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眼见一行人离开,羽伦终是瘫坐下来,周身虚乏无力,心口如刀剜焰灼般疼痛。此时他还哪有心思写书,满心牵挂的都是彤儿。
彤儿,虽然知道皇上不会降罪于你。可是伴君如伴虎,他这一心的怒火除了向你又能向何处发泄呢?即使不是皇帝,又有哪个男人会忍得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劳心伤神呢?彤儿,如果能给你幸福,我又怎会如此冷漠无情呢?
两行浊泪终是于羽伦的双眸里直流而下,却非为自己的悲凉处境而流,是为他深爱却注定无缘的彤儿所流。
这一路,君王怄火,美人憔悴,耳边除却车马声,再无其他。阖业硕几次想执手为其暖之,甚或拥她入怀,却都于无声处止住了。她苦苦哀求的一幕幕、她扑进羽伦怀里的一瞬间,仍如那唱段戏文般历历在目。
是朕棒打鸳鸯吗?若是搁在梦里,他赫靖羽伦驾美驹、擎宝玺,风华正茂、仪表堂堂,或许能与朕一较高低!可如今能予你万千荣华的,是朕!你这般涕泪横流、不管不顾地对他投怀送抱,将朕置于何地?而朕还如此尊严全无地把你接回来!
马车进了宫门,便直奔婧云宫。这婧云宫是阖业硕赐给浣彤的宅院。当初为了给她个宅子,阖业硕也是费尽了心思。为了让她忘却羽伦,所有紫檀木的物件,无论大的小的,能拆的能搬的,都通通拿走,换了好多疆内域外的好玩意儿,只为哄她开心。那些童稚心思于今日看来——皆是徒劳!
他忽觉自己如此荒唐可笑,本该尊享无上荣光、享受万千欢颜的豪迈帝王,如今却演起了这出拙劣唱段,是为哪般?
自己是断奶孩童吗?以为感情可以将心比心吗?可畜物尚知投桃报李,你却如此“不识好歹”!思至此处,他竟是无法自持地陡然将这四字脱口而出,震得整个婧云宫如五雷轰顶。宫人俱是齐刷刷地跪下去,皆知大事不妙!
他随之一掌砰地拍下去,眼露杀气,满脸青筋迸出,“悦儿,朕念你是赫靖府里的老人儿了,又伺候了婧妃这么多年,才恩准你留在宫里。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儿的丫头,会好好侍奉娘娘。今天看来,朕得给婧妃换个人了!私自把娘娘带到朝廷命官的书斋,该当何罪?”
眼见桌上的杯子什物被那一拳震摔得碎裂一地,悦儿吓得涕泪横流,不住叩头,“是奴婢的错,奴婢知罪了,奴婢下次不敢了!求皇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娘娘!”
阖业硕眸光厉厉,积了一天的那窝火似被激怒狂奔的烈马,无论如何都拉不回来,“娘娘身体不适,怎么不传太医?还要劳烦娘娘亲自去找史官大人?来人,把他们通通拉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