但你家里人挂念,而且你看我也应该休息了……”
我妈说:“这就是他的家,你让他回哪儿去?你看,这是他老婆,这是他儿子,我是他妈。”刘连长瞪着眼瞅了一会儿我妈,却也没反驳,在那儿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喝完一杯茶,独自进屋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搀扶着刘连长去外面散步。我住的房子是一个老小区,设施简陋,没有锻炼的地方,我只好带着他到邻近的公路上走走。好在我都是在上班前带刘连长出来,公路上的车还不算多,相对安全。可是今天偏偏就出了意外,一辆汽车从后面摇摇晃晃冲着我俩开过来,眼看就躲不开了,我急忙抱着刘连长倒向旁边的公路沟子,汽车擦过我的腿,走出一段才刹住。我急忙查看倒下去的刘连长,好在沟里都是松软的泥土,刘连长的骨头和肉都没受到伤害,可是我的腿却被汽车刮出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刘连长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以非常利索、专业的手法给我包扎起来。看到刘连长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忍不住问:“你想起我是谁了?”刘连长迷茫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慢慢摇了摇头:“我虽然还没想起你是谁,可是看到你流血,我的心很疼,你一定是我很亲的一个人。”
我抱着刘连长的肩膀喊了一声“爸爸”,眼泪夺眶而出。
刘连长大名刘定远,是我的父亲,却在晚年不幸得了老年痴呆症,只记得从前的事,只允许我们喊他刘连长,对于我们这些儿孙包括我母亲都不认识了。可是那种父子连心的感觉却永远也扯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