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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汾阳王府,经久不衰

上元三年(676)二月,河中的将士发生变乱,在混乱中,李国贞被杀。当时太原节度使邓景山也为部下所杀,朝廷担心这些乱军与回纥叛军联合起来,而当时朝中的很多将领资历很浅,无法平息这些兵乱,于是,在这个形势十分危急的时刻,朝廷再次起用郭子仪为朔方、河中、北庭、潞、仪、泽、沁等州节度使行营,兼兴平、定国副元帅充本管观察处置使。自此,便有了汾阳郡王郭子仪这个称呼。

其实,郭子仪的祖辈,自隋入唐,世代为官,自然早已在京城中置有宅第。其父郭敬之一代,居于万年县常乐坊。郭子仪屡立战功,功盖朝野,受到朝廷的很多赏赐,在京城内外,拥有多处宅第、园林、庄田、水碾等产业。长安县大通坊内有郭子仪园槠,万年县平康坊有他的私宅,亲仁坊有他的汾阳王府。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在府内各院之间往来,可以乘坐车马。屋宇建筑,宽敞华丽,“堂高凭上望,宅广乘车行。”郭氏家族繁盛,人丁兴旺。郭子仪有八子八女,儿子和女婿们都立朝为官,他的孙子辈多达数十人,府内男女童仆多达3000人,出入往来,许多人都不认识。

郭子仪家族繁盛,但是有关郭子仪的兄弟的记载,只有郭幼明一人。郭幼明拙于武艺,治家理事,爱酒贪杯,性情忠胆,喜欢结交宾客,人缘非常好。后来因为郭子仪战功卓著,郭幼明位至太府卿(从三品)、封爵太原郡开国公(正二品),大历八年(773)去世,后又追赠太子太傅(从一品)。郭幼明之子郭昕,继承了家族的尚武传统,从戎守边。唐肃宗末年,郭昕被任命为安西四镇节度留后。后来由于吐蕃攻陷河西、陇右大部地区,西域与长安的交通被切断,他无法和长安的亲人以及朝廷通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坚持了十五年。在此期间,郭昕与北庭节度使曹令忠统领所部将士,关闭边境,严密防卫,抗击吐蕃。伊州(新疆哈密)刺史袁光庭,拒绝了吐蕃的多次诱降,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坚守州城达数年之久。最后兵尽粮绝,以身殉国。德宗建中二年(781)六月,郭昕与曹令忠派出的使者,绕道漠北回纥部落,历尽艰辛,终于到达长安。中央朝廷这才知道西域地区十余年来的战守情形。后来德宗感念郭昕这么多年来的坚守和忠心,下诏任命郭昕为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赐爵武威郡王;袁光庭和郭昕部下将士全体超升七级,并且在六月十九日,追赠袁光庭为工部尚书。

郭子仪去世后,郭曜承袭爵位代国公和食封民户,郭曜身躯魁伟,仪表堂堂,历官至太子宾客(正三品)。郭子仪因长年征镇在外,遂留郭曜在京城供职,奉母治家。郭曜生性恬然,孝悌谨慎,因而郭府上下少长千余口,皆得其所,人无闲言。德宗即位初,罢免郭子仪兵权,同时为其诸子加授官职,郭曜得迁太子少保(正二品)。几个弟弟争相修筑宅舍园池,盛饰车马服用,纵情欢乐。而郭曜总是简朴自处,不务奢华。他遵照父亲临终遗命,将玄、肃、代、德四帝先后赏赐的名马珍玩等,全部上献朝廷。唐德宗感念郭子仪生前的功劳,于是又下诏将这些赏赐之物赐还给郭府。郭曜将这些赐物分给诸弟,均沾皇恩。郭子仪的八个儿子中,次子郭旰于肃宗时战死沙场;长子郭曜、三子郭晞、六子郭暧、儿子郭曙四人,在代、德两朝中,皆以才干出名而显达。

