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裳的叶梓馨在密室中闲走张望。发现自己所卧的那张石床尾部墙面上,有一处凸起的石块显得突兀。
她好奇地伸手去碰,使劲推了一下,只见先前所卧的石床上的石板忽然往左右展开,发出的巨响将她吓了一跳,床上的被子滑落,眼前的石床竟成了一副石棺。
心怀忐忑地徐徐走近一看,石床下赫然躺着两名年轻人,双手交叉于腹部,面容安详,似熟睡了一般。
叶梓馨大惊失色,心怦怦跳,下意识地双手捂嘴不敢叫喊,只感到后背一阵凉意。
“嘿嘿嘿,小姑娘。”冬婆的声音从叶梓馨耳畔响起。
她转头望向手中端着木碗的冬婆,双眼圆瞪如斗大,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晕厥。
这时冬婆慢悠悠地来到石床边,一只手便将石床内的其中一个人提了起来,那“人”竟显得轻飘飘的。
“不过是两具人偶,无需惊恐,”冬婆笑着道,“过来看,做得逼真吧?”
叶梓馨犹豫了片刻才慢慢上前,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冬婆手中提着的人偶的手臂,那逼真的皮肉触感使她打了个冷颤,立刻把手缩回。这像极了活人的人偶令她感到害怕。
冬婆将人偶放回了石床内,拉起滑落的被子放到对面床。继而来到床尾的墙壁前把那凸起的石块用力拉回原位,石床上左右两面石板发出声响缓慢闭合起来。
她去揭开床尾桌上的那口锅,一阵香气飘出。盛满一碗热汤递给叶梓馨,微笑着道:“来,喝了它就会有精神了。嘿嘿嘿!”
叶梓馨双手接过来一看,绿稠稠的,很是恶心。登时小嘴紧抿,眯着眼,两道弯弯的眉毛下垂成八字,似乎对这碗六玄汤很是抵触。
“小姑娘,你那风逸哥哥对这六玄汤可是赞不绝口。你不尝尝看?”冬婆连哄带骗地道。
叶梓馨那副嫌厌的表情有所收敛,眨巴着眼将信将疑把碗端到嘴边,犹豫着用嘴唇轻点了一下汤汁舔舔唇,鲜香瞬间覆满了味蕾,竟带来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咕噜一声,碗中点滴不剩。叶梓馨盯着那口锅,再度轻舔嘴唇,竟感意犹未尽。
“味道如何?”冬婆笑呵呵地问。
“好鲜美的汤!”叶梓馨微微抿嘴。
炼丹房的石门缓缓打开,风逸搀着陆大爷走进密室。叶梓馨愣了片刻,逐高兴地喊道:“风逸哥哥!”随即搁下木碗扑上去,歪牙也蹦了过来。
见叶梓馨没有大碍,风逸一时高兴过头,竟撇下陆大爷不管不顾,二人旁若无人寒暄起来。歪牙欢快地摇头摆尾。
“哎哟!瞧瞧这腻歪劲。”冬婆故意升高语调调侃道。
叶梓馨闻言缩回了手。突然意识到风逸上半身赤裸着,急忙背过身子垂下了视线,精致的脸蛋泛起红晕。风逸这才想起自己袒胸露臂,顿时尴尬不已。
陆大爷扶着腰,说道:“小鬼,先扶我坐下。”
“啊,抱歉。”风逸忙将陆大爷搀至石床边坐下。
“老头子,你这是?”冬婆问道。
“冬婆……”风逸的话被打断。
“闪着腰了。”陆大爷说。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小心。”冬婆走过来为陆大爷按揉腰部。随后指着石床上崭新的衣裳,对风逸说道:“小鬼,去试试那衣裳合不合身。”
风逸将米黄里衣穿好,再将粗布浅棕色行服套在外面,满心欢喜地道:“正合身!多谢冬婆!”
“嗯,换了身新衣还挺人模人样的!老太婆见你那身旧衣破烂不堪,花了两天两夜给你做了身新的。”陆大爷刚说完。突然一声惨叫:“哎哟……老太婆你轻点!”
