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绝的白衣沾满了血迹,他看着秦可卿,心头蓦然间涌出一股情绪,就像是每年六月的高考一样,莘莘学子将离别,每一个少年心头总有那么一句话想要对那即将要离别的前桌或者后桌说,或是那阳光下静静而立女孩儿,想拉着她,道一句……
万般寂静,没有人动。
阎鸿羲呆愣了好半晌,慢慢地将腰中的绳索解开,拿起酒葫芦,准备喝一口,嘀咕道:“这两人都在干嘛?为啥我看不懂呢,怪哉怪哉,两个怪人!”
墨音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轻轻一巴掌拍在阎鸿羲手上,抢过酒壶,说道:“你又喝酒,早跟你说过,喝酒伤身,要少喝,你看你还不信,现在喝酒喝的智商都喝低了,放下,不准喝了!”
阎鸿羲一脸茫然的看着墨音,疑惑道:“我爹还有我那些长辈都不阻止我喝酒的,你还管我。”
“我就不准,你有本事喝一个试试,我不给你爹说,和你爹说没有,我给你娘说行不行,不信你就喝?”墨音盯着阎鸿羲,说道。
“行行行,我不喝了,行吧,我不喝了,还拿我娘吓唬我!”阎鸿羲没好气的把酒葫芦放回去,疑惑道:“对了,你说的啥意思,这两人到底干……我靠,我靠,我靠靠,这特娘的也行,没天理了!”
阎鸿羲突然瞪大了瞳孔,一副魂魄出鞘般的模样盯着秦攸然。
刚刚平静了一会儿的空气突然再一次剧烈震荡起来,轻轻飘荡的细雨再一次混乱起来,一柄剑慢慢地漂浮起来,同一时间,仿佛无数道剑围绕着秦攸然曼妙身姿快速转动,另一道剑意,从秦攸然身上散发出来,盖过了原本的剑意。
细雨如丝,淡淡点点。
秦攸然微微闭着双眼,纤细手指轻弹,每弹一下,落在那些看不到的剑上,都仿佛有乐声,身旁周围有剑在穿插,破开空气中的点点细雨,阻止雨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白皙玉手每每挥动一下,便有一根细小的真气弦,一根接着一根,像是自然里的光线,泛着淡淡的神辉。
雪魄剑在嗡鸣,仿佛是欢悦舞动,似乎是寻找到了什么。
青翠的树林空地上光芒大作,那无边的风停了,绵绵细雨凝结在上空无法落下,空气中只有一道剑意,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不是绝对静止,而是被迫的静止,一片片青叶落下漂浮向苏惊绝,却在空中莫名其妙的被搅碎,然后又搅碎,并未散开。
苏惊绝望着秦攸然,心头也涌出一股不安,他感觉到了无数把剑围绕着他,剑意所向披靡,偏偏没有杀气,甚至于,他动一下,剑意就跟着动。
站在不远处的秦攸然依旧闭着双眼,那微微颤抖的睫毛有些修长,白袍飘起,白皙的双腿被两根白色丝带缠绕着,现的更加的纤细,衣衫紧紧贴着身体,身体的曲线很美,苏惊绝紧紧的盯着,总觉得鼻子有些燥热。
秦攸然突然睁开眼睛,吓得苏惊绝急忙扭头望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吹着口哨,四处张望,余光轻轻瞥向秦攸然,却发现秦攸然嘴角上扬,表情平淡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他心里更慌了。
疾风落下,秦攸然的白衣落下,轻轻抬腿走向苏惊绝,也不说话,那若隐若现的笑意没有变,一直看着苏惊绝。
苏惊绝这次心里更慌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感觉到,秦攸然在之前那一瞬间似乎变强了,强大了很多,甚至说可以打败伪宗师境界的大修行者也不费力气,要是现在秦攸然要揍他,或许,他根本还不了手,会很惨!
他急忙望向阎鸿羲,才发现阎鸿羲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看着秦攸然,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表情很怪异,就是那种被人爆了菊花之后的难过,但是,他也发现了,从阎鸿羲那个角度,还真看不到秦攸然刚刚的诱惑,所以苏惊绝更加的疑惑了。
秦攸然缓缓的又到了苏惊绝面前,所有的剑意都瞬间消失了,收放自如,看着苏惊绝,轻轻开口道:“好看吗?”
苏惊绝抬起头,收了收破烂不堪的衣服,立马站直,拱手道:“秦姑娘,咱是个正经的五好少年,非礼勿视什么的绝对做得到,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
秦攸然脸上真的出现了笑意,很甜美的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丝布,慢慢拿起来,道:“那我先帮你擦一下鼻血吧,要不然就该流下去了。”
苏惊绝眉头一挑,随手一擦,正经道:“好吧,秦姑娘,我承认,我刚刚看了,但是,咱正经人的事儿,那能叫看吗?那叫欣赏,欣赏!”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氤氲在秦攸然脸庞,这一刻她更美了,她轻启嘴唇,正准备开口,突然听到不远处的阎鸿羲发出了一道极为凄厉的惨叫:“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苏惊绝和秦攸然都望了过去,就看到阎鸿羲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孩子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顾地上的水,不停的拍打着身边的积水,失魂落魄道:“本来还以为秦攸然的剑道毁了,我就有机会一雪前耻了,居然……居然,又特娘领悟了一种剑道,没有天理,没有天理啊!”
