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掌门与盟主入阁密谋已有些时候,各派弟子皆在广场等候,镜璧剑的消息一出,一个个都满怀心事,对此也是众说纷纭。
“想不到这把剑一直藏在我们家……”小梳虽为盟主之女,却也从未听爹爹提起过任何关于镜璧剑的下落,与其他人怀着相同的疑问:“以前从未听到任何风声,你说此事会是真的么?会不会是我爹故意这么说?”
凉婵道:“想必不会,此事非同小可,盟主没必要当着各大门派的面伪造事实。”
小梳道:“可毕竟没有人亲眼见过这把剑,又怎么能断定它是真的呢?”这个问题也是大家心中的问题。
纹蝶之前一直没吭声,此时忽然跟了一嘴:“这东西做不了假。”
“你怎么知道做不了假?”小梳见他态度肯定,猜他或许知道些什么:”你见过?”
纹蝶虽未见过镜璧,却见过冰凛,两把剑既为一体,想必外观也不会差太多,至少如果此物摆在眼前一定能一眼辨出真伪。
小梳见他关键时候又不说话了,急得刚要发火,却见几位掌门正相继从阁内走出,连忙迎了过去,向花容玉展开一轮连珠炮式的追问……
聂浪自出了门就无视其他人,直接向纹蝶的方向走去,擦肩之际悄悄丢下一句:“借一步说话。”而后脚步不停继续向前,穿过人群消失在视线以外。
纹蝶觉得有些奇怪,又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异常凝重,让人琢磨不透,于是跟着他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聂教主,有何指示?”
“事关重大,我就跟你直话直说了。”不容拒绝的,聂浪直截了当奔入正题:“令尊生前所用的冰凛剑,想必你也是见过的吧。”
“见过。”纹蝶答得毫不避讳:“不过,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聂浪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嗯?”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纹蝶显然有些迷茫:“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聂浪坦言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目光下沉,移落至他腰际的那柄寒凌剑:“借你的剑一用。”
纹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紧紧盯着自己的剑,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这把剑?你该不会以为这是冰凛?”
“不。”聂浪斩钉截铁一摇头:“我知道你不会傻到把冰凛明目张胆的带在身上。”
“那行。”纹蝶也不多问,直接拔出剑交到他手里:“给。”
见他这般痛快,聂浪反倒有几分惊诧:“你也不问问我求它作甚?”
纹蝶显得无所谓:“反正你也不会拿它杀人,我有什么好问的。”
“唉……”聂浪面露三分惆怅,叹了口气:“你倒是镇定的很。”
“你无非就是想验证冰凛与我是否有血契。”纹蝶盯着他紧绷的面容,字字清晰的道:“实话告诉你,没有。”
聂浪道:“原来你早已知晓。”
“我不光知道这个……”纹蝶笑得有几分神秘:“还知道你在打镜璧剑的主意。”
聂浪目光一凛,厉声道:“休要胡说!”
“别激动啊。”纹蝶悠然的笑笑,透出一片漫不经心:“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聂浪知道他心如明镜透彻得很,而看他从容不迫的反应,或许真的清楚冰凛的下落也说不准,思忖片刻,将剑交还于他,又似费了好一番心理挣扎,说出那句算不上请求还是祈使的话:“我们合作吧。”
“合作?”纹蝶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唯我独尊的聂教主竟会对自己提出合作,一时又冷嘲暗讽的轻笑起来:“上次跟你合作还被你摆了一道,我可不想再被你坑一次了。”
聂浪道:“我是认真的。”
纹蝶道:“那你说来听听。”
“我需要你……”聂浪当即低了低头,把嘴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纹蝶那不乏嘲讽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深锁的眉头:“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聂浪退后半步与他拉开距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纹蝶道:“你这计划,若是被盟主知道那还了得?”
聂浪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事关玄雀的身世,我只能放手一搏。”
纹蝶陷入沉默,早在劫帝教的炼狱中就察觉玄雀的身世不简单,毕竟他的武功与魔教同出一脉,如今却得知他的身世竟还与魔剑大有关联,更加感到这人深不可测,思忖了良久之后,又恢复了惯有的轻慢神态:“事成之后,我有什么好处?”
聂浪沉声道:“助你得到冰凛,这好处难道还不够?”
