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幸运。”
有些秃顶的医生推了推眼镜，将手中的检查报告翻了一页，看着陆远，像是在看向一只稀奇的动物：“脏器不同程度破裂出血，右臂臂骨裂缝骨折，四肢软组织大面积挫伤，还连带着断了三根胸骨，断掉的骨头要是再歪个两三寸，就直接扎心脏里去了……”
听着医生絮絮念着，陆远像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四品强者恐怖如斯。
没想到就被韩万年随手拍了一下，竟然伤的这么重，浑身上下像是被砸碎了一般，除了左手，其他部位都像是失去知觉了一般动弹不得。
就连呼吸，都牵扯得五脏六腑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
这种伤势，身上的皮外伤倒是好说，以武者的自愈能力很快就会好起来，但骨头和内脏却只能慢慢修养，毕竟他才八品，骨骼和内脏还没有经过锤炼。
不过就算是这样，和韩笑比起来，他和苏牧月的情况也好太多了，至少他们还能在武者这条路上前行下去。
而韩笑，如果没有其他际遇的话，估计一辈子都要停留在七品了。
脑干受损。
单凭现在的医学手段很难治疗。
脑干是连接大脑和脊髓的重要神经，在武者三品之前都极为脆弱，唯有凭借一些比较神奇的深渊遗物，才有一丝恢复的可能……
但是这种深渊遗物大多都是比较宝贵的，渔城这种小地方肯定没有，甚至在九江府都是凤毛麟角，往往掌握在顶级财阀和九江府不夜司手中。
若是自家后辈脑干受损，那些组织和财阀肯定没有二话。
但韩笑，只不过是这小小的渔城，一个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小天才，与顶级财阀非亲非故，资质算不上妖孽，出身也不过是个普通家庭，唯一的靠山就是杨金华。
可就算是杨金华，也不过是在渔城这种小地方比较威风。
请那些顶级财阀出手？
亦或是向总部申请遗物使用？
渔城不夜司的一个小队长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当然了，别说是杨金华，就算是夏惊蝉亲自出马也同样要不来这个面子！
渔城是什么地方，好听点叫历史古城，说不好听的就是一个偏僻的乡下小地方，全城最高战力就是夏惊蝉这么一个三品武者。
虽然同样是不夜司，但人家对待渔城不夜司的态度，和对待九江府不夜司的态度肯定是不同的。
换句话说，韩笑从天才沦为废材，这件事儿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高考也同样成为了一个笑话。
哪家武道学府会收一个没法修炼呼吸法，终身只能停留在七品的废物？
“医生，不耽误我高考吧……”陆远躺在床上呲了呲牙，忍不住问道。
“放心，不耽误。”还没等医生回话，一道略显中性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
和苏牧月简单打了个招呼，周佳走到陆远面前，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说不出的疲惫：“高考还有一个半月，你们在这里安心养伤，别的不用担心。”
陆远点了点头，紧接着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一样，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个人……是韩万年对么？不夜司……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也是事后才慢慢反应过来的。
苏牧月跟他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熟悉了，再加上那个身形，和对整个渔城不夜司了若指掌的语气，很显然就是他所知道的那一位！
“……”
周佳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没错，说起来也算是不怎么光彩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没让你们知道，当时阴碑那件案子处理完，其实我们就已经知道了。”
“他曾是我的教官，是夏侯的教官，是严招妹的教官，是杨金华的老师……”
“等等。”
还没等周佳说完，陆远顿时就一脸奇怪的问道：“严招妹？是……严教官？”
夏侯，杨金华他都知道，唯独这个严招妹，在疗养院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当时就想问了，可惜被韩笑打岔给岔了过去……
周佳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是啊。”
陆远：“！！！”
还特么真是啊！
虽然早就有点隐约意识到，五品就敢搏杀红衣的严大胡子肯定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但是严招妹这个名字也太生草了吧？！
就严教官那五大三粗的模样，拎着大刀一摸胡子，大喊着俺严招妹来也！
陆远双眼顿时一抽，脑海里瞬间就有画面了……
“总之，你们也不用担心了，韩万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现场我看过，跟被陨石轰炸过一样，整个楼层都被燎得漆黑一片，你们能活下来也是命大。”
周佳说着，话锋一转问道：“但是，唯独杀死韩万年的人，不夜司调遍周边的监控都一无所获，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当时有什么印象没有？”
陆远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直接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在医院里了……”
苏牧月顿时深深的瞅了他一眼，虽然从那张诚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苏牧月还是在心里默默的竖了根中指。
装！
你在装！
她这段时间仔细想了想，当时她虽然快要晕过去了，但是看到的那一幕绝对不会错！
那双染血的帆布鞋，和陆远脚上的一模一样！她敢百分之百断定，当时的那个人的确是陆远！
但是……
这种话说出去肯定没人信的，说实话她自己都有点不信……
一个小小的八品，逆伐四品再加上一只恶煞？！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这都称不上是逆袭了，这简直是要逆天好吧？！
“苏牧月呢？你看到了么？”看到陆远摇头，周佳转头看向一脸沉思的苏牧月问道。
“啊……啊？我，我当时也晕了，被废墟埋了一半，后面的我也什么都没看到……”苏牧月这才恍然惊醒，连忙安抚住砰砰直跳的心脏，有些做贼心虚的说道。
“可惜。”
周佳摇了摇头，又叮嘱两人了几句好好养伤，转身就和医生一起离开了病房。
正面打爆四品外加一只恶煞，哪怕是个被重伤的四品，这件事也绝不可能是普通五品武者能做到的事情，少说也得摸到四品撞穴的门槛了。
而且，对方既然对生骸和诡异毫不留情，那肯定就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
渔城这次一下子殉职了十二名守夜人，正是人手短缺的时候，一个隐藏的民间高手，很显然就是不夜司急缺的那种人才……
可惜，找不到人。
可惜。
“陆远。”
听着门外的脚步逐渐走远，陆远刚想闭目养会儿神，耳边却突然传来苏牧月的声音，顿时被吓了一激灵。
“谢……谢了……”
苏牧月靠在床头，手臂上挂着夹板，一只脚还打着石膏高高翘起，有些不自然的侧了侧头，脸颊藏在披散的头发里看不到傲娇的表情。
装，还装！
听到我谢谢你，这下你总知道我识破你的身份了吧？！
哼哼！
姑奶奶也不是傻的！
陆远眼神错愕的看着苏牧月，一脸的问号，顿时忍不住开始头脑风暴了起来。
谢？
谢我什么？
吃错药了吧？！
等等，难道说干掉韩万年的人真是苏牧月，她才谢谢我刚才没有戳穿她！
是了，难怪她刚才表情就怪怪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草！
破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