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顶子是山名。它就坐落在龙吐正西。这座山坡陡树密,下半截是杂树林,上半截是清一色的常青松,为此当地人给它起名“大青顶子”。
四个人赶到大青顶子时太阳已经爬出了东南山的顶端。先到的人们正围着火堆谈论着昨晚的经历和感受。看到老赵,他们都惊喜的围着老赵问长问短。同他们寒暄了几句老赵让老倪检查一下人数看有没有没到的。还真不错,除了几个恋家回去的余下的二十多人都在。
老赵对所有的人抱着拳道:“兄弟们,非常感谢你们能因为我老赵和日本兵刀枪相击。老赵无以为报,只有在此给大家作揖了。”
“老赵你就别客气了,”老倪打断的的作揖,“这里都是咱山东老乡你也用不着玩这套虚的。现在大家都和日本人结了梁子,以后该怎么办赶紧给拿个主意。”
“让我拿主意?”老赵沉吟了一下,“我也没什么正经主意,不过我们仨前些天刚准备拉杆子,名号都起好了,就叫‘平东洋’你们要是没有别的好主意咱就一起干,怎么样?。
“好,我和你干。“老倪第一个表态。随着他的表态,余下的人也都一窝蜂表示同意。
“平东洋”成立,老赵成了无可置疑的大当家。为了竖平东洋的威风,老赵决定再袭龙吐。
“昨天刚整完,今天还去能行吗?”被推为二当家的老倪担心着。
“没事。”大黑宽慰着他,“咱们先到石砬子,在那看准了再说。”
三十几人排着队来到老赵的老窝,大黑自告奋勇领着老倪兴致勃勃爬上了石砬子。大黑那真是上得快,下的也利索,他连滚带爬来到差异的看着他的老赵面前急急的说道:“大当家的,日本人没了?”
“什么?”老赵颇感意外,“没了,上哪去了?”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们的爹。”
老赵没理他,自己爬上了石砬子向龙吐望去。在夕阳的余晖中龙吐所在地只有那烧的黢黑的障子傻傻的站在原地。障子里那幢看守们用了休息的棚子已经塌了架。日本兵的绿帐篷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更让人意外的是,此时的龙吐竟然有村民在挑水。
不明就里的老赵问同样糊涂了的老倪:“这小日本的唱得是那出。”
“谁知道呢?”老倪挠着脖梗子。
“走,去看看。”老赵断然下令。
老赵等人利用柳树趟子和灌木丛掩护着小心翼翼向龙吐靠去。半路上遇见了正在挑水的一个本屯人。向他一打听才知道,今天一早日本人就全部撤走了。为什么?不知道。
这么不咸不淡的结果让老赵很不舒服。他丧气的看着龙吐一时不知道了下一步该干什么。大黑宽着他的心:“怎么了大当家的,咱们的目的不就是撵他们走吗,你咋还不高兴了呢?”
老赵没回答他,他继续看着龙吐苦思冥想。
老倪拉了拉老赵低声说:“行了,大当家的,弟兄们可都看你呢。”
“这日本兵没了,咱们该怎么办?”他小声的问老倪。
“这个先不管了,咱们回屯子看看再说。”老倪快刀斩乱麻。
“我记得你说我大哥给放回来了,是真的吗?”老赵突然想起了这个事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老倪肯定着。
“走,去问问我大哥,看看日本人到底玩什么花活。”
老赵的大哥真被日本人放回来了,老赵在老倪的陪伴中看见他时,他正和三弟在炕上编柳条筐。这是这哥俩为填补家用唯一的力所能及活计。看见老赵进来,大哥停下手里的活表情很激动。见到大哥,老赵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受,他平静了一下情绪:“大哥,还好吧?”
“还好,还好。”
“在日本人哪吃了不少苦吧?”
“也没吃什么苦,就是不给吃饱饭。”
“你是怎么离开哪的?”老倪关心的问
“这事说起来,大哥有些对不起你,”老大冲着老赵说“说了你可别生气。”
“说吧,咱是一奶同胞生什么气。”
“小日本把我带到城里后,就把我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他们对我说,让我不用怕,只要你一去他们就放我。我知道你不能去,一,是我让老三给你留了话,二,我知道你会算这个帐。我一个半条命的人他们爱咋地就咋地吧。我就对他们说,别等了,你们要想出气就把我杀了吧,我那个兄弟他六亲不认,他不会为了谁舍了自己的。其实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骗小日本。日本人半信半疑圈了我三天,每天只给我一个窝头。第四天一个当官的来了,他让翻译告诉我,你有一个不够意思的兄弟,如果不是皇军仁慈,你必死无疑。希望你回去好好规劝他一下。告诉他不要和皇军作对,皇军是来建设王道乐土的。他们让我把这些话背熟,就把我放了回来。”
“什么土?”老赵不解的问。
“王道乐土。”
“那是个什么东西?”老倪问。
“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也就是八哥学舌。”
老赵又一次陷入沉思。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是什么不对劲。老三端着饭菜放到炕桌上:“二哥,吃饭吧。”
赵看了看饭菜:“不错嘛,那来的肉?”
