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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劫匪

归无艳以为,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丁秋生一定会对她死心的。她用非常决绝的态度,表达了她的不满和愤怒,她离开的时候,既没有给丁秋生留面子,也没有顾及学姐的感受。

但一大早,归无艳就立即意识到了,那种想法过于乐观了。刚上班没多久,别的销售员们都还在各自的专柜化妆,归无艳就看到丁秋生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她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这人怎么如此不要脸,如此的死缠烂打呢?亏他还是个公务员,是某个实权部门的干部呢!

归无艳冷冷地看着他,看他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你先别急着赶我走,”丁生秋用非常快的语速说,“如果我以前的行为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如果?”归无艳打断了他的话,不满地说。

“呃,不,我是说我以前的行为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丁秋生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好像养尊处优的他,非常的不习惯有人打断他以及顶撞他。“我工作也很忙,这次也不能出来很长时间。请你听完我的话。”

“好,你说吧。”归无艳抱起了肩膀。

“我为以前的言行向你道歉,”丁秋生说,“但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我那样做,只是为了更加充分的了解你。不瞒你说,我对哪个女孩,都没有像对你这么认真过。”

“哟,这样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归无艳冷冷地说道,“感谢你让我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了好长一段日子。”

“这个,我确实没有想到,”丁秋生摸了摸脑袋。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每一根都不服气地直指上天。“我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请你不要打断我。我希望我们能够从头再来。如果你允许,你同意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保证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见他如此的诚恳,归无艳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合适,”说着,她叹了一口气,“你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瞒你说,我现在还没有谈男朋友的打算。”

“我听李冰说过,你想先干出一番事业,”丁秋生毫不气馁地说,“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有不少资源,都可以帮助到你。到那时,你无论再干什么事情,都能够事半功倍了。”

“不,你误会了,我现在不谈男朋友,并不单纯是为了要干一番事业,有很多原因的。再说了,我还年轻,也不想那么早,就……”

就在这时,丁秋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摁下了接听键。是工作上的电话,只见他用极不耐烦地语气呵斥对方说:“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做不好?你研究生的学历是怎么得来的?别那么多废话,等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找我。”

“呵呵,不好意思,”丁秋生挂断电话后,顺手把手机放在了归无艳的专柜上面。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下面的人总是不让人省心,办事虎头蛇尾的。我要马上回办公室了,”丁秋生拿起手机时,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对归无艳说,“你不要那么快拒绝我,我希望你好好地再考虑一下。当然了,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后,丁秋生急匆匆地走了,如同他来时那样匆忙。

“看来这个男人对你挺痴心的呀!”陈美琪走过来,向归无艳打趣地说道。

“什么痴心?简直是变态!”

“听他那语气,好像是个人物,研究生还在他手下工作。是不是牛皮吹得有点大了?”

“不是吹牛皮。”归无艳如实说道,“他是个公务员,在某个部门当副科长。你也知道,这些年,公务员一直是大学生最热门的选择,几乎每个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就连那些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也不例外。”

“这倒是,”陈美琪说道。突然,她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归无艳,“没想到,好事都让你摊上了,不仅我们的人事经理对你好,就连这堂堂大科长,也被你迷得颠三倒四的。快给我说说,你都对他们施展了什么魔法?”

“你胡说什么呀?他只是个副科长,”归无艳解释道,“哪里有被我迷倒呀?依我看,他肯定是吃错什么药了,才会看上我这么个丑女人。”

“哟,看你这话说得。如果你要是个丑女人,恐怕天底下也没有美女了。”

陈美琪的话虽说有些言过其实,但也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今的归无艳,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的自信、她的微笑、她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气质,让她具备了一种不同于别的女人的美丽。

这一点归无艳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她听到陈美琪如此的称赞,只是微微地笑了,佯装生气地说:“你要再这样奚落人,我就不理你了。”

“说实话,那个大科长的确不错呢,看起来,对你是真心的。”

“再不错,我也不稀罕。”

“嗳,如果你不稀罕,介绍给我可好?”陈美琪媚笑道,“这样的好男人,天底下也难找了。”

归无艳虽不知道陈美琪的话是真是假,但还是非常坚定地回答道:“你想要你就拿去吧。”

