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就把洛河白葬在这菱宇峰顶,好让她每年秋季都能够看到漫山红枫。
“前辈,还是说说你和师傅的事吧。”水灵儿提议道,虽然她大约能够猜测点出来,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知道更完整的事。
“我没什么对你们这几个黄毛小子说的。”陈震轻声说道。
“那前辈可有什么打算?是回玉龙山继续住着?”水灵儿又问。
“这个不需要向你们交代吧?”陈震有些不耐烦了。
“前辈自然没有任何义务向我们说明什么,只是如今天下苍生性命攸关,前辈如何选择可能关乎成败,所以不得不问。”水灵儿恳切地说道。
“是你们隐族的事我不想插手,是我的事也不想你们插手,再纠缠下去也实在没有必要了,我们就此一别吧!”陈震说完身子一转,便朝山下走去。
“师傅!”玄巳不忍叫到。
陈震倒停了下来,转身说道:“玄巳,你我父子师徒之情就到今日止吧。再见时,我们只是陌生人!”
说着便继续走了!玄巳不由大惊,待要去追时,哪里还能见着踪迹。
“现在怎么办?”葛赫枫问道,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反转得这么快,先前他也以为陈震和自己的师傅有点什么故事,谁知道人家顿时连徒弟也不要便走了。
“我们还是去六族院吧,我师傅肯定是去那里了。”玄巳皱眉道。陈震平日虽然待人也算是亲和,但是骨子里实际上是十分骄傲的。
“可以,但是今天挺晚了,我们还是先在洛申院住一晚再走吧。”水灵儿说道。
“可是……“陈震速度本就快,现在定然奋不顾身地在赶路,这又如何能够迟得?但是……,玄巳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好吧。“
他虽猜不出水灵儿到底是何打算,但是还是同意了,想来师傅速度再快,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未必一时半会就能够到达六族院了。
葛赫枫住自己的房,玄巳住青木沅那里,水灵儿却偏要住在洛河白的房里。一进了屋便关了门说是累了,要休息了。二人也随她。
只是傍晚凭栏望景时,葛赫枫少不得又想起了少时的情景,兴之所起,便拿了萧轻轻吹来。玄巳本就躁动,不能静心,听了这萧声,倒也有了旨趣,拿了自己的琴朝葛赫枫所在的兰亭走来。二人对望一眼,玄巳自找了地方坐了,放好琴便合奏起来。
水灵儿此时却正是读完了洛河白的私信,怅惘不知如何之时,听了琴箫合奏,神思一时有些恍然,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但是细听时,却很是不一样。青木沅的琴声高雅端正,玄巳的琴声潇洒里却有一缕化不开的悲,曾经伤而不哀的箫声如今竟然如深秋的晨霜一样了,又冷又寂,带着凄凉。
这让水灵儿有些吃惊,不由丢了信,走出房来,月光下,还是两个人,甚至是,还是他站在亭子的边上,对着群山吹着,背影还是那个背影,可是水灵儿却觉得这个背影如今竟然有些颓丧之感了。
一曲毕,二人都停了下来,玄巳笑道:“我班门弄斧了。“
“巳兄何必谦虚,我们自小便听师傅夸赞,隐族琴声最好的是你们玄族,就是师傅也自叹不如,以前还有些不服气,今日听了,果真名副其实。“葛赫枫转了身,亦坐到石凳上来。
“枫兄过誉了。只是刚才弹奏之时,遥想你们师兄妹定然亦曾时时对月而奏,倒是羡慕得很!人生得一知己不容易,而你们竟然却有几个知音人!“玄巳果真一脸羡慕。
“你不是也有一个师弟么?“葛赫枫说道,只是不知是无心还是有心了。
“我们一起的时候没有这么高雅,通常都是在偷鸡摸狗捉弄人。“玄巳回想时,亦不觉笑了。
“哦?说来听听。“葛赫枫倒甚是有兴趣道。
“我们师傅喜欢喝酒,而且还得是特别醇厚的好酒。也巧,这玉龙山下的好几个村子都擅长酿酒,各不相同却各有千秋。有一次,可能是我们师兄弟偷得多了,所以才一下山山下的人见了我们那锅子勺子就敲得震山响,一时村子里的集市便瞬间散了,各个一家老少的都守着自己家里,如临大敌,虎视眈眈地望着还在村子口的我们俩。但是我们终究也不能直抢呀,所以就想了个办法。“玄巳倒来了兴致。
“哦?什么办法?“葛赫枫甚是配合。
玄巳却未言先笑了,说道:“你们猜猜?”
“这哪里能够猜到?未必又使了什么障眼法声东击西得手了?”葛赫枫摇头说。
“弄点村民们都稀罕的东西,在门口设个赌局之类的,又何愁没有酒呢?”水灵儿说道。
“你真厉害,一猜即中,你们俩……嗯,是。确实也没什么好笑的。”玄巳顿时有些尴尬,忙转换话题说道:“此前我听人说,你们号称三绝,今日枫兄的我是见识了,想来这世间再难有如此动人心魄的萧了,倒是你,一管笛子倒从不离身,却从来不曾吹奏过。要不乘着这月色,来一曲?”
水灵儿却兀自转身回房去了。
玄巳顿时惊愕在当场,以他这么多年来的聪慧谨慎,竟然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又错哪了?
葛赫枫的萧又吹奏了起来,玄巳看了会风景也就回房了。
水灵儿仍然在洛河白的房间里翻找,可是直到了天亮,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洛河白和陈震的几封书信,她无任何收获。
水灵儿终究想不通,为何师傅就只留“千年局”三个字,按照洛河舞风的说法,和师傅诗中所表达的意思,师傅应当是知晓了阴谋者们的一些情况,为何不留?
阴谋者重伤洛河白封闭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洛河家并不是不知道此事,却不是尽力营救,反而倒向一边,甚至是把洛河舞风嫁到俗世,这又是为何?
从书信上来讲,洛河白和陈震并非仇敌,十年一战不过是见面的幌子,洛河白真的爱陈震吗?如果爱为何十年才见一次?如果不爱为何又要见面?又为何在这么多年里她告诫三人的却是要超越,丝毫不见有他?
如今想来,师傅十九年前便从洛河聚居地出来,独自住在这菱宇峰上,真的只是喜爱这一片枫林吗?是否还有别的呢?
师傅到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六族院开始查的呢?
细细一想,水灵儿才发现自己虽然在师傅身边长大,可是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师傅给他们带来庇护和爱,却独立承受着所有的孤独。如此一想,又不觉悲从心来,继而又想到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无法抚平的伤口,生活还未好好开始,便措手不及地被毁了一切!
水灵儿不禁又哭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