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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卿为朝朝暮暮

北凉军方势力盘综错杂,既有当年雪月治下的投诚武将,也有顾棠一手提拔出来的悍卒。此消彼长,如今的北凉基本上形成了以北凉四獠为首的四方势力。

北凉四獠中典雄伟主掌那七千重骑军铁浮图,虽然人数最少,但是战力却是不容小觑的。陈泰统御十万左骑军,至于其人,倒是名能文能武的全才。谢灵是五万右骑军统帅,和典雄伟一样,都属于嗜血的武夫性子。

北凉虽然号称三十万铁骑,但实际就只有十五万骑军。剩余十五万步军统帅名叫燕云天,是雪月叛逃来的。

四人中,典雄伟和谢灵臭味相投,陈泰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将军,身上也有书生气,因此和那两个莽夫极为不对付,倒是五十多岁的老将军燕云天虽说性子执拗,但却没有那两人身上的莽夫气。因此这两人关系便更好一些。

四人虽说经常内斗,但只要打起仗来,脑袋里就只有两个字。死战!诚如当年陈泰所说,“北凉铁骑甲天下,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从将军到士卒,在战场上都只知道一件事。死战!死战!还是死战!”

四人极少像今天一般碰在一起。

典雄伟是个急性子,拍桌子大声道:“老子不管你们怎么像,反正这北凉王敢当着广陵两百孙子的面砍死那骂咱们北凉蛮子的混账,我老典就得让他活着回来!”陈泰双指敲打桌面,轻声道:“咱们这新来的王爷倒是有心机。不说别的,就说他当着宋玉和广陵两百守将的面砍死那小兔崽子。光是这份胆识,这北凉王他当得!”

燕云天一直在旁闭目养神,此刻缓缓抬起眼皮,说道:“陈泰说的不错,这份胆识不丢咱们的北凉的脸!这宋玉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好歹也是当朝王爷,杀他一个儿子就敢给软禁起来。嘿,咱们这次的排面也不能小了。一来不能让王爷看扁了,二来也让中原那群软蛋见识一下咱们北凉儿郎的风采!”

谢灵一拍桌子,大声道:“就这么定了,老子把右骑军五万人都拉去!谁也别跟老子抢!”陈泰听着这极大的声音,扣扣耳朵,不屑说道:“都说了是保咱们王爷活,你这五万人私自出动,怕是人还没救出来,宫里那位就给安上了叛乱的名号了。”谢灵闻言也是一愣,想了想然后不耐烦说道:“动脑子太烦了,你跟燕老头说吧,咋办?我跟老典照做就是了。”话音刚落,典雄伟也是深以为意的点点头。

陈泰缓缓说道:“去广陵不能超过一万兵力,还得满足足够的战力。老典的铁浮图最适合了!”

典雄伟闻言自豪的笑了笑,朗声道:“那是,不是我吹,就我手下七千儿郎,揍你们下面那群兔崽子就跟玩一样,不服咱就挑个时间拉出来练练!哈哈,这活还是交给我合适,我这就动身!”燕云天沙哑道:“那骠骑将军不是带着凉王虎符到了吗?不是还砍了那四个混账吗?去上他那要来军令再动身,免得别人说咱们北凉军人不懂规矩!”谢灵闻言也是撇撇嘴,不屑道:“那四个临阵脱逃的孬种就该死!现在挂在军营外老子都不觉得解气!老典,是不是?”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谢灵转头骂道:“你他娘的聋……”原来典雄伟听到燕老将军的话后就急匆匆跑去要军令了……燕云天和陈泰对视,皆是无奈一笑。

典雄伟来到将军府,和高翎说明来意。高翎也不废话,直接令人起草了军令交给典雄伟。典雄伟见这个小娃娃也是爽快人,心里好感多了几分。临行前,高翎恶狠狠说道:“别他娘的让老子看扁了你们北凉四獠。要是王爷有一点差错,还北凉四獠?屁!老子把你们四个全都揍趴下!”典雄伟闻言直接怒道:“这点小事办不好老子头扭下来给你当尿壶!”言罢就气冲冲的跑去召集骑军了。

