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林二爷望着神色着急的妻儿,还以为家中出了变故,听闻二名少年跑去南梁后便轻松下来。
“那可是战乱,刀枪无眼的他们能做什么,若是你的儿子有朝一日看你还能事不关己。”丈夫无动于衷引起兰姨出声埋怨。
“安心吧,继任素来机警聪慧。再说以曹振铎的身份,轮不到我们插手,曹家岂会放任世子出事?”林二爷神色淡然。一把抱起小儿子,架在自己脖子上转圈,把林常明逗得咯咯笑。
兰姨看着担心不已,“白术小心点,别摔到孩子。”荣华富贵她妇道人家不懂,一家人平平安安才好,也不希望林二爷整日操劳。
福莫大于无祸。这才是她心中的内心期望,也是芸芸众生的心声。
林二爷忙把意犹未尽的林常明放下。
自家婆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善良,喜欢杞人忧天的瞎操心。潜山距离陈留千里,曹家怎么可能毫无顾忌把爱子丢在山中没个防备。要知九州可不是承平久矣,就算没个仇敌,势大招风的曹家不免让人惦记。
林二爷想了想后,还是招呼来下人,挑选几个好手护送,叮嘱不要惊扰二人。
二人无事才是最好,万一出了事情林家担不起这个罪过。不知道此事还好,知道却袖手旁观引起曹家反感,反而不美,毕竟他也不知曹家对曹振铎什么态度。
就算得不到曹家的好感也无妨,至少自家娘子开心了。
看到脸色稍齐的兰姨,林二爷心中暗想:女人果然都是属猪的,得哄!
又觉得这几日冷落了妻儿心生内疚,她也不容易,每日替自己尽孝服侍脾气不好的老爷子,还要照看淘气的二个小子。
不过二人夫妻多年,夫妻情感岂能用言语表达。
“走!吃饭咯!”林二爷孩子气道。
林常青兄弟也兴高采烈跟着老爹叫嚣,兰姨看着父子三人,眼神和熙。
……
跋扈少年两人在军镇一家驿馆留宿,刚坐下便豪气招呼小厮把好吃的全都端上来。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余继任发了不少财,又没个用钱的地方,这个机会就给他了。
余继任有些胆战心惊,还真是不是花的自己的钱不心疼的啊。急忙更正道:“来三道拿手菜就好。”
小厮打量顾客,见出声不凡的少年不再言语,有点失望应声返回后厨。
曹振铎得了空闲打量驿站,外观两层看起来虽大,店内却极为简陋,一楼大厅角落歪歪斜斜堆放一堆破桌破凳,相貌好些的几张随意摆放出来招待客人,但也只是相貌较好点罢了,他这张还是经过精挑细选后的,剩余的桌面上五七八黑全是油渍,看着就让人缺少进餐的食欲。
邻桌坐了一伙壮汉,五大三粗**身子喝酒,满面赤红在桌上比划行酒令,吵得曹振铎心烦不已。
“难怪这么破烂还有人愿意光顾。”最终还是强忍下来,因为没得选,镇上仅有一家可以住宿的驿站。驿站是战时建立的,后来战事结束拆弃太浪费,当地县丞便改建成酒楼,一楼接客二楼住宿,只是此镇位置少了行商,生意并不怎么好。
余继任听着同伴的不满,觉得好笑。
离开那算命老汉后时间尚早,他便想趁着多赶一段路程,前往下个镇子。谁知曹振铎如不上磨得懒驴,不是脚疼就是腿酸,死活不愿前行。
“有个歇脚的不错了,早些吃过饭睡觉去,明天天亮起床,起早些多赶些路。”余继任没惯着他,这是去劝说两国和解,解救两国百姓的,不是富家少爷游山玩水。照这个架势下去,两人到了估计战争都结束了,难不成是跑去收尸的?
曹振铎刚想反对,小厮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先吃饱饭再说。
江南缺什么也不少鱼肉,鱼肉鲜嫩廉价且吃法众多,平民百姓也食用得起,三道菜却都有鱼,让他食指大动。
结果一筷子鱼肉入口,腥苦之味在口腔爆开,曹振铎怒喝道:“小厮你且过来!”
小厮漫不经心上前,看来应付这种场面已经十分老练。
“我让你上的拿手好菜,你便用这些猪食糊弄人!瞧瞧这是人吃的吗?”跋扈少年一把拽过,让他靠近菜盘看个仔细。
小厮心中一惊,这位少年力气倒是不小,面不改色嘴硬道:“我家店开了十几年也不曾有人捣乱,客官您不要含血喷人,败坏我家名声!”
又指了指邻桌,反咬一口,“那镇上的几位吃的难道和你们不一样?您说不是人吃的太夸张了。”
喝酒的壮汉听到后一人面色不善,恶狠狠盯住曹振铎,剩下的也觉得扫了兴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曹振铎被那人闪烁红光的双眼吓到了,缩到余继任身后,小厮挣脱束缚,面露得意整理皱巴巴的短褂。
“几位大哥不要介意,我家少爷不是本地人,吃不惯当地风味。多有冒犯还请包涵,麻烦给几位大哥再上一坛好酒作为赔罪,”余继任对那伙人抱拳道,言语诚恳,“不要怪我家少爷,在下吃起来也实难下胃。大哥若是不嫌弃这三道好菜也请拿去享用。”
那几人见他态度庄重,说话礼貌便打消了找麻烦的念头,那壮汉见又得了好处,喜笑颜开嘴上连声客气使不得使不得。
不容他们拒绝,还是吩咐小厮给菜端去。
事情得了善终,曹振铎却开心不起来,余继任竟然不替自己说话,还给几人道歉,现在连饭也没得吃了,饥肠辘辘坐在凳子上独自生闷气。
余继任暗叹一口气,找伙夫借了厨房,本以为终于能花钱请别人给自己做饭吃,最后还是逃不了操劳的命。
“消耗的食材按照成菜算钱。”余继任望着来自伙夫的质疑直接道破他的担忧。
伙夫得了这句话安下了心,有些怜悯道:“摊上个这样的少爷你也不容易。”
不一会两道热气腾腾的菜便出了锅,曹振铎正眼都不看,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吃!端走!气饱了!”
余继任习以为常,低声哄劝道:“伙夫在后厨让我给你道歉,饭菜不能让顾客满意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你也知晓驿站是军镇周转战备人员物资的,他师傅刚好被抽调走了,他也是新上的,你就原谅他吧,再说你和小人生气也不值当。”
好言相劝使得跋扈少年心里好受了些,刚才无事他也听到邻桌几人闲谈,大都是关于战事使得镇上清冷了不少。
晚上清风吹拂,曹振铎依着二楼客房的窗户眺望景色。
镇上热闹了许多,农忙的人得以解脱,饭后在街上溜达消食。大户人家亮起一盏盏红灯笼,映照在河流中,给这个江南小镇带来一丝别样的风情。
余继任如死狗躺在良心发现的小厮送来的新被褥上,为了安抚这位少爷,使出了浑身解数,烧水洗澡一刻也没安生下来。
曹振铎一会便厌烦了,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同伴,示意他起身,自己要休息了。
“干嘛,我好累要休息了。”余继任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回答。
上方的力道加重,掀开一角打量,见他指了指地上,万般无奈起身打了地铺。
曹振铎心满意足,床铺这么小,怎么能睡下两人呢。
“你属猪的?”
房间传出轻鼾应答,余继任紧了紧被子,翻身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