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赶到南天门时,太阳已经压在了西山顶。这一路上穿林过坡,宝贵压根就没敢走大路,见到村子的影宝贵才走出林子上了大道。
村子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特别的安静。宝贵在接近它时,突然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这时正是做晚饭的时候,怎么村子里只有一家烟筒在往外冒炊烟?这太不合常理。
自从杀死那个胖伙夫,宝贵就不自觉养成注意身边事物变化的习惯,对出现的任何反常事情他都先往坏的方面考虑。
为了万无一失,宝贵强压着急于找到媳妇的焦躁返回了林子。他仔细观察着村子周围的地形。村正南有一个坡度急陡的小山包。那里可以俯瞰全村。
宝贵绕到小山包下,他刚顺着一条若隐若现的羊肠小道向山包走了没多远猛的被脚下一条绊绳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一根马尾毛做成的绊绳,它距离地面有三寸高,猎手们都明白它的一头准连着一条猎枪或者是强弩。一旦被绊上它连着的猎枪或强弩就会对你绊到的点发出致命的一击。这是捕猎者常用的一种以逸待劳的手段,它对付山牲口极为有效。宝贵学过下这种绊绳,但他从没用过,这玩意虽然省力有效,但也容易误伤他人。
宝贵顺着绊绳的走向找到了它的终端,一柄一人多高的大弓正蓄势待发的戳在一棵落叶松旁,一枝小扎枪般的箭冷森森的支在牛筋做成的弓弦上恶狠狠的指着羊肠小道。顺着箭尖望去宝贵又是不由的一惊,箭的着落点正是人的胸部。这是什么人这么恶毒,宝贵在心里后怕的怨恨着,这根本不是打猎,这是在存心害人。我得给他拆了。
宝贵想着就顺着马尾毛仔细找去,就在他将要找到机关时,一个轻微的摩擦声传到他的耳鼓,他向声源望去时,只见一条带着红缨的扎枪正冲着他的胸口飞来。宝贵见状忙跨步拧腰一侧身,扎枪带着凉风贴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躲过这一枪,宝贵刚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见两条扎枪又一前一后向他飞来。宝贵忙用手中的三八大盖将两条枪拨开。宝贵开始发怒了,他冲着枪来的方向骂道:“是什么他妈鸟人暗算老子,有种出来明干。”
随着宝贵的叫骂,正前方上坡处的一棵松树后站出一条汉子,他双手各持一条枪冲着宝贵准备来个同时抛射。宝贵把枪栓一拉指着他道:“你还来?”
汉子停住动作,但保持着抛射的姿势,他不屈的瞪着宝贵:“开枪吧,狗腿子。”
一阵劈里啪啦的树枝摩擦声后宝贵的左右两侧又出现了几个手持扎枪的人,他们都对宝贵摆出了抛刺的姿势。汉子身边出现一个中年人,他看了看宝贵沉稳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
“我是打猎的。看你的东西太绝户了,这么干是容易伤人你知道吗?”
“打猎的?”中年人一声冷笑,“我还第一次看见拿这种枪打猎的,说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师父,别跟他废话,干了他得了,”汉子瞪着杀气腾腾的眼睛建议着。
宝贵掂了掂瞄他的枪:“我看你敢?”
“小子,你以为你有枪就了不起,我不信你一枪能把我们这些人都打住?”
“都别动。”中年人制止住蠢蠢欲动的徒弟们,“年轻人,就算你是打猎的,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地方人?”
“我是西大望的郎宝贵,”
“西大望离这好几十里地你怎么打到这来了,你们哪没猎打了?”
“我到这是来找人。”
“找谁?”
“周亦农。”
“哦。”中年人同身边的汉子对视一下,“你怎么认识他?是亲戚?”
“算是吧。我叔叔杨建兴跟他是连桥。”
中年人问汉子:“大奎,你有这么个姨父吗?”
“有。”大奎肯定着,“不过这个人我不认识。”
听到两人的对话,宝贵忙收起了枪:“你是大姨父家的大奎?我听说过,敬业在哪你知道吗?”
“敬业?我没看见他。”大奎被宝贵问糊涂了,他收起家伙来到宝贵面前,“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仔细说说。”
宝贵刚要开口,屯里一片大乱打住了他。
中年人看着山下对徒弟们说:“大家别慌,各就各位。大奎,你和宝贵也先别唠了,等干完活再说。”
众人有条不紊的隐藏而去,宝贵跟着大奎躲到树后的一个坑里,宝贵不解的问大奎:“大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妈拉个巴子的小日本来我们屯抢粮,我师父要带我们****一家伙。”
“你们打算怎么干?”
“你看着就知道了。”大奎整理着几只扎枪,“兄弟,你先上山顶等着,我们干完活咱再唠。”
“既然赶上了就一起干吧。”宝贵轻描淡写着。
大奎仔细的看了看宝贵:“这可是杀人,你不怕?”
“这算什么,我已经杀过俩了。”
“啊,”大奎越发惊奇的看着宝贵,“怎么回事能给我说说吗?”
“等完活。”
透过树枝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坡下屯子里的一切。这个屯同西大望一样是因山得名。
南天门,是当地人给这座山起的名,它位于县城的正南,因其山高,每当雨天它的山尖都会隐在云层里,故此人们就叫了它“南天门”。村子坐落在山半腰一个坡度较小的缓冲带,四十几户木格楞顺着山势成梯子形分了五排。
混乱声是由屯子里那个唯一冒炊烟的院子里传出来的。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和十几个保安队正兀傲喊叫着往院外跑,院外的街道上几匹空马被一个骑马的人领着向山上奔来。很明显,日本兵和保安队是在追那个偷马的人。马匹钻进了宝贵他们藏身的山林,日本兵和保安队仍然不舍不弃的打着枪跟了进来。
日本兵和保安队进了林子不久就开始有惨叫声传来。躲在树后坑里的宝贵这时才明白那根马尾所连接的目的。他把顶了火的三八大盖顺在面前,两眼跟大奎一样死盯着横担着马尾的那条羊肠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