纹蝶仿佛从他脸上看到“套路”两个大字,心下暗讽: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以为这条件足以诱惑我?很抱歉冰凛本就在小爷手上!还是说,他在有意试探我的反应,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思绪在脑子里飞速流转,面上却依旧保持沉重,深深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事关玄雀的身世,我答应你便是,但咱们有言在先,事成之后你不可过河拆桥。”
聂浪道:“一言为定。”
两人简单交涉了一下计划,而后各自往返。
纹蝶在返回的路上正巧碰见小梳拉着凉婵往外走,上前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还要问你呢!”小梳一把揪住了他,展开追命的逼问:“他们说看到聂浪把你叫走了!他找你干什么去了?”
“是不是花吟奴的事?”凉婵亦有少许不安:“聂教主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纹蝶如实相告:“他问我有没有见过冰凛。”
“那你是怎么答复的?”小梳也好奇这个答案。
纹蝶道:“就实话实说,见过啊。”
“你果然见过!”小梳不禁大呼一声:“快跟我说说,冰凛到底长什么样子?”
纹蝶犹自忆起记忆中那把冰凛剑,纤薄如纸却削铁如泥,锋芒凌冽凛如冰魄,遇血则凝亦能令万物为之冻结。因幼时亲眼见过此剑杀敌时的神威,以至于多年后仍对它心有余悸,如今也不免怀着几分敬畏和忌惮。一番深思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隐瞒:“我当时太小,记不清了。”
“真没劲!”小梳满心期待却等来这么一句敷衍的答复,感觉既失望又扫兴。
凉婵不解道:“聂教主为何问你这个?”
小梳道:“当然是为了打探冰凛剑的下落,如今有了镜璧,等于成功了一半,这帮人当然更迫切的要找到冰凛。”
纹蝶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心下无奈的感叹:“大少爷真是七窍玲珑。”
“少来。”小梳懒得听他那套不着调的溜须拍马:“对了,你那老弟怎么还没回来?”
纹蝶边走边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大概是迷路了吧。”
小梳道:“胡扯!他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会迷路?”
纹蝶道:“那就是走丢了吧。”
小梳真受不了他那敷衍的态度:“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纹蝶转过身看着她,有些无奈她总爱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他有事,先回去了,管他干嘛。”
小梳气呼呼的自说自话:“你说你这老弟,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到底图个什么劲?”
纹蝶道:“人家可是大老板,日理万机的,哪会像我这么清闲。”
小梳承认这倒是说了句人话,又听凉婵在旁边轻笑,不解道:“妹子,你笑什么?”
纹蝶道:“她笑你一时不刺挠我就难受。”
“没有啦……”凉婵每天看这两人拌嘴就像家常便饭,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感觉眼前形势严峻,你们两个还能说说笑笑,也实属难得。”
忽然,突听嗖的一声风响,一阵疾风自身后猛然袭来,纹蝶感觉那股力量正对着自己的后脊,却连头都没有回,仅凭听力的判断,抬手一抓,便钳住了一只坚实有力的拳头。
那只来势汹汹的虎拳到了他手中却失去了前一刻的威力,只见他身形一拧,脚步一错,肩臂一带,便暗中发力将那偷袭之人高大魁梧的身躯一把抡了出去。
那人凌空翻了个跟头,稳健的站稳脚跟,回过身,露出了一脸明朗灿烂的笑容:“燕毓麟!身手不错嘛!”
纹蝶不由得愣住,小梳和凉婵也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再定睛一看,此人正是紫御骑的副统领马骏辰,不知他为何要搞背后偷袭?
小梳方自回过神来,疾声大呼道:“骏辰哥哥!你干什么呢!吓人一跳!”
“你……”纹蝶分明与他素不相识,更谈不上以往有何过节,故对他的行为茫然不解。
“我啊!”马骏辰兴冲冲的向他奔去,自报家门:“是我!马骏辰!”
“马骏辰……”纹蝶缓缓默念着这个名字,思绪倒流,几番旧忆依稀在目,在那个遥远的孩提时代,在那个充满欢声笑语、亲情温暖的小院,那个拿着木剑、骑着竹马,声称将来要做大侠的男孩子,如今已然功成名就,就伫立于自己面前!霎时,心头一阵激切,失声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