“别乱动!”冬婆又在陆大爷腰上用力按了一下。
“哎哟……”
日落之后,气温逐渐下降。
位于月下村西边的巨牙山人烟罕至。山腰处凉风习习,虫鸣阵阵。
岩洞旁升起篝火,柴枝燃烧时而噼啪作响。木搭的支架上烤着山鸡,地上放着一坛酒、一壶茶。四个人围坐着有说有笑,风过火摇,映在地上的影子轻轻摆动。
歪牙围着大家兴奋地跑来跑去,不时过来盯着篝火上飘香的烤鸡“汪汪”叫唤,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陆大爷拿出一支二孔口笛,重复吹着一段简短的韵律。
放下口笛,陆大爷遥望远方,他满怀伤感道:“以前只要我吹奏此段韵律,馋犽便会来到眼前。而今韵律响起,它却未再出现。”
陆大爷举起口笛,笛声再次响起,风逸暗暗记下了旋律。
随后的闲聊中,陆大爷和冬婆了解了风逸与叶梓馨的关系。他们同为无尘山庄的弟子,二人的父亲是八拜之交。风逸与叶梓馨是师兄妹,亦是青梅竹马的挚友。
风逸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山腰的岩洞,忽然感叹陆大爷的那间小木屋真是内藏乾坤,竟还能从密室的暗道直接通向这岩洞来到半山腰。
“世间险恶,你不懂。这人啊,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陆大爷笑呵呵地道。
年纪尚小的风逸似懂非懂地微笑着,轻轻点头。
叶梓馨顿时好奇地打听起风逸和陆大爷是如何相识。
“哈哈哈!我和小鬼挺有缘分,”陆大爷端起一杯白气腾起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大约一年前,风逸溜到巨牙上狩猎,无意间碰到了踩中捕兽夹受伤的陆大爷。
风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助陆大爷撬开了捕兽夹。那天陆大爷伤得不轻,伤口见骨,所幸带了上等的药物才止住了血。
询问之下,风逸方知陆大爷是要前去山顶的石洞中取土灵龟壳上上的磐石碎片。
他一路将陆大爷背至石洞外。陆大爷对风逸坦言自己是一名炼丹师,只差最后两块磐石碎片便可炼出珍稀的磐石种子。
陆大爷表示,只要风逸能够帮忙进石洞中取来碎片,便付给风逸五十两白银作为酬劳。想着帮人帮到底,风逸便答应了。他不仅真的取来了碎片,还将陆大爷背回了木屋。
之后,风逸偶尔来巨牙山狩猎时,便会到木屋来探望陆大爷。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忘年交。
说完,陆大爷“呵呵”地笑起来,额头堆起皱纹。
风逸关心起陆大爷的脚伤,得知其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风逸感到欣慰。
附近忽然隐隐飘过一阵淡淡的血腥味。歪牙突然双目直勾勾盯着远处树林,急促地吠了几声。众人朝歪牙所视的方向望去,忽见一个约摸三尺高的瘦弱黑影掠过,很快隐没于林中。
风逸立即起身,警惕地问:“那是什么?”
陆大爷却不慌不忙地道:“坐下!坐下!山里时有山禽野兽出没,见怪不怪。我们升着火,它们不敢靠近。”
风逸心感蹊跷,那与自己身高相仿的黑影分明是人形,不像山禽野兽。不过陆大爷既然这么说了,他便也没有在意。
随后,陆大爷掏出一把小刀,开始切分香喷喷的烤鸡。风逸看到,那口刀子的刃上似乎有裂痕和缺口。
歪牙也分到了一块带肉的骨头,在众人旁边高兴地啃了起来。
“风逸哥哥,你与陆大爷相识的过程还真是曲折离奇!”叶梓馨捂嘴笑道。
“可不是!”陆大爷摸了摸秃顶,接着说:“这小鬼啊,心地善良,不拘小节,机智过人!但就是有点冲动鲁莽。还有一点老朽不明白的,”陆大爷看向风逸,“小鬼,你小小年纪,为何如此喜欢银子?”
“为何喜欢银子?”风逸咬了一口鲜美的鸡腿,想了想,说道:“因为银子可以解决许多问题啊!”
“哈哈哈哈……”陆大爷和冬婆一听,乐得哈哈大笑。
闲聊中,风逸得知是馋犽救了他们二人,甚为惊讶。自己设下陷阱欲猎捕它,它反倒相救,真是讽刺,他想。
冬婆告诉他们,馋犽将他们二人送至此处时,时她发现的。馋犽只在附近逗留了片刻,便又不知去向。
“想来也许是觉得乱吞乱食了老头子一堆丹药和磐石种子,怕被责备,故不愿来见老头子吧。”冬婆自语道。
风逸突然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锦囊,带着歉意说:“陆大爷。实在抱歉,这磐石种子……少了一颗。”
陆大爷得知少了一颗种子,似乎有点心疼。他将种子倒在掌心,说道:“可惜丢了一颗啊。不过能够取回,已是不易。”
“实不相瞒,其实是晚辈用掉了一颗。”风逸说。
“用了一颗?”陆大爷一脸不解。
这时风逸和叶梓馨才不得不将在神木林的遭遇一五一十向两位老人家讲述。
她双手比划着,对风逸当时施展的五行奇术向两位老人家详尽地描绘着,更不由得发自内心赞叹了一番。
听完,两位老人家当即瞠目结舌。陆大爷心道:当初付出不小代价从那人手中换来的《五行奇术》残卷,竟然被眼前的小鬼轻易便学会了?
陆大爷思忖片刻,吃惊地说道:“这残卷,老朽研究了十几年也才得以窥得当中要诀,而你断断续续加起来只研究了不过数十天,竟已悟得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