听到阎鸿羲的话,苏惊绝惊喜的望向秦攸然,问道:“秦姑娘,阎鸿羲刚刚说你……”
秦攸然淡淡道:“刚刚,我自斩了我的剑道,那一瞬间,突然看见了你。为了成就我,所以我的剑道也就变了,变成了守护剑道。”
苏惊绝皱了皱眉,有些疑惑,这中间还有他的事儿?
秦攸然继续道:“我看到你受伤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要放弃,却突然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嗯,我的剑道,也是守护剑道。”
“你说了,我若无敌,你便晴天,那我的剑道,就是为了守护你而存在的剑道,我不败,你也不败!”
苏惊绝心神一震,那种蓦然的情绪又浮现起来,脸颊突然感觉到火辣辣的燥热,望着秦攸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表白吗?”
“表白?什么是表白?”秦攸然问道。
“这个,这个表白嘛……”苏惊绝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泄气道:“没事儿,就是我家乡的放言,嗯,你加油!”
“哦。”秦攸然点了点头。
气氛有些沉寂,阎鸿羲拖着微微疲累的身体,走到阎鸿羲旁边,轻轻拍了拍他,叹了口气,道:“兄弟啊,听大哥一句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虽然你是天才,但你要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世界上,总有比天才还牛逼的人,那就是秦攸然,她才是真正的气运之子,咱们回去吧!”
阎鸿羲偷偷的瞥了墨音一眼,急忙偷喝了一口酒,一拍屁股站起来,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神采奕奕的搂着苏惊绝的肩膀,道:“听大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小弟顿时茅塞顿开,走吧走吧,回去,嗯,大哥说得太对了!”
苏惊绝:“……”
墨音抱着琴看了一眼阎鸿羲,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秦攸然身边,道:“秦姑娘,想来,你也不用和我约战了吧?”
秦攸然一边走,一边平淡道:“都已经不在是以战进阶了,战斗与否,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嗯,”墨音问道:“那你,可还是当初的剑绝?”
这一句剑绝,问的是道心,而不是名号。
“我若无敌,他便晴天,所以,我依然无敌,我依然是我!”
剑绝,终究是那从出生就注定无敌的秦攸然,这个江湖,用剑的人,犹如过江鲤鱼,然而,秦攸然,永远只有一个!
墨音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诶,墨音姑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阎鸿羲突然跑过来问道。
“既然你跟着苏公子进京,我也就跟着进京了!”
…………
在北元西北,有一座插入天际的山,这里冰天雪地,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静静地站在山巅,迎风吹拂,望着山下千万里辽阔无垠的大地,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淡淡道:“天下异数,这异数二字,果然不简单,攸然这小丫头终于成功了,不破剑道,无敌剑道,又能如何,终究最多也不过再出一个姜堰罢了,无聊无聊啊!”
有一柄剑从天而降,落在姜堰身后,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是一个一袭青色道袍的中年男人,脸上神情冲淡恬合,两鬓边微花白,却神采奕然,恭敬朝着姜堰执礼,道:“师父,出事了!”
姜堰缓缓转身,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也不开口,就盯着那人翻来覆去的看,神色间还隐隐有着思索之意。
那人无奈一笑,道:“师父,我是文乐!”
“哦,”姜堰恍然大悟,道:“是文乐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唉,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近来武功可没落下吧?”
“唉,师父,我们昨天才见面的,而且,我执掌惊虹阁都三十多年了,已经老了。”
经文乐,惊虹阁阁主,前阁主姜堰的关门大弟子。
姜堰一拍额头,悻悻一笑,道:“哎哟,你看我这脑子,唉,年纪大了,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嗯,对了,你刚刚说出什么事了?”
经文乐走到姜堰身边,扶住李乘风,说道:“师父诶,您老人家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就不要总站那么高嘛?怪冷的,风又大的,对身体不好。”
“哦哦,好好!”姜堰由着经文乐扶着,慢慢地走了下来。
经文乐慢慢说道:“师父,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呢,是消失了几十年的张仲景,张老前辈出现了,而且看样子,好像是要去元都。”
“咦,这老不死的终于出来了,”姜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道:“这老家伙当年突破以后便不知所踪,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了,没想到为了个小家伙,居然又出来了,不简单啊,不简单!”
经文乐有些诧异的说道:“师父,您知道张老前辈的行踪?”
“那个老东西,要不是他比我早一步进入了不可知境界,黑域那地方他敢去,要不然还轮不到他装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