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似忘了对方,直至今日宜心斋外,他在不远处望见了她。青砖灰瓦的高墙之下,她的身影依旧那么清冷疏离,不缀钗柳珠翠,一袭耦合色衫裙,仿若要融入那宫墙里去。淡漠沉凉的双眸依旧那么不悲不喜地于无人处收回目光,只他一眼的功夫,她已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装作没看见他,绕开了去。
“站住。”阖业硕叫住她,却是未等她过来,自己疾步走到她跟前去,“你没看见朕吗?”
不待她答,他探过头来,声音低沉却又绵柔,似关切又似挑逗地望着她,“怎么瘦了?”
“谢皇上关心。臣妾先告退了。”她仍觉无话可说,转身欲走,不料却被阖业硕一把扯住了袖口,“你在正好!找几本讲霍羌国的书给朕。”
“是。”她应了一字,面无表情,心里却泛起了波澜——她为了那个异域公主,真是费心不少,有空提前补这些个功课。
阖业硕提笔写了几个字的功夫,却听见她呯呯摔书到案上的声音,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只期新人眉眼笑,不念旧人闺阁空?’是你写的吗?”他握着纸上刚刚默下的诗句,明知故问。
她眉眼略作张合,默默抢过他手上的字笺,速速塞进袖口,点滴的难为情也于袖口的一颤中嗖然而过,便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个给你。以后想看什么书,也可以去御书房找。”他于她身后靠近,递上御书房的通行牌子,顺便轻嗅了她的发。
“谢皇上。”她恭敬答了句,却并未转过身,只将那书工整摞好,只听身后又来了略带悠扬的一句,“也不知霍羌人都喜欢什么。”
“那皇上就去问礼官吧!臣妾告退了。”她终是转过身来,心里的火热凌乱扑腾翻滚了几圈,于她的冷若冰霜里告一段落。
“几日不见,怎会与朕生分许多。你是怪朕没去陪你吗?”他略有调笑地轻声道,前一刻予她些许安抚,下一刻便戳到她的心尖上,“朕找了师傅学习霍羌语,你也一起来学吧!”
她不喜他这般一寸暖、三尺凉的举动,只就事论事答他,“现在学,怕是只能学个皮毛。应该早做打算才是。早知要和亲……”
“和亲?”阖业硕略惊,却不急着做何解释,唯随口叨咕了句,“总有人闲着无聊,乱嚼舌根。”
他有心试探她,故作不知深浅地继续抓着这个话题不放,“这个霍羌语,你先学,再教朕。否则,朕学不会,失了面子多不好。朕在你面前学不会,你又不会笑朕。”
如此绕弯?心虽未全乱,却也被他搅得有了些许不宁,“让霍隆芙雅直接教你不就好了!她是土生土长的霍羌人,受得良好的贵族教育。”
“连名讳都问得这么清楚。不像你的个性啊!”阖业硕眉间透出零星欣喜之色,唇微勾起,直接撩问了去,“你吃醋了吗?”
“臣妾不敢。”她尽力平静答过,薄凉之下,藏着莫可名状的淡淡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