“那好呀,我可真要感谢你了。”陈美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归无艳没有再同她闲聊下去,她陷入了思索之中。她在想,丁秋生如果真是个很稀罕的男人,那么自己是否该好好把握?他是个公务员,年纪轻轻就在实权部门,当上了副科长,拥有一片美好的前途。可这样的人,又怎会看上自己呢?昨天晚上,他说找了两个人对自己进行跟踪调查,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最后,归无艳做出了决定,暂且不去理会他。在不影响自己工作的情况下,一切都随他的便。顾客就是上帝,说不定哪一天,他真的会成为自己的上帝呢。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八日。今天是小年,也就是说,过了明天,后天就是新年的大年初一了。下班后,归无艳去楼下的商场挑选电视。家里的那台电视早就该换了。那是一台21寸的电视,还是大姐在出嫁后不久,给爸妈买的,至今已有十多年的历史了。归无艳现在挑选的是42寸的平板电视。然后通过快递公司,把它寄回了河南老家。接着,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告诉了母亲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母亲为女儿的变化感到高兴,在电话中对她说:“俺只希望你活哩开心。在村子里,你受了太多苦,俺真希望你永远不再回来。可是,俺却总忍不住想你,发疯似的想……”

说着,母亲哭了,归无艳能感受到电话那端,母亲在颤抖。

归无艳只能说着像往常一样的话:“妈,您放心,再过一段时间,等俺有了积蓄,就会回去看您与爸的。”

这句话归无艳已经说三四年了。确切地说,从她跨入大学校门的那一天,就说过了。不过,那时她的话是这样说的,“等俺将来出息了,就会回去看望你们二老的。”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回去过一次。她不知道,母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否已经麻木。无论如何,想到爸妈,她的心总是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似的。

母亲告诉她,这几个月来她寄的钱都帮她存着,等到她出嫁的时候,给她买嫁妆。归无艳说,不用了,她说服母亲,让她用这些钱重建房子,二老受了一辈子苦,遭了一辈子罪,到老了,也应该享受一下生活了。

可建了房子又如何?她希望父母能够过得好一点,在村子里能够把头抬高一点,脊背能够挺直一点。但几十年的阴影,能够因为一栋新房子而散去吗?这一点,归无艳不敢去想。

归无艳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总有一些人,喜欢把别人逼到死胡同里去,哪怕与这些人没有丝毫的利益关系,这样做,他们也获得不了任何好处。她曾经想过,这或许是村民愚昧,他们没有受过什么有用的教育。她甚至还天真地想过,受过高等教育的自己,或许能够有力量去改变这些。

显然,目前她还没有这种力量。自从当珠宝销售员以来,这半年的时间,使她明白了比力量更有用的东西——金钱。比如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假设某一天你不小心被机器噬去了双手或者双腿,甚至是失去了性命,老板最多也就是给你或者你的家人,一点钱了事。前年,某工厂连续有人跳楼自杀,全国新闻媒体都跟踪报道了此事,但最终不还是每条生命二十万元了事吗?生命的价值就是如此,那还有什么不能够用钱解决的呢?

事实上,归无艳是属于没钱的人。在深圳,或者说在整个物质下的国度,有了钱,便拥有了一切便利。但每个人,在奔往这便利之路的方法各不相同。哪条路才是自己的?对归无艳来讲,她的改变,以及改变后所取得的业绩,让她依稀看到了一点儿曙光。

归无艳陷入了极度的沉思之中,直到母亲的声音响起,她才惊觉,母亲还在线上呢。

“这个年你是回不来了吧?”母亲极力使自己的声调显得轻松,“告诉俺,你在深圳打算咋过?”

“俺有好多同事都留下了,妈,”归无艳说,“俺们会在一起过年,听说,除夕晚上,公司还会特别举办一场晚会。”接着,她像宣告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压低了嗓门,“俺有一个学姐,大学与俺读的是同一所学校,她在这里当人事部经理。她对俺关照得很哩。”

“是的,你是个好孩子,每个人都该喜欢你的。”

“俺改了名字之后,心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现在,可以说与全商行的人都能合得来。但有一个人,她长得很漂亮,似乎不大喜欢俺,说话时也总是对俺热嘲冷讽的。”

“别担心,早晚她会喜欢你的。俺敢肯定,不喜欢你,是她的损失。”

“这俺相信。俺的改变,让俺越来越对自己充满信心了。”说着,归无艳笑了,“俺的事情就说到这儿吧。妈,告诉俺,您与俺大的身体怎么样?你们都还好吗?”

