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
几只鸟儿结伴飞过,停在主殿一里外,箭靶后方的树木枝头上欢鸣。
山庄广场已基本恢复如初,除了那面照壁尚有几处地方未修补完工。
风逸拿着那把无弦残弓和几根不同的绳子、藤蔓来到广场上,准备给这把弓安根弦。试了许久,发现这些都不合适。
正发愁之际,听见木匠余甫在不远处喊他。
余甫此时准备去往瑞云殿继续修复那堆损毁的木器。见风逸发愁,逐问明缘由。
他思索了一阵,笑着道:“正好我有一物可暂作于次弓之弦!”
“真的!?”风逸喜出望外。
片刻之后,木匠余甫便用一段白线来为虚灵弓安上作弦。
余师傅向风逸讲述这段白线的来历,蹲在旁边的风逸听得入了神。
聚韧树,一种罕见乔木,千岁树林的老树中,只有极少的几株的树身内部长有白色树筋。此刻手中这段白线便是这种树筋,亦称作‘聚韧线’,韧性极佳。
原本此线乃是余甫常带于身上的墨斗所用之线。见风逸那把弓用得上,故将之相赠,更亲手将弦安好,风逸自然感激不已。
“试试!”余甫将安上了弦的虚灵弓递给了风逸。
风逸迫不及待的接过了弓,试了一下,弓力至少百斤以上,开弓极为吃力,弓力与二师兄陈登所用之弓甚为接近。
以往山庄男弟子所用的普通长弓约只有七十斤弓力,力气较大的弟子所用之弓是九十一斤的弓力。
即便二师兄陈登所用的弓,弓力也只有一百一十斤;山庄女子所用之短弓,大致弓力也只有五十斤上下。
取箭搭在弓上缓慢拉开,风逸感到手臂微抖。一发箭矢射出,只中了箭靶外圈边沿,里靶心相距甚远。
“好重的弓。”风逸道。
“据说牧掌门所用之‘玄玉弓’,弓力足有四百九十斤,你当以其为目标才是。”余甫笑着打趣到。
正想请余师傅下调弓力的风逸,顿觉其所言不无道理,有所追求并非坏事。如此一想,便又继续取箭,反复练习。
只不过一个时辰,居然已能勉强将箭矢射中靶心附近。
余甫暗自惊叹风逸在射箭上的天赋。
随后余甫前往瑞灵殿。而风逸继续在广场上练习着射箭。
他尝试增加射程,后退时不慎碰到了身后树下的箭靶,惊了枝头上的鸟儿。这时树上发出嘎吱一声,下意识地回望树上,见并无异常,逐继续练箭。
使劲浑身气力将弓弦开至八分,这对初次使用虚灵弓的风逸来说已是极限。
一发利箭风驰电掣而去,击中箭靶的声响较之以往更为沉闷,与此同时箭靶轻微地动了一下,可见此箭力道不小。
他惊讶地凝视手上的弓,回忆起二师兄陈登平日里练箭时,开尽了弓所射出之箭,威力大概只有虚灵弓的七成。
“虽然虚灵神将讲过此弓已力量尽失,却仍旧胜过一把普通的弓不少,”风逸顿了顿,又自语道,“或许也与余师傅所赠的这根罕有的弓弦有关!”他轻轻地拉扯了下弦,发出一声震响。
待到卯时过后,山庄同门陆续来到广场练箭时,他已练足了三个时辰。
众同门见风逸手上这把破旧笨重的铜弓,纷纷上来争抢着想要看这个究竟。
大家准备试试这把弓,却引弓力过重而无法使用。且不提准星如何,单是难以自如拉开的弓弦便已对射术造成颇大的影响。
此时几位青梅竹马的伙伴中,除了牧岩留在房舍养伤,其他几人也都在。
仗着力气大,张猛一把将笨重的虚灵弓拿了过来。
“说到射箭,怎能少得了我?”张猛略显得意地道。
他搭了支箭矢便要开弓。欲开弓弦,方之不易。确实比我的弓要重,张猛暗自嘀咕。
继而一发利箭离弦,速度极快,只差些许便射中了靶心。
经由此弓射出的箭似乎相较于一般的弓要来得凌厉迅猛,穿透力极强。即使弓力相差十余斤,射出的箭也不应有这般大的差距才是,张猛瞪大了眼,露出惊讶的神奇。
“哇!张猛,想不到你能驾驭此弓。”
“胖子力气大嘛!”