“今天早晨日本人一走,胡家大院就放炮杀猪。屯里每户都分了一块。”老三回答着。
“这老爷子就爱造气氛。老倪叫兄弟们进来吃饭,完事我得去看看他老人家。”老赵拿起一个饼子咬了一口。
老倪看了看有限的饭菜:“这点玩意都不够那帮饿狼塞牙缝的,咱俩吃就得了。“
“那怎么行。”老赵着急了,他挡住老倪夹菜的筷子,“咱们可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这点东西不够吃咱管了不管饱也得跟兄弟们分了。”
看到老赵认真的样子老倪笑了:“行了大当家的,我跟你开玩笑呢,咱们的兄弟都被家在本屯的兄弟分着领回自己家了。”
“是这样啊。”老赵放心的笑了,“你怎么不早说,三弟,家里有酒吗,咱们也庆祝一下。”
还没等老三回答门外一个含笑的声音应道:“有,不但有酒,还有你小子爱吃的猪肝。”随着话声,胡老爷子领着人提着个大食盒走进了屋。
看到老爷子,老赵忙跳到地上恭恭敬敬给老爷子鞠了个躬:“爷爷,你怎么上我这来了,我还寻思吃晚饭去看你去呢?”
老倪也站到地上规规矩矩给老爷子行了抱拳礼,老爷子慈爱的摆了摆手:“免了免了,你小子可不是当初挑水的人了,我听说你是大当家的了,这以后砸窑的时候可要对老朽手下留情啊。”
“爷爷,你这是骂我。”老赵急赤白脸的对胡老爷子说,“我老赵是拉杆子了,但,我拉的杆子报号就叫‘平东洋’。什么时候你听见老赵的杆子祸害了咱自己人你就挖我的祖坟。”
“行,小子,我没看错你。来人把礼物拿进来。”
给老爷子赶车的老徐头在老爷子话音后背进来五条枪。枪放到炕上后,胡老爷子一脸严肃的说:“小子,这本是我看家护院的东西,现在看来这东西在我那作用不大了,我希望你拿着它把那帮杂种操的小日本撵回他们老家去。”
老赵举起一支枪:“爷爷你放心,我今天给你起个誓,不撵走他们我绝不收手。”
老爷子满意了,他亲自给老赵摆上菜倒上酒:“行了,小子,咱们喝吧,顺便给我说说你们以后怎么办。”
“哎,爷爷你说这日本人能真的就不要龙吐了吗?”老赵把自己的困惑讲给了胡老爷子。
抿着酒杯的老爷子满意的点着头:“行,像个大当家的样。不过如果是你你能就这么放弃了吗?”
“我可不能,这太没面子了。”
“那日本人就不要面子吗?”
“那他们这是为什么?”
“你多长时间没坐在屋里喝酒了?”胡老爷子突然问了他这个问题。
“自从和日本人较上劲今天还是第一次。”老赵不太理解的回答着。
“今天怎么进屋喝酒了?”
“这不日本人撤了吗。”
“他要是假撤杀你个回马枪呢?”
“我的妈呀。”老赵恍然大悟,“老倪赶紧集合兄弟们,咱们不能在屯子里待。这要让日本兵包在屯子里咱可就没辙了。”
老倪起身欲去,老爷子挡住他:“眼下还没事,我早就打发人四面看着了,到现在还没发现情况,看样子今天这顿饭你还是能消停吃完地。”
掌灯的时候,酒足饭饱的老赵把兄弟们集合起来领到了石砬子。半夜时他被二白慌里慌张的腿醒:“大当家的,出事了。”
“什么?”老赵一个鲤鱼打挺在地铺上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你来看看吧。”二白说着向洞外走去。
老赵跟着二白爬上石砬子,站在砬子顶就看见半山屯、二道岗以及其他的两个屯子是火把乱晃手电筒乱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