广陵城内。林辰和两女被宋玉软禁在一处小院内。这也正是林辰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能否收服那支重骑军,就看接下来了。

洛雪和罗艺这一整天都待在一起,好似是罗艺说起林辰的糗事引得洛雪娇笑连连,是不是侧目看向林辰。林辰对此万般无奈,明明是在说自己,自己却插不上话,被排斥在亭子里独坐。那宋玉也太怂了,自己儿子被当着自己和两百亲兵的面砍死,就只是软禁?想到这林辰撇撇嘴,却刚好看见二女对着自己指指点点。随即和熙一笑,问道:“媳妇,啥时候去滚床啊?”洛雪听到这下流的话语,一双绝美的脸蛋瞬间由晴转阴。正在犹豫要不要拔剑把这个登徒子给砍死。林辰也趁机贱兮兮的凑到两女身边来,问道:“姐,你和我媳妇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罗艺满脸正经道:“我们在谈以后北凉雪月的战事!”“我信?”“嗯?”“信信信!”

林辰无奈摊手,幸好自己反应快,不然那板栗又到头上了。洛雪似乎很喜欢看这个登徒子吃瘪,得意洋洋的说道:“听到了吧,我们在讨论大事!女人说话哪有男人插嘴的份?”林辰看着那双极为好看的眉目,眯起眼睛说道:“都听娘子的!”

洛雪对此也是无奈至极,因为自己刚想发火,那不像北凉王的北凉王早就溜了。洛雪心里叹口气,自己虽说一向讨厌那些膏粱子弟,但对这三番五次调戏自己的登徒子,竟然是没有半分厌恶!他最喜欢看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眸子,还有他那张沉思时不那么贱的脸,有些……额,好看!

林辰回到房中,桌上放着曹金北写给自己的密信,林辰看着密信,笑容玩味。

……转眼已经过去两天,经过两天的相处,林辰也是终于能加入两女一同聊天了,虽然和洛雪就像一对冤家互相拆台。

这天,宋玉居然来到了小院,和宋玉一同来的,还有一桩消息“典雄伟率七千铁浮图兵临广陵城下!”宋玉刚进门就跪在地上,哭喊道:“王爷,微臣死罪啊!微臣本想让王爷在广陵多住几日,谁知道惹来了北凉的疑心,居然怀疑微臣将王爷您软禁了!微臣死罪啊!”林辰笑容玩味,轻声道:“宋大人还真是尽了地主之谊啊!本王在这两日甚是开心呐!”随即又说道:“北凉铁浮图在城外侯着本王?”宋玉咬牙道:“是!请王爷移步!”

林辰和两女跟着宋玉来到城墙上。洛雪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严阵以待的披甲骑兵,心里满是震撼!倒是林辰面色如常。洛雪震撼之余,也是有些疑惑。林辰自打出了小院以来,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与往常嬉皮笑脸大不相同。此刻竟是给人威严冷冽的感觉。想到这,洛雪自嘲的笑了笑。心中暗道:“洛雪!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对这个混蛋这么上心?还真想做他媳妇了?”,洛雪摇摇头不去多想,但眼前人自己倒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林辰独自缓缓走出城去,坐上其中一名骑军腾出来的马。重骑军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而已!林辰坐在马背上,厉声道:“抽刀!”顿时七千士卒纷纷抽出北凉刀,横刀在侧!典雄伟略微失神后也是抽出刀来。城墙上的宋玉慌了,焦急问道:“王爷这是何意。”林辰淡淡说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拉出你广陵的守军和我北凉七千悍卒一战!第二,你自己从城墙上跳下来。”

宋玉眼神阴狠,思索半天,咬牙道:“杀!”事先秘密隐藏好的广陵城内两千守军倾巢而出!与七千重甲站在一起。骑军的进攻是大有讲究的。讲究一气呵成,就是摆开阵势后策马前冲,靠着这股惯性加强手中长枪的穿透性,而且讲究一次冲杀后回头列阵继续冲杀。周而复始!重骑军更为讲究,速度不快,却是所到之处敌军皆是落马!既讲究铲平一切的杀伤力!多年无战事的广陵骑兵怎么能和血海中拼出来的七千重骑军比?铁浮图用两百人身死,七百多人负伤为代价,吃掉了这中看不中用的两千守军!

