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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一段旧仇

忽见一个矮小的身躯从寺院西南侧越墙而进,那人手中抱着一柄明晃晃的开山刀,刚从墙上露出头来,便抱定一个门户,护住胸前。当是防止自己越墙之时,被人偷袭。此人心细如发,却未免太过小心。

他见寺中僧人谁也没向他偷袭,更是连动都没有动过。料定没人会在他凌空而来之时忽下狠手,这才缓缓落下。落地之时,左脚拐了一下,细细一看,才见到他左脚比右脚短了几分,仿佛是受过伤。

众人料想此人当是马大,只见马大也是五短身材,比牛高还要矮上三分。众人虽已料到马大并不高大,但都没想到居然矮成这样。只见马大也穿的是一身黑衣,足踏草鞋一双,形貌说俊不俊,说丑不丑,只能说还不算难看。他嘴角留一撇鼠须,说话时胡须会跟着摇摆。

只听宏远法师道:“两位贵客光临憋寺,不知有何指教?老和尚有失迎迓,望且恕罪。”宏远法师站起身来,面色慈和,礼数也颇为周到。虽明知对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却仍是一副从容淡定之色。不知是他禅定功夫修为极好,不轻易将表情显露脸上,还是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川人份量不够,还不足以令他动一动怒。

牛高道:“史宏达,你以为你躲在这南禅寺中诵经礼忏,就能避过你当年的罪恶吗?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犯下了罪孽,佛祖又岂会保佑你?除非佛祖瞎了眼,或是给你迷惑住了。”

众人听他一直称呼宏远法师为史宏达,而宏远法师一直不认。料来史宏达是真有其人的,却像不是宏远法师。莫非是他们张冠李戴,认错了人?

只听宏远法师说道:“恕老衲眼生,不知二位是哪方高人?何以知道史宏达这个名字?又不知史宏达与二位有什么过节,何以如此憎恨于他?”

牛高、马大二人同时哼地一声,十分整齐响亮,仿佛是提前演练过似的。二人都听到对方鼻子里有了哼的一声,同时又停住,看了彼此一眼,居然同时抢着说道:“你来说!”、“干么要我说,你不生嘴巴吗?”两人同时说了这两句话后,又同时闭嘴不说。旁观众人都有点想笑,但见二人神色凝重,没半点玩笑的意思,这才没笑出声来。

终于马大闭紧了嘴巴,鼻子里嗯的一声。

牛高见他不来抢话,指着宏远法师的鼻子。这一指十分无礼,南禅寺中便有七八个僧人看不过眼,作势要向牛高扑过去。宏远法师大袖一飘。喝道:“且慢动手!看他有何话说。”

那作势要扑的七八个人立在当地,所出的招式也立即收了起来。当真是坐如松,行如风。五六个僧人说道:“要不是看在我师傅的佛面上,早将你这两个浑人踢出寺去。”、“我南禅寺虽僻处荒野,声望不及嵩山少林寺响亮,但也不是任人欺辱而不还手的懦夫。你们的招子可得放亮一点,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宏远法师虽修为极高,但寺中其他的弟子门人未必个个和他一样好脾气。更有的一看到牛高和马大身材矮小,形貌猥琐,更没将二人放在眼里。这样两个人胆敢欺上山门来,那是没长眼睛了。若不是宏远法师喝止住,只怕就要上前动手,给牛高马大颜色瞧瞧。

牛高仰天打了个哈哈,又嘿嘿一声冷笑起来。道:“你们别要仗着人多势众,以为我就会怕了你们。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倘若是我理亏,今天搅扰了各位的清修,你们一涌而上,来取下我的项上人头便是。但如果不明不白的便想以多欺少,嘿嘿,我就是变了厉鬼,我的魂魄也要来缠死你们。”

马大接着说道:“不错!我得先把话挑明了。我们来南禅寺是找史宏达来的,这事是我们和史宏达的个人恩怨,我们可不是来寻南禅寺的晦气,其他不相干人请不要多管闲事。”

他把话这样挑明之后,果然有一大半僧人不再向他们怒目而视,敌意是消弱了,但也决不能任由他们在南禅寺胡作非为。仍然盯着二人,只要这二人言辞上稍微对南禅寺有所不敬,其余僧众也定然不肯放饶。

宏远法师缓缓走下台阶。双手合十道:“老衲出家为僧,为的便是不愿意再牵惹红尘中恩怨情仇。出家以来,诵经礼佛,潜心钻研佛学,数十年来未曾出过南禅寺一步。自问并不敢得罪了任何人,确实不知何时何地因何事而开罪了二位,致令二位指名道姓,如此大兴问罪之师?还请二位明示,以解老衲之惑。”

牛高道:“史宏达,你是真忘记了呢?还是不敢承认?”

马大道:“你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不小,只怕和司马懿有得一比。”

宏远法师叹了口气。道:“老衲实在不懂二位言中所旨。”

牛高道:“好!你仔细看看,我脸上的这条剑疤,你应该没有忘记?”牛高侧过脸,将脸上的疤痕揍近宏远法师。

马大挽起裤腿,指着脚踝。道:“我这块胫骨断了,每逢天气转变,骨节便会酸痛。我本来有个外号叫作‘玉树临风草上飞’,结果胫骨一断,从此成了残废。不但飞不起来,还处处落人笑话。我这胫骨是给什么人踢断的?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众人一听到马大的绰号叫作‘玉树临风草上飞’,险些从大树上跌落下来。草上飞自是赞人轻功极佳所用,此人轻功如何,配不配得上‘草上飞’三字,那都不说了。可要说到‘玉树临风’,和他的长相实在难以搭配得上。站在大树上的汪远洋等人拼命忍住笑,但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宏远法师皱起了眉头。暗想:“此二人各指着一处重伤给我看,又疾言厉色问我有没有忘记是谁伤了他们?难道……莫非他们是给老衲打伤的吗?可是我怎么半点印象也没有了?”