郭晞从少年时代起,就长于骑射,后随父亲参加平叛战争和抵御吐蕃的“防秋”,累立战功。大历七年(772),加官至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地位祟贵。唐德宗称帝后,郭晞为检校(代理)工部尚书,判理秘书省事务。贞元十年(794),赵国公郭晞卒,追赠兵部尚书。郭暧13岁时因娶代宗第四女升平公主,拜驸马都尉(从五品下)。试官殿中监,封爵清源县侯。大历末年,郭暧官至检校左散骑常侍(从三品)。贞元十六年(800)七月,驸马都尉、代国公郭暧卒,享年48岁,追赠尚书左仆射。郭曙在唐代宗年间,官至司农卿(从三品),封爵太原县。唐德宗建中三年(782)冬,舒王李谊任淮西、山南诸道大元帅,以郭曙为检校左庶子,任元帅府都押牙,卒于贞元末年(804)。

然而,世事难料,郭子仪去世后,朝廷上先后由宰相杨炎、卢杞秉政。这两人都是有名的奸相,他们特别计较个人恩怨,忌妒一些因战功而获得重用的人,而卢杞更是如此。朝廷一时陷入到黑暗腐败当中,正是奸臣当道,忠良之臣备受残害。很多贪利之徒,借势滋生事端,甚至利诱私家奴婢告讦主人,谋夺他人的家财和童仆。长安县令李济、万年县令霍晏都遭奴婢诬告而问罪贬官。建中三年(782)正月,先是郭子仪的四女婿少府少监李洞清、八女婿光禄卿王宰被家奴告讦而贬官,接着七女婿赵纵也被奴仆当千以家中隐秘之事告发,下狱问罪,贬为循州(广东惠州东)司马;而当千却被收入内侍省供役。还有无赖之徒,妄造罪名,凌逼郭氏兄弟,企图强买或强夺他们的田宅奴婢。郭氏兄弟极为恐慌,也不敢上奏申诉。在这个时候,朝中为数不多的忠臣宰相张镒,看到这种情况,上疏德宗,引用贞观时太宗皇帝“奴告主皆不受,尽令斩决”的诏旨,请求对功臣子弟予以宽宥。唐德宗知晓其中情由后,感怀功臣,下诏禁止诬构郭氏子弟,将赵氏家奴当场杖杀。张镒遂让郭曜集合府中奴仆数百人,陈示当千尸体,以惩效尤。张镒,原是郭子仪的老上司朔方节度使张齐丘之子,又是郭子仪任关内副元帅时的军府判官。他居官清正,节操高尚,不与卢杞之辈同流合污,所以竭力保护郭氏子弟。

