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细节谢雄全看在眼里,转向纹蝶,摆出温和的笑脸:“燕少侠,可是小女又顽皮了?”
纹蝶又不傻,自然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不满自己对他女儿动手动脚,垂首道:“不敢。”
谢雄倒也不追究,依旧语态平和的道:“今晚谢某在瞻星楼设宴,诚邀武林人士,燕少侠如若有空,不妨也一同来吧。”
武林盟主亲自邀请盛情难却,纹蝶自然不好拒绝,应承道:“多谢盟主,晚辈定当赴宴。”
谢雄与聂浪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带着花容玉离开了,走在路上,犹自想着那少年在江湖上的种种传闻和事迹,沉吟道:“依你看,这个燕毓麟,怎么样?”
花容玉听得不明所以,不知大哥怎会突然提起纹蝶的名字,暗自揣测着他的心思:“大哥的意思是……”
谢雄道:“没什么,我只是不了解这个孩子。”
花容玉缓缓道:“以我对燕少侠的了解,这孩子虽爱玩闹,但为人正直,可以信得过。”
谢雄斟酌着她的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有种奇妙的想法悄然而生:“你看他和小梳……如何?”
花容玉不禁脸色微变,果不其然,自己误打误撞猜中了大哥的心思,迟疑道:“大哥,这件事,恐怕……”
谢雄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不解道:“有何不妥?”
花容玉自知纹蝶的意中人是凉婵,更在前几个月和凉婵的相处中深有体会,那个单纯而痴情的女孩子,对纹蝶可谓是一心一意,怕是无法接受他与小梳在一起。
谢雄见她愁眉深锁犹豫不决,显然对此怀着凝重的心事:“我只是随口一提,你但说无妨。”
花容玉道:“我认为他们并不合适。”
谢雄反倒不以为然,笑着道:“可我却觉得他们挺般配的,这个燕毓麟,不论出身,武功,还有他背后潜藏的势力,对我们而言都是大有裨益,虽然现在还不定性,但只要日后稍加调理,不难继任我的位子。”
“大哥。”花容玉显然不太支持:“话虽如此,但感情岂能由此衡量?你也得考虑两个孩子的心意才是。”
谢雄道:“可我看他们两个倒是意气相投,这燕少侠性格随和,活泼开朗,与小梳也是交情匪浅,有何不可?”
花容玉道:“但据我所知,燕少侠的心中另有意中人。”
谢雄道:“是你那个新收的徒儿么?”
花容玉道:“是。他曾为了凉婵在琼花谷力战群雄,这件事弄得满江湖皆知,大哥你也是知道的。”
琼花谷一战的根源,谢雄自然了如指掌,但自问无关紧要,故依然坚持己见,正色道:“你的徒弟,你自己去处理,我只在乎他和小梳的婚事。”
“婚事?”花容玉惊愕道:“大哥,这未免太唐突了!”
谢雄道:“能娶我武林盟主的女儿,这天下男儿谁人不想?我能看得上他做我的女婿,那是他的福气,他还有什么不满之处。”
花容玉见他这般势在必得的态度,不想他竟如此看重那少年,自己感到无力劝解,轻叹道:“这件事,你容我想想吧,我认为此事促成的可能性不大。”
谢雄极具把握的笑了笑:“让他来客厅见我,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如何拒绝。”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疏影,微风拂过一丝清凉,湖光荡起层层潋滟,鸟语伴着花香呈上满园春光。
纹蝶陪着凉婵漫步在湖畔,身边少了那聒噪的谢大少爷,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看着脚下湖面的倒影,有时候也想干脆就这么带着她远离尘嚣,找个宁静安逸的地方避世算了。
凉婵更是对这种宁静的生活心驰神往,不经意间又触景伤情,怀念起亡故的家人,眉目间染上一丝惆怅:“小梳姐姐真的很幸福,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又有父母兄弟的关爱……”
“你说……”纹蝶心里却另有一番思量:“谢家这样的豪门大户,谢盟主却只有小梳一个女儿,为什么不多生几个孩子?”
凉婵怔了怔,感觉他这思路转变得太突然,解释道:“姐姐曾对我说过,夫人当年生她时已是不易,孩子……怕也是求而不得。”
纹蝶道:“若真是这样,那盟主更该多娶几个侧室,多留几个子嗣才是。”
“你呀……”凉婵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面对着他:“总是替别人操心,人家夫妻恩爱不行么?难不成你以后还想妻妾成群啊?”
“我哪有……”纹蝶被她一句话逗乐:“哎你说,如果玄雀娶了大少爷,做了盟主的女婿,那会怎么样?”