“好,好着哩,你就别担心了。”母亲说,“昨天,你三姐和四姐来了,带了不少年货。她们的孩子也长大了,现在都能满地跑了。看到她们,俺就会想起你。你现在处对象了吗?”

“还没有。”归无艳说,“有了会第一个告诉您的。”

“也该抓紧了,俺不知道与你大还能等多长时间。”

“您瞎说啥哩,您与俺大一定会健康长寿的。”

又随便与母亲聊了几句,归无艳挂断了电话。

在回唯我居的路上,她一直在不断地沉思,怎么又扯到了谈男朋友的事情上?其实,她是能够理解母亲的。在农村尤其是在山区里,归无艳这个年龄的女孩,都早已成为人妇了。记得大一那年,有一天她刚从校图书馆里走出来,接到通知外面有人找她。走出校门后,她看到一个妇女扯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给她打招呼。她愣是记不起对方是谁,只感觉似曾相识,后来还是她自报家门:“俺是郭菊花。”归无艳这才恍然大悟。

郭菊花是她在郭家屯为数不多的玩伴,从小学到初中,她们几乎形影不离。初中毕业后,郭菊花没有继续读高中,而归无艳则一路读完高中,又读了大学,两人的联系逐渐少了。与郭菊花在一起的男孩,是她的儿子。看着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归无艳不敢相信,这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竟然是自己最好的伙伴。有一段时间,归无艳还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读大学,会不会像郭菊花那样,那么早就结婚生子,做一个女人宿命中已经注定的事情呢?

只是,她读了大学,她不想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过去。她不知道自己的婚姻会是怎样的,但她觉得,它最起码应该由两个志同道合的人,在某个恰当的时间段,共同维系的。而不是像郭菊花那样,经媒人说合,就嫁给了一个自己从来就不认识的男人。

归无艳觉得自己就是个灰姑娘,而她的白马王子还没有出现。

一直回到唯我居,归无艳都没有想起来,那一年郭菊花带着孩子到城市里,找她有什么事情。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人生的每一阶段,都会有不同的人陪伴自己走过,但往往能被记住的,并不是陪伴自己最长时间的人。从小学到初中,整整十来年,归无艳和郭菊花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可时间才刚刚过去六七年,她几乎已经把郭菊花给完全遗忘了。

人们常常用“时间是把杀猪刀”或“时间使人善于遗忘”这类的话,来搪塞自己,为自己遗忘好友来寻找借口。但其实并非如此简单。归无艳猜想到,有些人之所以不会被忘记,是因为这些人与自己目前的状态,或者准确地说,与自己目前所具备的内涵、修养与素质是完全吻合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对味”。与目前的自己对味的人,才不会被遗忘。但当二者中的某一方,因为自身的努力,各方面得到了迅速的提高,另一方就很快会被遗忘了。

想通想明白了这一点,归无艳非常坚定地对自己说:“我要继续改变,继续提升自己,决不做一个被人遗忘的人。”

夜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或许,到那个时间,学姐以及陈美琪都只是我生命中匆匆的过客。”归无艳想道。她突然间害怕起来,害怕到了将来的某一天,她会把自己的一生,都遗忘得干干净净的。“为了不让这些全都被忘掉,我可能需要一本日记。”第二天还要正常上班,归无艳打算下班后,就去商场里买一本日记回来。

唯我居位于南庄中心街,从归无艳的阳台上,可以看到楼下繁华的景象。因为经济落后的原因,南庄的各项基础设施建设明显地滞后于别的地方,楼房也多是一些八层楼左右的民房,楼房与楼房之间的巷道小路也多半坑洼不平,稍微遇到下雨天气,就到处积水很深。但因为这儿居住的人员非常多,也能看到日益繁荣的趋势。比如,楼下一条街,两边全部都是大排档,每当夜幕降临,那大排档里就会人满为患,直到第二天凌晨四五点钟,仍能听到食客喝酒的喧哗声。