建中四年(783)三月,郭曜去世,追赠太子太傅(从一品)。德宗诏令由郭子仪第六子驸马都尉郭暧承袭代国公爵位;郭曜承袭的食封两千户,依照法式减半,分赐郭子仪第三子赵国公郭晞、第七子右金吾将军祁国公郭曙、第八子太子左谕德郭映和郭暧,每人各二百五十户。不久,又诏令将郭晞兄弟四人所袭食封各减五十户,分赐给郭曜之子郭锋、郭晤之子郭镭,每人各一百户。同年十月初,唐德宗调发泾原镇兵前往关东,征讨抗命的藩镇。当时,由于节度使姚令言率五千名士兵冒雨经过长安时,既未得到朝廷任何赏赐,而且送来犒劳的饭菜粗劣难食。士兵饥疲愤怒,哗然生变,冲入城内大肆抢掠皇家库藏。随后,乱兵冲到大明宫丹风门外,而神策军竟无一人奉诏前来护宫保驾。德宗仓皇北出大明宫,奔往奉天(陕西乾县)。在这个危急的情形之下,郭曙正带着家兵在禁苑北面打猎,惊闻皇驾出城,立刻在路旁拜见唐德宗,加入护驾行列。郭暧及升平公主因事变仓促,不知皇驾出奔,被困在城中。郭晞出城欲避往南山,但是被叛兵拦截,强行抬回城来。泾原乱兵在姚令言策动下,拥立太尉朱泚为主。朱泚随后占据京城反叛朝廷,僭称皇帝,大杀李唐宗室,并发兵围攻奉天。兵变京城,皇驾出奔,朱泚僭越,人心浮躁,忠奸立辨。在这个时候,以往不被重用以及和朝中重臣有怨恨的官员也纷纷投靠朱泚,出任伪职。但是,还是有很多的大臣忠于大唐,当时,忠于李唐的官员,则首推司农卿、原泾原节度使段秀实。朱泚强召段秀实等人商议军事,段秀实对朱泚唾面诟骂,并夺过旁人手中的象牙朝板,砸得朱泚血流满面,最后披叛兵乱刀杀死,壮烈殉国。郭氏兄弟也受到朱泚一伙的引诱逼迫。郭暧以丧服未除且身患疾病为由,拒绝出任伪职。郭晞则佯装暗哑,叛兵持刀威胁,郭晞始终沉默不言。叛兵无计可施,扫兴而去。其后,郭暧夫妇和郭晞潜出长安,投奔奉天(陕西乾县)。唐德宗对郭氏兄弟忠诚不二,争光家门的行为,大加赞赏。兴元元年(784)二月,唐德宗驾幸粱州(陕西汉中)避乱,取道骆谷(陕西周至西南)翻越秦岭。郭氏兄弟随从南行,山路崎岖,泥泞难行,郭曙与李升、令狐建、李彦辅、韦清等功臣子弟,人人被甲,牵挟御马,护从而行。同年五月,大将李晟、浑碱等收复京城,朱泚在逃亡路上被部下杀死。七月,唐德宗返回长安,对“奉天定难功臣”进行封赏,郭曙擢升左金吾大将军(正三品),郭暧迁官太常卿(正三品),郭晞改任太子宾客(正三品)。

贞元六年(790),有人诬告郭子仪生前宠姬张氏家中藏有宝玉,张氏的兄弟又与郭氏子孙相互告状。唐德宗下令由侍御史卢群审断官司。卢群上奏道:“张氏的财物,是尚父在世时分给的,应当归属张氏所有。尚父的子孙不应与其争夺。再说,张氏家中和亲仁坊尚父家中的纠纷,都是他们的家事。郭子仪有大功于国家,臣请求陛下予以特赦免而不过问,让他们反省恩过,自己撤诉。”唐德宗采纳了这一建议。史称卢群博涉经史,明晓为政大体。

此后不久,郭氏再一次荣耀崇贵,郭暧与升平公主所生女儿,在唐德宗时被选为皇孙广陵郡王李纯(即宪宗)之妃。贞元十一年(795),郭妃生子李恒(即穆宗)。元和八年(813),郭妃被册封为贵妃(正一品,仅次于皇后)。元和十五年(820)正月,穆宗即位,尊其母为皇太后;追赠太后父郭暧为太尉,母为齐邑大长公主;任命太后兄司农卿郭钊为刑都尚书(正三品)兼司农卿,右金吾卫大将军郭纵为检校工部尚书。郭太后又下令在宣阳坊修建奉慈寺,为其母齐国大长公主的亡灵追福。郭太后历位七朝,五居太后之尊,福寿隆贵达40余年。宣宗大中二年(848)六月,郭太后崩,谥号为“懿安”,合葬于宪宗景陵(陕西蒲城西北)。

郭子仪的后代享其荫庇,在唐朝政权中,经久不衰。唐宪宗元和九年(814)五月,左金吾卫太将军郭钊上奏:“亡祖故尚父子仪,陪葬建陵,欲于坟所种植楸松。”唐宪宗下诏许其栽种。到了唐末僖宗乾符六年(879)十月,京兆府上奏称,尚父郭子仪庙因淋雨倒塌,得知这一情况后,唐僖宗敕令“减赐御膳钱三千贯,雇丁匠修缮,明年仲春,以太牢(牛、羊、猪三牲全备)祭奠。”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像郭子仪这样能够享受荣宠尊位的大臣已经是寥寥无几,而后世仍然能够经久不衰的则更属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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