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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草原之夜

黄继业介绍道:“梦梦,这位是古力热兄弟。我昏迷之时,多亏他照料。”

林梦梦道:“古力大哥好,多谢你救了黄大哥。”

古力热下马来,将黄继业拉到一边。低声道:“黄兄弟,这位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我看她不是草原女子,她是中原汉人,是你的同胞。你们好像很熟,你怎么认识这位姑娘的呢?”

黄继业道:“我们在中原就认识了的。她父亲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古力热道:“未过门的妻子?哦!哈哈,嘿嘿。恭喜,恭喜。”

古力热转身走到林梦梦面前。笑嘻嘻地道:“原来是嫂子,小弟给嫂子问好。”

草原上的人不避什么忌讳,古力热听得黄继业的话,便以嫂子之尊向林梦梦问好。在草原上那是最平常不过的。

林梦梦脸上微微一红。她虽在草原上待了一个多月,知道草原的人脾气直率,受其熏染,较以前已大方得多。但一牵连到终身大事时,不由得显露出忸怩的本来面目来。道:“你好。”

林梦梦向黄继业看去,但觉黄继业神色怪怪地,心中微恙。暗想:“肯定是他给这古力热胡说八道,拿我取笑。哼!他如今已开始不拿我当回事了,以后还能指望他待我好吗?”想到此处,满心委屈起来,眼眶湿润,转过了头。

黄继业见林梦梦情状有异,忙上前慰问。道:“梦梦,你怎么啦?”

林梦梦道:“我很好。”

黄继业见她心情起伏,满脸委屈之色。当真说不出的难受,仿佛做了什么大错事,愧疚难当。道:“我……我……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你说,我一定改。”

林梦梦心道:“他做错什么自己不知道吗?还用来问我?他若是心中时时有我,那肯定知道我心中想什么,我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会难过。他连我的心思都不懂得,可见他不是真心待我。”林梦梦越想越觉委屈难申,眼泪快要流下来了,又极不情愿让古力热等看到自己的情态。跨上马,呼啸一鞭,将一口怨气都出在马背上,纵马向北急奔。

黄继业怔了怔,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古力热也甚觉大惑不解,骚了骚头皮。道:“嫂子是怎么啦?黄兄弟,你快追去看看。”

这时候,只见大队人马一齐奔来。塔吉克部众走在一边,维吾尔部众走在另一边。

黄继业道:“塔吉克部众追来了,恐怕对你们不利。”眼看林梦梦越走越远,茫茫草原,就担心她走远了找不到。可心中挂记着维吾尔部众的安危,不能立即走开。一时之间,黄继业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下八下,左右为难。

只听沙依然高声说道:“黄兄弟,你还好吗?我来接你回去,那个汉家姑娘呢?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黄继业心中一惊,那个汉家姑娘当然不会另指旁人,而是林梦梦。黄继业道:“我……我……叫我怎么说呢?她走了。”

沙依然道:“她走啦?你为什么不留住她?嗨呀!”沙依然责怪起来,抱怨连连。

黄继业见林梦梦生气远走,心中愧疚不安。紧接着,又生怕塔吉克部众对维吾尔人不利,不由得担心不已。这时沙依然不问情由地责备,一时之间,他心中的憋屈没处可说。仿佛全世界都在指责他,就他一人错得最厉害。其实他满心想着的是为别人好,总是在为别人设想,却从没替自己考虑过。假使他能把心思分些来为自己谋算,不去担心维吾尔部众是否会被塔吉克部攻打,维吾尔部众的安危他不来放在心上。林梦梦一走,就毫不犹豫地追上前去,既不会因挂记维吾尔部的安危担心受怕,也就不会受到沙依然的指责,心中就不会有这么重的憋屈。但他生来如此,这份憋屈是避免不了的。他哪里懂得,这个世界上,真正过得最开心、最惬意的人无一不是为自己满打满算的人。

只听巴尔拉说道:“你快去追她回来。你和她是我们塔吉克人和维吾尔人重归于好的见证者,塔吉克人和维吾尔人从今以后化敌为友,结下深厚的友谊,我们要为这份友谊举办篝火晚会。你们两位是唯一的中原汉人,必须要你们同在,一起见证,我们的友谊才作得准。”

黄继业惊讶不已。道:“你们两族要结成朋友?我没听错吗?”