然而,现在由于大多数人都回家过年了,下面的店铺也大多都贴上了打烊的字样,昔日繁闹的街道,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路旁,有一个卖蔬菜的本地老太太,固执地守着她的小菜摊子,因为没有生意,也显得无精打采的。偶尔,有一两个人从她面前经过,她就像突然间注射了激素一般,猛地睁开眼睛。可是那两人连脚步都没有停,更没有任何想买菜的意思。那老太立即又蔫了,把头垂在脑前,做打瞌睡状。

这也可以理解,快过年了,就是留在深圳的打工者们,也想大鱼大肉的吃一顿好的,谁还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吃蔬菜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寂静之感,太让人难受,有人在路上燃放起了鞭炮。第一声炮响之后,又陆续出来了几个人,点燃了大小不一的鞭炮。

总算感受到了一点年味。归无艳默默地对自己说。

她站在阳台上观察了许久,等确定唯我居也几乎没什么人之后,才走回客厅。她拿出了琵琶,在客厅的正中央,放了一把小凳子。她坐在小凳子上,深深地呼吸了几下之后,开始弹奏起一支欢快流畅的《阳春古曲》。这首曲子是十大名曲之一,也是母亲手把手教她弹奏的第一支曲子。它以清新流畅的旋律、活泼轻快的节奏,生动地表现了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

在这种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刻,在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着极大变化的过程中,弹奏这支曲子,对归无艳来讲,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她沉浸在那种欢快的节奏中,手指如蝴蝶翩翩起舞一般,在琴弦上上下翻飞。她的指法熟练,琴音美妙,从房间外面倾听的话,她绝对有信心让人误以为是在播放碟片。

突然,有人敲门。这敲门声把她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己的弹奏打扰了别人的休息。她迅速地把琵琶放在沙发上,然后,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楼道间的灯是声控灯,此时亮着,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他的仪表和长相完全出乎归无艳的意料。她原为她将看到一个怒气冲冲的人,相反,她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个满脸微笑、看起来颇有教养的男人。男人三十五岁左右的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某个学校的老师。他的声音低沉而友好:“您好,请问刚才是您在弹奏乐曲吗?”

“是的,”归无艳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打扰到了您,我向您道歉。”

“没有的事情。那乐曲非常美妙,”他的举止潇洒迷人,表现出特别好的素养。“我对音乐也稍懂一二,请问我可以进来看看您的乐器吗?”

归无艳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她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在这栋楼见过他。她有些犹豫了,“估计这不大方便呢,”她说,“这里就我一人住,孤男寡女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听得那男人冷笑道,“那就好,”那男人猛一用力,把她撞到了一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了屋内。归无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就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自己的眼前晃动。

“给我老实点,”那男人恶狠狠地说,“小心我的刀可是六亲不认的。”

归无艳麻木地点了点头。那男人顺手关上了房门,然后,把匕首直对着归无艳:“对不住了,小妹妹,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哥哥我手里缺钱,没办法才这样做,你要理解哥哥。”

归无艳茫然地望着男人,感到不可理解。刚才那个看起来很有教养很有内涵的人,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穷凶极恶之徒呢?

她的全身不停地颤抖,一种恐惧从心底升起。她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她自己都很陌生。“大……大哥,您……您想要什么……?”

“钱,”男人不耐烦地回答道,“少他妈的给我装糊涂。”

“可……可是,我……我没有钱呀。”

“恐怕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男人耸了耸肩,把手中的匕首在她面前重新晃了晃。匕首发出一股阴寒之光,归无艳感觉全身如坠冰窖。

他使她只能做出一种选择。归无艳打开手提包,把钱包拿了出来。她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掏出来,递给他:“大哥,这点钱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您要是不嫌少,就拿去用吧。”

男人接过去,用手指随便一搓,立即大为光火:“他妈的,你是耍老子不是?这三百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呀!”说着,男人声音一变,温和地说,“你最好把银行卡也拿出来,否则,我的这位弟兄一定会生气的。”

他又一次晃了晃手中的匕首。

“我也没有办法呢。”归无艳叹息了一声,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了自己的那副厚厚的玻璃瓶底儿眼镜,戴在了鼻梁上,“我刚毕业不久,在商场里当销售员,您也看到了,我这副长相,也没什么顾客愿意光顾。实话给您说,我每月的收入低得可怜。就连我今天给家里买电视的钱,还是我这半年来的总收入。”