却是有林辰亲自上阵厮杀,但是不会武艺,身陷险境。洛雪见状,拔剑抽出,飞入战局,一手极为好看的剑法加上那翩翩青衣,竟想仙女一般。林辰却是没有注意到这动人的一幕。洛雪一言不发,护着林辰离开。林辰却突然抱住她,她大惊,正欲拔剑砍向林辰,却发现那北凉王的脸色在一瞬间惨白下来。原来是林辰为她挡下了偷袭一剑。她万般惊愕,林辰却面色如纸,却并无痛苦表情!。

宋玉见大势已去,拔剑自杀了。林辰沉声道:“收刀!进城休整!留下两百人清理战场,战死的袍泽全部用棺材装殓,抬棺回北凉!”然后向洛雪借了一件青色裘子披在身上。转身领着骑军进城,典雄伟跟在林辰身后,看着那被染的红了一大块的青色裘子,心里微微动容。就这么一路无话,到了广陵军大营。七千人驻扎下来。林辰先是又向罗艺要了件白长衫覆在裘子上。然后走向那群正在自己包扎伤口的伤兵。那群人一见王爷朝这边走来,想要起身行礼。林辰摆摆手,蹲在一名伤卒边上,接过他手中的活为他包扎。那伤兵身体激动的发颤!

林辰压住喉咙里的鲜血,忍着剧痛给二十多名伤兵包扎完伤口。吃力的站起来。身后白衫已是被鲜血染红,血顺着长衫滴在地上。看到的士卒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一酸。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典雄伟默不作声。林辰两眼开始花白,看到洛雪身影后二话不说就靠在她怀里。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神色,对着典雄伟不在乎说道:“稍后典将军便将我姐一并带回北凉吧,本王还有些事,会独自返回。”

洛雪胸前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湿。林辰这番话看似风轻云淡。但是洛雪却能清晰感受到林辰每说一个字都因为剧痛带来的身体轻颤!典雄伟领命。临行前无论是否有伤,连同典雄伟铁浮图全体下马,单膝跪在地上,沉声道:“铁浮图参见北凉王!”林辰摆摆手,轻声道:“回去和那三位将军知会一声,今后北凉不听天子玉玺,只认凉王虎符。”然后便搂着洛雪走回帐中。

路上,一名骑兵问道:“将军,我看王爷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典雄伟豪迈道:“王爷被那群广陵软蛋在背上开了一刀!两件裘子都给血染透了!你看王爷可叫唤一声了?都说王爷是软蛋,你看除了抽刀收刀几个字,王爷可曾废话了?尤其是最后那局只认凉王虎符!说道老子心坎里了!今后谁在说王爷的不是,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

待众人远去后,林辰脱下身上长衫和裘子。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口。洛雪一边给林辰清洗,一边问道:“你为我挡下这一刀,是算用苦肉计来收服那群人嘛?”林辰闻言,嘴角苦涩,轻声道:“你是为我才掺和进来的,你出事了我心里过意不去。至于苦肉计嘛?呵呵,北凉铁骑心有多硬?谁知道呢?你当北凉悍卒这么好收服的?总不能我跑去抱着人家大腿求人家,让人家被我收服吧!”

洛雪闻言轻笑,心里确实平地起波澜。随即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林辰却摆摆手,说道:“今天看了你挥剑我才知道,你杀人一点不含糊。我害怕哪天惹恼你,你直接就给我砍了!那我找谁说理去?所以啊,帮我包扎完你就走吧,咱各奔各的!”

洛雪却急了,如果不能按那人的吩咐呆在他身边,那她的弟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随即连忙说道:“你不是说好的吗?”林辰无奈摇头,白眼道:“我说把你抢回北凉还能真把你抢回北凉啊?你怎么还急了?委实是这盘棋水太深,我不想让你身涉其中。所以离我越远越好!懂吧。”

“不懂,反正你在哪我在哪!你要是敢不同意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你!”

“……”

“同意了?”

“我敢不同意吗?”

……

洛雪此时倒是没由来想起一句诗。

“卿为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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