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待在公寓里。
五月的阳光总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而还伴着阵阵微风,我喜欢这种不极端的温暖。
今天的天气还是和往日一样的好,我拉开林越房间的窗帘,尽量让阳光透进来,不然她的房间可能一年也照不了几天的太阳。
“我眼睛都给你晃瞎了,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几天啊。”林越捂着眼睛,缩进被窝里。
“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了!”酒吧日夜颠倒的作息让我已经习惯了林越的夜出昼伏。可是从前天夜里,我听见门外有类似争吵的声音,之后林越就没在出过门了。甚至房间也没踏出一步。“我要是再听不见你的声音,我真的要怀疑你还是不是活着了。”
“我还不能好好休息几天啦。宝贝,我有点饿了,我们晚饭吃什么啊?”林越钻出被窝,手拽着我的衣角说着。
“你还知道饿啊。”我佯装发怒,瞥了她一眼。“我做的饭,你爱吃不吃吧。”
“好好好,我再睡一会儿啊,饭好了就叫我。”
“等等,别急着睡。越,我想找个工作。”我扒开林越的被子,拍了拍她那睡眼惺忪的脸。
“工作?”林越立刻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把脑袋搭在我的肩上说着,“为什么啊,在家太无聊了吗?虽然我也觉得你要找点事做,免得胡思乱想,但是我还是比较担心你的身体。”
“我身体好着呢,怎么你还打算把我当成“金丝雀”养着啊。”
“我倒是想啊,可惜啊,我家金丝雀太矫情。既然这样,我倒想到一个工作。”
“什么?”
“上次来我酒吧的一个客人,落下了钱包。我们服务员捡到了给我。后来为了感谢就给了我们,就给了张名片,说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我找给你看看。”
林越开始翻箱倒柜找那张名片,“咦,我记得应该在这啊。”随后环顾了房间的四周,视线落在了衣柜上,“不会,在那吧?”她打开衣柜,在衣服里左掏掏、右掏掏,“还真的在这啊?”
“你能不能改改这个丢东西的毛病啊。”我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这不是……忘记了嘛。”她摸了摸头,继续说着,“都不重要,你先看看这个。”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名片,“临终关怀慈善机构负责人”
“我先帮你问问,约个时间,了解一下,再说吧。”林越钻进了被窝,“宝贝儿,我先睡会儿,我太困了。”
“林越,你最近真是瞌睡虫附身啊。”
“哎呀,都春天了,还不准我犯犯懒了。”
“好,一向都是你最有理。我先出去了,晚饭叫你。”
“呼~呼~”居然这就睡着了!我在林越的房间里又待了一会儿。她的房间除了各式各样的鞋、包,就是化妆品。
林越是一个怎样的人?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觉得她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她的事只要她不说,我也不会问。
我拿起她床边的相框,看着里面稚嫩、天真的林越,心底忍不住的心疼。毕竟我从没有见过她笑的这样开心。可能和照片里那个男孩有关吧。
在很多时候,我都希望她可以大哭一场。
想到这里,我静悄悄地走了出去,没有注意到,林越已经睁开了眼睛,默默地流下了泪。
今天就是周末,晚餐得好好露一手,做饭肯定难不倒我。
简单得整理了一下屋子,天都已经暗了下来。在厨房里,我盯着锅,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犯了难。额……,最后,还是点外卖吧。
“叮咚~您的外卖到了。”
“谢谢”
“也,我已经闻到饭菜香了……”林越蓬头垢面地走出来,“让我看看,这又是哪家饭馆的手艺啊!”
“额……,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我肯定能做一桌满汉全席,你信不信?”
“袁也啊,我还不知道你,你能分清楚盐和糖,再来吹牛吧。”她随手拎起了一只鸡腿,一边啃着,一边说,“你去厨房左手边的橱柜里,有一瓶酒,那可是我的珍藏啊,等我洗个头,我们就可以开动了。”
我转身去厨房拿出那瓶酒,仔细端详了很久,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酒。随后又拿了两个酒杯。
很快,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林越,你是不是蒙我啊,这酒哪好了。”
林越湿着头发坐在我面前,“这瓶酒,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我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又继续说着,“他是一个调酒师。你见过的,就是照片上的那个男孩。这是他送我的第一瓶酒。那时候,我足足高兴了好几天。”
“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所以,这么多年,这瓶酒我一直没打开过。”
“他,他怎么死的?”
“被车撞死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天真地以为只要心里有梦想,哪里都是天堂。直到那一次......,算了,不说了,喝酒吧。”
“我陪你。”
这天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喝了多久。只是感觉我从餐桌喝到了沙发,好像一直都是我在喝。直到我喝不动了,林越伏在我的腿上说着:
“也,我怀孕了。”我被林越的话惊醒。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吧,像我这种人......”
“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林越拿起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就是疯了,从安哲死后,我就已经疯了。你看我每天活得像个人样吗?啊?我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死的那天就像一个噩梦一样,每夜每夜地在我脑中出现。我摆脱不了,也挣脱不开。”林越倒在我身上,紧紧地揽着我的肩,歇斯底里地哭着。“五年了,已经五年了,我想走来了,走出这个梦魇。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有这个孩子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这个孩子就像一个小天使,它让我勇敢、坚强。”
“他的父亲呢?”
她冷笑了一声,“跑了,知道以后,扔了一千块钱,消失了。”
“你要生下他?”
“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看着她莫名地心疼,五年的时间都没走出的心魔,这该对她造成了多深的伤害。“林越,你还有我。我会陪你,一起抚养他。”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在梦里,夕阳的余晖温柔的洒在海面上,林越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相互依偎着,我想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的解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