说着,归无艳把下午在商场里购买电视的票据,递给了男人。票据上面显示得很清楚,那台42寸的电视,共用了四千三百块钱。

“大哥,如果是昨天,我还有点钱。可今天,我就只剩下这三百钱了。如果您不嫌弃,就拿去吧。”

男人看看票据,又看看归无艳。最后,他选择了相信归无艳的话:“他妈的,老子也真够背运的,竟然选择了一个穷鬼来打劫。”他在腰间摸了许久,摸出了一根绳子。“对不起了,妹子,我可不愿为了这三百块钱而冒险。委屈你了,好好地配合哥哥一下。”

归无艳小心地望着他,鼻梁上重又架上眼镜,让她感觉有些眩晕。“大哥,请您放心,我会完全配合您的,但请您不要伤害我。”

“我可不像坏人,妹子。”男人拿着绳子走了过来。他的声音既温柔又诚恳:“你要理解大哥,我也是没法子呀,这不,要过年了,如果不弄点钱,恐怕我这个年都过不去了。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男人把归无艳的双手紧紧地捆绑在了背后。然后,他在房间里四下打量:“那么,现在该从何下手呢?不如你告诉我,我该从哪里开始搜你的钱呢?”

“大哥,我是说真的,那三百块钱已是我所有的家当了。”

“妹子,你要是不说实话,就别怪大哥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朝她的胸部抓去,“大哥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今天尝尝女大学生的滋味,也不错。”

归无艳感到非常害怕。她竭力往后退去,但他把她逼到门跟前,双手紧紧地落在了她的胸上。

“宝贝儿,大哥就喜欢这样的,够刺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亢备。归无艳的心在慢慢地往下坠落,就像是从高山之颠,迅速地滑向谷底。

透过外套,男人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这是双冰凉的手。归无艳感到全身神圣的部位,正在被玷污。

她竭力求饶,但男人毫不理睬她,只能用一种变了腔调的声音说:“放开我!”

男人的手开始揉捏她的身体,他的脸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你最好从了大哥,”他低声说道,“在进来这栋楼时,大哥就观察过了,整栋楼没有别的人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男人的手把她捏得很疼。她拼命挣扎,但却被抓得紧紧的,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溢出。难道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就这样失去了?她心有不甘,可却又无能为力。男人嘴巴胡乱地啃着她的脸庞,归无艳只能拼命地扭动身子,但这种毫无意义的挣扎,只能令男人更加兴奋。

突然,她的手碰到了门锁。一丝希望油然而生。她铆足全身的力量,把它积蓄到自己的膝部,猛然间,她提起膝部向男人的下体顶去。接着,她听到一阵惨叫。

“噢,老天!”男人大叫一声。他的手突然从归无艳的衣服内抽了出去。他双手捂住裆部,慢慢地弯下了身子。“你伤到我的弟弟了,……你这个婊子。哎哟,我的弟弟……”

趁男人弯腰后退的那一瞬间,归无艳使劲地甩了一下脑袋,把那厚厚的玻璃瓶底眼镜从鼻梁上甩落在地。接着,她用双手转动了门锁,房门打开了,她以飞快的速度朝门口的楼梯奔去。她边跑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喊道:“抓贼呀,救命呀!”

她的叫喊唤醒了楼梯间的电灯,也唤醒了附近沉默的亲嘴楼。不少楼房的电灯陆续亮了起来,紧接着,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归无艳抓住这一线希望,扯开喉咙大声喊道:“救命呀,唯我居有贼入室抢劫了!”

遗憾的是,她虽然能够逃到楼下,但大门紧闭,需要有感应钥匙才能打得开。她的钥匙在房间里的茶几上放着,刚才只顾逃命,哪里还有机会去拿钥匙呢?她躲在门旁,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着急地朝外面望着。

男人的脚步在楼梯间响起来。他每向前走一步,归无艳的心就被揪紧一分。

男人狰狞的面孔终于出现了,归无艳几近窒息,她绝望而无力地拍打着大门,嘴里喃喃地叫道:“救命呀,救命呀!”

“你个臭婊子,本来大爷想玩玩就算了,可你却踢大爷的小弟弟,”男人慢慢地将匕首横在了胸前,“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这都是你自找的!”

男人举着刀慢慢地朝归无艳走来。归无艳双腿颤抖,浑身发软,靠着大门瘫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外面一声威严的叫喊声响起:“把刀放下!”