“玄雀?”凉婵又是一怔,感觉他这脑袋里的想法真是跳跃:“虽然你我都看得出姐姐和玄右使情投意合,但只怕……盟主未必会认同。”
“怎么说?”纹蝶想不通,骁武门和劫帝教联姻,对于中原武林而言可谓大好局势,盟主又怎会不接受?
凉婵道:“虽然我们都知道玄右使年轻有为,但婚姻向来讲求门当户对,以他的出身,恐怕……”
这句话虽未继续说下去,纹蝶也算听明白了:“你倒看得挺透彻。”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凉婵亲身经历过这种事,自然深有感触:“大家族的儿女,婚姻往往身不由己,我不也是如此。”
纹蝶道:“事在人为,你不就被我打劫了么?”
凉婵莞尔一笑,仿佛他一句话就能化解自己心中的忧愁:“说起来,你和玄右使接触的多,据你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呀……”纹蝶感觉那小子一身谜团尚未揭破,至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一时也无法下断论:“我对他了解也不深,但至少他对小梳的情谊不会有假。”
“这倒是。”凉婵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但愿他们能终成眷属。”
言谈间,只见一个锦衣华冠的年轻人自不远处走来,正是那盟主心腹灵瑄公子,上前对二人拱手一揖,礼笑道:“燕少侠,盟主有请。”
“盟主要见我?”纹蝶顿了顿,不知何等大事还需他白公子亲自来请,显然这谢盟主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怎么说也不好推辞。
白灵瑄一颔首:“正是。”
纹蝶道:“公子可知何事?”
“这个嘛……”白灵瑄友善的微笑中透着几许深意,却不透露请见的目的:“少侠去了便知。”
纹蝶心道若是为了镜璧剑一事,看他的态度却又不像,想了想,对凉婵招呼一声,侧身道:“好,那就有劳公子。”
穿过林荫,绕过回廊,来到一间别致的雅苑,踏入厅门,谢雄夫妇正端坐于厅堂之上,小梳也在一旁随意而坐,看到纹蝶,犹自心不甘情不愿的冲他出了个怪样,当着父母的面也不曾收敛,纹蝶倒也见怪不怪。
白灵瑄恭声道:“盟主,夫人,燕少侠已带到,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待到他退下,纹蝶上前向两位长辈恭恭敬敬的施了个礼:“晚辈拜见谢盟主,谢夫人。”
“不必多礼,请坐。”谢雄依旧意气风发,只是态度和颜悦色了许多,热情的招呼他入座,吩咐下人奉茶。
谢夫人微笑颌首,初次谋面,竟也是一端庄秀丽,风仪非凡的大家闺秀。
谢雄目视着纹蝶,见他似乎怀着几分警惕,微笑道:“燕少侠不必拘束,今日叫你来呢,咱们不谈论江湖事,只聊聊家常,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
纹蝶感觉有些意外,面上却未露出丝毫诧异:“是。”
小梳还在为方才的事闷闷不乐,悄悄的跟了一嘴:“谁跟他自家人啊……”
“咳咳……”谢雄稍显尴尬的笑了两声,摇摇头道:“说起来惭愧,谢某就这一个女儿,这些年也着实被我宠坏了,惯得她娇蛮任性,一路上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爹爹!”小梳听来不悦:“你怎么一上来就数落女儿!”
纹蝶心里呵呵,有也只能说没有:“没有,谢盟主哪里的话。”
谢雄道:“一直以来,听闻你对小梳百般照顾,多次舍命相护,谢某着实该向你道谢。”
“哪里,您言重了……”听他说得那么夸张,纹蝶反倒有些汗颜,敢情这位盟主大人叫自己来就只为了表示感激?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他照顾我?”小梳不以为然的大叫:“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再说了,我也没少照顾他呢!之前他被魔教中人活捉了去,还是我派人把他救出来的呢,要不然他早就……”
纹蝶急忙咳嗽起来,打断她这一通抱怨的话,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真怕她一股脑全捅漏出来。
谢雄反倒乐得喜笑颜开,见女儿和他“打情骂俏”很是有趣:“不知燕少侠出自何人门下?”
纹蝶如实道:“晚辈幼时在东离长大,十几岁去了夜琅城,一直在赵公子身边辅佐。”
小梳听他答得一本正经,不屑的堵了他一嘴:“你那算哪门子辅佐?不过就是仗着赵公子有权有势,让他养着你!”
纹蝶无奈自己每说一句话,她总要在后面缀上一句,让自己下不来台,当着她父母的面又不好跟她争辩,只能摆出一副大方姿态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