“我要是有一八十斤的个子,也可以驾驭此弓!”
“哈哈……”
围在身旁的一众同门拿张猛开起了玩笑。
张猛耸耸肩,把弓塞给了爱说大话的高个子同门,笑着道:“你行你来!”
原本张猛不过是回以一个玩笑。怎知这位小气的同门拿着张猛硬塞过来的弓,笑声戛然而止,尴尬地扫了众人一眼,顿觉下不了台。
“咱山庄弟子箭术基础都不差,射中靶心还不简单?”高个同门忽然目光转向风逸,忽然睁大了眼道,“你应该跟风逸比比,他是咱们这些人当中箭术最高的!”
“比什么比呢!算啦。”张猛露出憨厚的笑。
“对,还是算了吧。我练了三个时辰,手还在发抖呢。”风逸向那高个同门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臂。
叶梓馨和牧彤见二人不想比试,便劝说大家莫作为难。
但高个同门似乎仍为刚才张猛的戏弄而心怀不悦,于是望着张猛嘲讽道:“是技不如人不敢比试吧?”
“我认输!”风逸急忙打圆场。
以张猛和风逸之间的交情,谁胜谁负二人自然不会计较。但此时高个同门的话引得众人发笑,这笑声带着点儿嘲讽。
原本毫无比试之心的张猛在此情形下自然感到面子架不住,于是说道:“来吧风逸,咱不妨比试一下,全当是日常练习便是。”
既然张猛这样说了,风逸也不好再次推辞,只得接受。但他觉得尚未能够驾驭得了虚灵弓,于是提议二人只用本派的长弓来比试高低。
他目光扫过众人,逐见大家纷纷点头。
风逸一会捏捏手臂,一会甩甩胳膊,似乎在放松手上绷紧的肌肉。
此刻又飞来一群鸟儿,落在身后树木的枝头上叽叽喳喳,仿佛在为二人呐喊助威。
双方准备了一阵。却听到高个同门又提议道:“拿静止的箭靶作比试多无趣。不如改为射击抛掷之物如何?”
风逸和张猛互视了一下,觉得这比试的方式挺有意思,便异口同声地答应了。
一番商讨之后,由数位弟子前往柴房搬来了一些生火用的木头。高个同门大致讲了一下规则,比试的二人轮流进行,由其往上空抛掷六段木头,以射中木头数量多者为胜。
比试随即开始,高个同门一手各握三段木头使尽往上一抛,在半空散落开来,不停旋转下坠。
张猛急忙取三支箭矢搭弓,继而抬起瞄准率先发箭,登时三箭中二,独有一箭偏离。
虽说二人没有必争胜负之心,但人心总是矛盾,一旦到了要较高下时,每每总会倾力而为。
眨眼间,风逸所发之箭紧随而至,但其因臂力损耗已做不到搭数箭而同时开弓,唯有逐箭单发。他此刻所展示之技艺直令得众人为之瞪眼惊叹。
只见他嘴叼箭矢二支,发出一箭的同时从所叼二箭中闪电般逐一取下,搭弓瞄射一气呵成。动作之干练迅捷让一众同门难以反应。只可惜最后一发箭过于仓促,且因木头已下落至非绝佳射击位置,故而此箭未能命中。
即便如此,这不寻常的箭术仍然令众人咋舌。
“太厉害了……”
“这是如何做到的?”
“好快的速度!”
在场的人登时情绪高涨,无不惊呼。
叶梓馨的双眸中更透着钦慕,视线停留在风逸脸上许久未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