宏远法师道:“阿弥陀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损伤?二位施主何以如此不小心,划脸的划脸,断脚的断脚,那不是对不起两的高堂吗?”

牛高、马大两人鼻孔里粗气直冒,仿佛两只风箱在鼓鼓吹气。怒气冲天地瞪着宏远法师。众人见到他二人神色,都不禁吃了一惊。缓了好一阵,牛高才气呼呼地说道:“我……我们的伤是给你……给你这装模作样的王八蛋打伤的!”

马大怒道:“你仙人板板,打伤了老子,竟还说这起风凉话。你……你……!”

宏远法师虽在怀疑,但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结识过这两人,更不消说打伤他们。道:“两位施言切莫动怒,两位已然受伤,怒伤肝,倘若再伤上加伤,那是更加不得了了。倘若真是老衲打伤两位的,这便给两位治一治。”

牛高道:“老子不要你治!我只要在你脸上也划下一道口子,和我这一条一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马大道:“我也要打断你条腿,跟我一样,走路一瘸一拐,我就算报了大仇。”

寺里众僧中一个少年僧人喝道:“这可不是为难人吗?凭什么要我师傅也划伤脸蛋,打折胫骨来赔你们?再说,你们何敢一口咬定是我师傅打伤你们的?无依无凭,那不是赖吗?倘若普天下的伤残人士都像你们这样蛮不讲理,前来啰唣一番,便要我师傅断手断足相赔,我师傅就是有一百条命,也赔不起。”

一名年纪稍长的老僧说道:“两位若是为求医而来,大可诚诚恳恳的相求,我辈佛门弟子向来舍己为人,只要能尽点绵薄之力的,必定想方设法医治两位的伤。但如此不通情理之求,我们是万万不敢答应的。两位若没别的事,就请下山去吧。”这老僧见识不凡,认定牛高马大是来胡搅的,虽也客气,但难掩要将两人轰下山去之意。

牛高和马大又是愤怒,又是焦急,他们不像是在撒谎。牛高顿了一顿。又道:“我只问你,你出家之前,俗名是不是叫作史宏达?”

宏远法师道:“老衲出家之前生过一场大病,发了半个月的高烧,可能是烧坏了脑子。出家前的事已记不起来啦。倘若老衲确曾伤过两位,两位想要怎样报复,尽管上前动手。”说完,双手合十,叫了一声‘阿弥陀佛’,一副泰然自若、任人宰割的模样。

那老僧道:“师弟岂可让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伤残自己的躯体?这事万万不可。”

宏远法师缓缓道:“师兄,牛施主和马施主说得信誓旦旦,看来不会是撒谎。老衲是记不起前事了,也许他们的脸和腿真是老衲出家前给打伤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此番前来报仇,那便是理所当然了。我既然伤害过他们,便该让他们伤害我还回去。这是老衲的宿命,也唯有如此,才能消减我之前的罪愆,师兄若是为我遮瞒,反而是害我又积下一桩罪恶了。”

佛家深信‘善恶有报’这句话,认为今生所获的福报和所受的痛苦都种因于前世。而今生的作为总和起来又将是来生福祸的起因。因此命运不济时不可执着,多作善事便可多获福报。

只听宏远法师的师兄说道:“师弟早已遁入空门,怎地还这么执着?我辈学佛,唯有‘永断无明’,方成佛道。师弟你既已出家,而又已忘记了出家前的种种凡事,便是已了断了无明,如何再能将之拿起不放,阻碍成佛之道?”

宏远法师道:“师兄言之在理。我辈身为佛子,整日里诵经礼忏,渡人化厄。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不知己过,倒怪不得,但已知自己有过,又怎可明知有罪而不加改过迁善呢?那是欺瞒佛祖了。我们身在佛门,如果尚不能虔诚修道,又谈什么渡人化厄?”

宏远法师的师兄叹了口气。道:“师弟说的是,到底还是师弟的修为更高。”众僧高念佛号。‘阿弥陀佛’之声远远传了出去。

宏远法师转身说道:“牛、马二位施主,这就请动手报仇。”他至始至终面色都十分慈和,这时闭上了眼睛,等着牛高和马大以刀剑相斩。

南禅寺中有不少身怀绝技的高僧,纵使别人不出手,就由宏远法师打发牛高和马大,想来也并不难。但难在宏远法师武艺强过对方,却能在自己理屈之际,坦然领受对方的报复,众人都是打心眼里佩服。

牛高和马大相视一笑,脸上露出狰狞而又得意的神色。牛高道:“史宏达,当年你怎么害的我,我今天就怎么报复你。你划我一剑,我也只划你一剑,不多不少,大家有来有往,你可莫怪了。”

牛高从腰间摸出一指匕首,众人但觉得那匕首目寒光袭人,显是吹毛断发的利器。牛高举起来吹了口气,正要往宏远法师的脸上划去。

只听孙茗喝道:“且莫动手!史宏达这一刀理应由我来挨。”话音刚落,只见孙茗从大树上落下,不等身子落地,便甩出一条长绳,一端勾住寺旁的大柏树,轻轻一拉,身子又再弹起,越过围墙,稳稳落到寺里的平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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