男人一愣,未做理睬,继续逼近归无艳,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一声炮仗似的声音响起,男人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快,把门撞开!”那个威严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接着,这声音对归无艳说,“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请你先让开一下,我们要撞门了。”

归无艳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当她看到门外那头戴警帽身着警服务的男人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这一松懈不打紧,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进大脑,她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昏倒在了地上。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褥子和床单上面,有浓郁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归无艳眉头紧皱,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记得被警察救了,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全然没有知觉。天花板上的灯亮得刺眼,她用了很长时间才适应那种灯光。紧接着,她看到了学姐紧急的面孔。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见她睁开眼睛,学姐兴奋地说。

“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在这里?”其实,不用问归无艳也能想到,这种福尔马林是医院里独有的气味,而至于学姐为何在这里,肯定是警察通知她的。

“你醒来了就好,”学姐握起她的手,“天哪,你不知道,接到警察的电话时,吓死我们了。”

“我们?”

“哦,是的,”学姐回答道,“美琪和秋生都来了。考虑到明天还要上班,美琪就先回去了,秋生现在还在派出所呢,他说要找人,狠狠地修理一下那贼人不可。”

“他……他……”想起那男人的双手在自己的身上狠狠地揉捏,归无艳又哆嗦起来。她记得在自己昏倒之前,那男人是先中枪倒地的,理论上来讲,他也应该在医院里抢救,可现在他却在派出所里接受审讯,难不成他的身势不重?

归无艳的大脑混乱成一团。如果被人知道,她被那个可以当大叔的男人给玷污了,那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不行,绝不能让那男人把这件事给说出去!

归无艳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床。可是,学姐却一把按着了她。“你不用着急,”学姐安慰她说,“发现你的时候,你全身上下好好的,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学姐压低的声音,“你的衣服也没有任何的凌乱,加上你本身就瘦,别人是不会有什么发现的。只有我清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我重新给你整理了乳罩。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以我未出世的孩子起誓,绝不会向别人透露一个字的。”

学姐的话让归无艳充满感动。看着这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女人,她再也无法忍受,抱着学姐号啕大哭起来。她的眼泪中既有屈辱,又有感动。学姐像抱着自己的亲人一样,任她把眼泪滴在自己的身上。

守在门口的民警,听到动静后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归小姐,您醒了,那太好了。您确定自己身体有无大碍?”

“我没事。”

“那行,还要麻烦您跟我去派出所一趟,”民警说,“对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们还要做一份记录。如果您确定自己没事,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归无艳点点头。警车在医院门口停住,民警正要把归无艳带到警车上时,学姐李冰拦住了他:“你在前面走吧,她坐我的车。”

民警看了李冰一眼,又看了看归无艳。归无艳紧紧地依偎在学姐身旁,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民警只好同意,开着警车在前面带路。

他们去的派出所离医院不远,不到五分钟的车程,就驶进了派出所内。在审讯室的外面,隔着玻璃,归无艳看到了那个劫匪。那个看起来很有教养的男人,此时全身哆嗦,面如死灰。无论审讯警官问他什么,都竹筒倒豆子般,悉数招了出来。

接着,归无艳又看到了丁秋生。他正在与一名警官一起,边抽烟边低声地交谈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人一同走过来。那位警官对归无艳说:“经过审讯,那名罪犯已把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这是我们做的笔录,您看一下,如果没问题,你签个名字,按上指印后,就可以离开了。”

接过审讯记录,归无艳飞快地在上面看起来。还好,那罪犯只交代了入室抢劫,以及持刀蓄意伤人的罪状,对猥亵她的事情只字未提。她明白,那罪犯也很清楚,少认一条罪,就会少判不少刑期。再说了,即便是入室抢劫,只抢到三百块钱,能有多严重呢。至于持刀蓄意伤人,要判多久,则要看他的造化了。

归无艳把心放了下来。她在那份审讯记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摁下了指印。她用学姐递过来的纸巾擦拭手上的印泥时,那位警官对她说道:“您也太不小心了,让这么一个罪犯闯进自己家里。以后千万要记得,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不过,以后我们也会尽最大努力,做好辖区的治安工作。那劫匪还供认了一个天大的线索,把南庄传销团伙的窝点供了出来,哦,对了,他就是因为搞传销,才弄得如此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们已连夜请示了市局和新区分局,准备明天天一亮,就开展打击非法传销的专项行动。当然了,这一点,还希望您要暂时保密……”