巴尔拉、沙依然、古力热、阿尔法脸上都露出喜色。巴尔拉道:“我们还要举办篝火晚会,庆祝这份友谊。你快去追她回来,一起庆祝。”

沙依然道:“天色将黑,草原上一望无垠,恐怕你一个人不好找到她。我们分几个人和你去,其他人留在原地,筹备篝火晚会。”

当下,人人分头行动,巴尔拉所率领的塔吉克人及一部份维吾尔人留在原地,筹备篝火晚会。

沙依然、古力热、阿尔法和黄继业一道,纵马向北,去寻找林梦梦。草原上渐渐黑了下来,但众人胯下之马是在草原上奔驰习惯了的,不怕走夜路。不一会儿,只见草原顶上繁星闪烁。都不知是草原和夜空哪个更为辽远。

沙依然道:“黄兄弟啊。你为什么要让她走呢?”

黄继业道:“我……我也不想。”

沙依然道:“你这理由我曾经也说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古力热道:“沙依然,你又想到克拉拉了吗?”

黄继业问道:“克拉拉是谁呢?”

沙依然道:“我原来是有老婆的,她就是克拉拉。我们是守着草原上的牛羊长大的,过得一直很好。但是再好的夫妻也有言语不和的时候,加上我那时候年轻,脾气大。有一天我和她吵架了。她一气之下,骑马远走。我当时想,那是多大的事,她骑马儿去散散心,不久心情好转就回来了。可是到了第二天,还没见她回来。我才开始焦急,就四处找她。但始终没有她的影子,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再见到过她。”

阿尔法道:“沙依然,你能猜到她是去哪里了吗?”

沙依然道:“猜不到,草原上无边无际。又时时有外族人来这里放牧,哎!可能她是迷路了,也可能她遇到了外族人,给人家俘虏去啦。总之是我大意,没照管好她。”

沙依然漫不经心的这番话,在黄继业心中着实惊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他感到越来越焦急。不禁放声大喊:“梦梦,你在哪里?”空阔的草原上,连个回音也没有。无论他喊得多大声,但声音都被黑夜吞噬了,被草原吸收了,被晚风吹散了。

沙依然道:“我们不能全部合在一起,得分头找她才行。”

其他三人点头称是。阿尔法骑马去了西北边,古力热去了东边,沙依然骑马去了东北边,黄继业仍然向北奔进。

话分两头,却说林梦梦因心中感到委屈,又不愿自己的情态让别人看到,于是只得骑马远走。其实她倒不是完全因为气愤,太半是为了避过众人的眼光,才会骑马走开的。

她先是纵马急奔,奔得远了,但见草原上一望无际,万里空阔,见不到一个人影。这么奔跑下去,不知哪里是个尽头。她以前住在江南,那是何等热闹繁华,别说是集市上,纵使是在乡下的深山之中,不出三里,就能见着人,就能听到人语响动。中原的汉人大多还是平和的,只要不去招惹,也不会有人来寻麻烦。因此在中原倒是平安的时候多些。但她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空阔的草地,先时因心中有气,不去想周遭的环境,想不到害怕,走不多时,才发觉独自一人行走在这么空旷的地方,不由得心头有些恐慌。若就此调头,却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但已不再纵马急奔,而是有意地兜住马缰,让那马走得慢些。

她心中想:“他怎么还不追来找我?他就放心我独自行走在这可怕的地方吗?气死人了。”

她生了一会闷气,想起林万通临终前的遗言。

原来林万通是林言的孙子,而林言又是黄巢的外甥,黄继业是黄巢的曾孙。林黄两家由此结下数代的渊源。

当年黄巢兵败虎狼山,死于乱军之中。黄巢一死,跟随他起兵反唐的士兵降的降、逃的逃,全都分散了。李唐王朝虽然镇压了黄巢乱军,但受此重创,元气大伤,朝政日渐衰微。不久后朱温起兵,攻夺了长安,于公元907年建立了梁朝,唐王朝土崩瓦解,从此进入了最为纷乱的五代十国。

后梁建立不久,又被李存勖率军推翻,建立了后唐。然而没有哪一个政权能统一天下,神州大地四分五裂。南方有南越、南唐等先后并起,川中猛知详吞并了董璋部众,建立了后蜀,北方有北汉。军阀混战,天下动荡。

