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对陌生人施以援手。”司卿旭冷冷看一眼。
“若我能助你呢。你想要的是天下,可如今华阳虽然岌岌可危,却远没有到国破之时。那你此次乔装进京,想知道的应是楚家隐藏的秘密而不是华阳。”楚语郑重地看向司卿旭,“我是局中人,我能接触楚家可以探知这个秘密。更何况他们本就为我这个身份而来,什么事情都绕不过我。”
“身在局中才会更加看不清楚,遑论你并非我的手下,来历更是不清不楚。焉知你不是他人奸细,天下应尽天事听人命。勉力为之,名不正言不顺,何谈纵横天下。至于楚家的秘密,我或许感兴趣,然我手下能人众多,何须为难你一个纤弱女子。你只要记得你是乔楚语,我们只是江湖人士,就够了。”司卿旭看了一眼楚语,看向车窗外,“楚语,念在你曾冒险进山救我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乱世之中,无人能够逃离漩涡。你有勇气也足够聪明,如果身处和平盛世的普通家庭,应有一个好结局。若是在楚家这种豪门望族,却是远远不够的,好自为之。”
“不够,望族,乱世,你拉我入局,如今~”却要出局。楚语的心乱了,楚氏死那一刻的无助彻底占领了心房,她即将陷入无尽的黑暗。“乔楚语,答应母亲,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满身是血的楚氏柔和的看着楚语,眼中的期待是一个母亲渴望孩子好好活着的希望。楚语陷入了无尽的挣扎,她迫切想要离开,可她无法忘记楚氏至死都希望自己活着。楚氏希望自己的女儿活着,好好地生活。楚语办不到,这不是她以前的和平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太过陌生。无穷尽的算计,无休止的战争,没有一丝安宁。她做不到,楚氏所求女儿平安、家族顺遂,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陷入痴念的楚语发烧了,浑身滚烫。
司卿旭对于没有价值的人提不起丝毫兴趣,对于认不清位置的人更不会有好神色。他告诉随侍的下人一句,就策马前往锦江。
下人深知楚语的重要性,该上车照顾的上车照顾,该告诉老爷告诉老爷,该做的都做了。路上条件简单,他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马车急速行驶至锦江太守府,从侧门迎入。
楚云天郑重其事将楚语托付给清荷郡主照料,自己前往衙门试图补救锦江这个错误。
清荷郡主看似靠谱,实则早已嫉恨备受宠爱的二妹,乔家抄家那日还曾摆宴庆祝,更不要说二妹所生之女。随意丢给下人照料,自己翩翩然前往宴会。
楚语就悲剧了,一个人呆在湿冷的厢房,若不是意志坚强早已香消玉殒。勉强睁开眼,看向周围,阴冷潮湿狭窄,更有一股汗臭味。张张嘴,嗓子干得很,说不出一丝话。努着劲发出声音,就听见一个不耐烦地声音从门外传来,“叫什么叫,数你娇贵不成。醒了就自己起来,还躺着做什么。当自己是哪家的大小姐呢?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楚语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又穿越到哪个奇怪的人身上。外面的声音突然停止,正想撑着起来,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被丫鬟簇拥着进来,嫌弃得看向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自己身上,不屑的说,“你就是清宁郡主之女,乔楚语。”不等楚语回答,说“罪臣之后,见到本县主为何不跪。”这厢还说着话,那厢女孩带来的仆从就将自己从床上拖下来,压在冰冷的地上。
本就发烧的楚语感受到刺骨的寒冷,更是煎熬,直接昏了过去。女孩像是司空见惯,不理会,说:“楚家就我一个表小姐,谁敢对我不敬,我就让她难受百倍。乔楚语,你是罪臣,更是孤女。日后见着我本分些。”说完,轻蔑的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丫鬟,说“'好好'照顾表小姐。”将楚语扔在地上,带着仆从扬长而去。
另一个叫小红的丫鬟指着地上的楚语,说“我们要不把她放在床上,地上凉。”
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青儿气愤的说:“扶什么扶,以为自己什么大人物呢?夫人和小姐都不待见,我们理她做什么,走。”
“这不好吧,毕竟她是主家的表小姐。”
“没父没母的,谁承认?没听小姐说她是罪臣之后,莫要连累我们。走走,晒会太阳去。”
暗二将这一幕报到司卿旭那,只得了个“日后不必再管。”没有能力的人,他不会多管。
楚语在地上躺了半个多时辰,又冷又渴。挣扎着爬起来,坐在桌子上,喝了些水,恢复了点力气。想着“好好活下去”和刚才的境遇,轻轻的笑了。将桌上的蜡烛轻轻地撞倒,一缕又一缕小火苗顺着木头、床、帷帐烧去。她静静地坐在那,看着绚烂的火花精彩的绽放,笑的更开心。眼看火光逐渐吞噬她,突然站起来跑向门外。快到门外时,又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趴在地上,慢慢的爬出去。哪怕火苗就要烧在她身上,她也不急不缓,按着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爬出。
夕阳染红了半个天,客院的着火也随着这残留的阳光大盛,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楚云天看见客院着火时,正在喝酒。见如此美景竟还有几分诗兴,直到楚希季冲进来,“父亲,表妹的院子着火了,表妹受了轻伤。”他才清醒过来,“哪个表妹?”
“楚语表妹,不知为何她一人待在客院,等到下人救火时,她已经昏迷过去,腿部也有烧伤。”楚希季低着头,不敢抬头。好好的女孩,在他们这不到一天,命已经快折腾没了。
“怎么回事?还不跟我过去。”楚云天扔下酒杯,大步奔向客院。
杨士奇看杯空人走的情景,有些懵。不过这人有一个好处,跟大流,也一起过去了。
客院。
“母亲,这怎么回事?我不过说了她几句,我真的......”杨玲可拽着母亲的袖子,急得团团转。
“好了,玲可,没事,这事不要再提。”清荷郡主抚着女儿的头。
“什么不要再提,楚清荷,我将楚语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给我带孩子的。”楚云天冲进来,跑到母女两人跟前,正想好好说教。就见楚语人还躺在地上,衣服也烧坏了。顾不上其他,抱起楚语往门外走去,放言“你们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楚语从火烧起来那一刻,就没有昏迷过。楚云天的怀抱很硬,确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倚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