归无艳点了点头。在与学姐和丁秋生一起离开派出所的时候,学姐说什么也不愿让她再回唯我居。归无艳只好去了学姐家,凑合着与她住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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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白被甩了,就在她和陌擎筹备婚礼的时候。桃花树下,深情的誓言,转眼,他却说那只是戏言。她穿着婚纱哀求他,“我是如此深爱着你,你别不要我。”他肃冷着脸,“米白,有些事情,你成熟了就会懂。”她被深爱的男人抛弃了,堕入地狱。她才知,他们的爱在纷扰的尘世里,不堪一击。--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七战九霄

    七战九霄

    在这风云四起的九霄大陆,一位天赋平凡的武者最终一步一步,走上了九霄大陆的巅峰。
  • 101次宠妻:恶灵夫君,你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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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世孤品抢购,您需要支付“和他生得101个萌娃”。她点击付款,屏幕上弹出消息:您的夫君已发货到床上!她回头,夫君扑了过来:夫人,我们抓紧时间造百鬼吧!就连孤魂野鬼也不放过她,千方百计上身让她勾引他——“温夫人,拜托你与恶灵大人合体,让我们重生吧!”日日夜夜床上缠斗,外人眼中白家傻妞傍上至高恶灵,在他眼中她却胜至宝。“夫君,每天都在床上,好无聊……”“夫人,西方爱神浪漫大礼包;吸血鬼奢华棺材床家居产业;日本神秘录像带,带你走进贞子的深井一探究竟;百鬼游行啦啦队队长、十八层地狱监管者……泰国小鬼、韩国九尾狐想契约谁?任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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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梦匣子

    余梁浅误得了一个匣子,不想却发现里面装着无数个梦,有的梦是甜的,而有的却是发苦。背后灵:无论是真是假,能做的只是相信自己。二三事:当熟知的课本活了起来,他们之间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什么事呢。这些梦都是谁的……孟泽深:“别傻了,还能是谁的,当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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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婚途:前夫我不嫁

    结婚前夜,她莫名其妙出现在陌生男人的床上,结婚当日被媒体捉奸,成了当年A市最大的笑话,酿成悲剧的婚姻。当她心神俱疲地走出民政局,却被另一个男人圈在怀中,霸道深吻。一场意外,揭穿隐藏多年的真相。昔日的恩爱缠绵,成了最大的讽刺。当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她退却了。江蔓全身颤抖:“为什么那个男人是你?”路子皓站在那,指尖烟雾缭绕,却是沉默。第二天,他回到爱巢,发现她已消失不见。路子皓阴沉着脸:“想跑?你死定了!”他曾说,她若想跑,天涯海角,势必抓回。这辈子无论恩怨情爱,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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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最神秘的考古学家

    从丝绸之路到特洛伊城,从中国到世界,探究远古的真实,无限接近曾经的时代,他们,每个国家每个时代都存在着的一群人,大众眼里的神秘职业——考古学家。究竟谁才是最伟大的考古学家,也许看完本书,可以得出你自己的答案。
  • 一碗粥

    一碗粥

    一碗粥,是什么样的粥?热粥?温粥?还是凉粥?
  • 七里客栈碾红尘

    七里客栈碾红尘

    从前有一世外桃源,相传离源口七里处,桃花渐开,有座客栈。因离源口七里,故名:“七里客栈”可为人、妖、仙、鬼续转世之情。其掌柜神秘莫测,无人知晓她的来处。可岁月一去,众人便忘了这家客栈,直到…………丫鬟与将军,若是不曾见面,还会懂得什么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公主与亡命之徒,若是不曾纠缠,还会懂得什么叫患难见真?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认为不详的少女,遇见了林里的木梨,又擦出怎样的火花。十七年的陪伴,只是为她一展笑容,为她放下仇恨,却发现,她眼里始终只有别人。嘘……你想听故事吗?来七里客栈吧
  • 青春不在逗流

    青春不在逗流

    大学生搞笑实际倒倒霉事件男主在学校里有一堆的大神室友遇见一个女孩就开始帮忙帮那个男主追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