人们渐渐忘记了那个始作俑者黄巢,只有少部份人因惦记着黄巢的宝藏不断找寻黄氏子孙。

当年乱战之中,林言侥幸活了下来,从此退隐,在浙江居住。他知道黄巢虽死,但黄巢的宝藏没人找到过。倘若找到那笔宝藏,又可招兵买马,卷土重来。当然,就算不想再宰割天下,但若坐拥那笔大宝藏的话,可是几代人也吃不完的。黄巢被乱军杀死,他的宝藏到底藏在哪里,没人知晓。林言是黄巢的心腹,琢磨了大半辈子,几次外出寻找,始终没有结果。黄巢的宝藏藏在哪里,林言到死也没想出来。但是他告诉林家的人,要想找到宝藏,必须要找到黄巢的子孙。因为黄巢必定是在临死之前,将宝藏的秘密传给黄氏子孙了,没找到宝藏的秘密,便永远找不到宝藏。

从那以后,林家的人都有这样一个使命,就是:寻找黄巢的子孙,到了林万通这一代,也没找到黄巢的子孙。

一个多月以前,林万通本是在玉门关外,等着林梦梦前去汇合,要做一件善事。没想到等来了两个徒弟,等来了黄继业,黄继业对他并不隐瞒,讲明了自己的身世。

又见女儿与黄继业相识相知,心中便有了招纳黄继业为婿的想法,以方便从黄继业身上查探宝藏的下息。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他与黄继业的一番谈话,竟被刘一魁和霍山听了去。

刘一魁和霍山热恋着林梦梦,听到师傅要将林梦梦许配给黄继业,两人既感失望,也十分痛恨林万通。于是想出了一条毒计,擒拿住林万通、黄继业和林梦梦,施以酷刑,逼迫黄继业说出宝藏的秘密。其时,恰逢王晖、张勋率领虎卫军去玉门关巡查二十万两皇镖的下落。刘一魁便将偷听到宝藏的事和毒计一并告诉了王晖和张勋。请求虎卫军相助,将来得到宝藏,大家平分。

王晖和张勋正愁找不回那二十万两白银,无法向朝廷交代。听到有大宝藏,就满口答应下来。

于是玉门关外发生了一场恶战。这场恶战既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而是为了一个关于大宝藏的传说。黄继业、林万通和林梦梦作一派,刘一魁、霍山、张勋、王晖和两百多名虎卫军作一派。两边斗得异常凶悍,下手无情。恶战的结果是林万通、张勋和王晖当场战死。林万通临死前没再像他的父亲那样,将寻找大宝藏的重担交给林梦梦,而是将林梦梦的终身托付给了黄继业。林梦梦身受重伤,见父亲战死,伤心之极。但对方有一百多名虎卫军,不死就会被擒住。她为了不给刘一魁和霍山捉住,以自己来要挟黄继业,选择跳崖自尽,黄继业也跳崖自尽。但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死,先后被塔吉克部众和维吾尔部众救走了。

林梦梦在草原上住了一个多月,草原上的清风似乎吹散了她的创伤,她已将在中原发生的事都差不多忘了。但每当想到她父亲死了,两个原本对自己很好的师兄背叛师门,为了宝藏要迫害自己时,她就万分难过。遇到黄继业时,仿佛一只漂泊的孤舟,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然而,因为古力热说话之时,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她骑马远走。她独自在草原上走了大半段,凉风习习,帮她吹散愁闷,苏星闪闪,斜月当头,草原的夜色格外怡人。到这时,心情有所回转。

忽听到黄继业自后方喊着自己的名字。‘梦梦’、‘梦梦’的呼声在草原上远远传开。‘梦梦’、‘梦梦’呼声中,有时又混着几声‘汉人姑娘’的呼喊。叫她‘汉人姑娘’的多半是古力热等维吾尔部众。

她从黄继业的呼声中,听出黄继业焦急。便不由得想到黄继业满头大汗,神色慌乱的样子。

林梦梦道:“谁叫你这时候才来,活该你着急。”心中却想:“看来他还是在意我的。”随即又想:“他们为了我,大半夜的还不得安宁,何必让人家这样费神,我还是去和他们汇合吧。”

听得黄继业的呼喊越来越近,林梦梦牵过马,在一座小土坡下藏了起来。得知黄继业着急在意后,心中的气恼霎时间消失不见,化作骄傲,心底涌起阵阵欢慰。她在草地上坐下,仰望星空,静观天象,等黄继业走上前来时,再跟他打招呼。

过得一会儿,只见月光下,一人纵马急奔。正是黄继业。林梦梦从土坡下钻出。喊道:“喂!我在这儿呢。你喊这么大声,叫魂似的,怕没人知道你在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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