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似乎都闷坏了,从操场的那次谈话以后,思安和若程都沉默了几天,可能都在思考人都和表面上看到的不太一样。所有人依旧做着应该做的事情,却听同学们都在议论班主任好像生病了,怕是传染病,就住在镇上的卫生院里面,高烧不退。大家开始慌乱起来,有几个同学半夜竟逃回了家。
不过他们很快就有了新的班主任,大约教学和管理彼此都在接受磨合,大家似乎对新来的老师很不感冒。而这些变故竟也成了有些人懈怠和放松的理由。
那天中午老师不在,让大家教室里面自习。思安感觉背后有人轻轻的拍了她一下,一回头就看到了陶若程那双忽闪着的大黑眼睛。他传来了一个笔记本。翻开后黑色的封面,还能嗅出那个年代独特的笔记本的纸张的味道。一排俊秀的文字写着:“下午三点,食堂后的小广场,不见不散”。
合上笔记本,思安若无其事的上自习。但是当手表的指针指向了三点时,她还是走了出去,越跑越快,到达了小广场。那里有一个孤单的身影坐在操场旁的台阶上。
原来操场的这个指挥台后面有个更衣室,更衣室后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也记不清之前有没有上锁,中午应该都是午睡的时间,一眼看上去没有人影。两个小人从小门里面溜了出去。思安有一点担心空气里面的细菌,还拿手帕捂住了口鼻。而若程却贪婪的呼吸着学校外的空气,看来一眼思安,顿时觉得有一种勇敢的优越感,本来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了潮红。学校出门就是一个老街,人不是很多,她们左看右看,有没有特别的目的,甚至觉得只要看一眼普通的人,都是心理上的慰藉。
经过了一个古老的石桥,来了最繁华的集市,思安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白色大衣的女孩身上。那个女孩戴着一个大红的西瓜帽,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黑色的皮鞋沾了一点街上的泥浆,却丝毫没有影响她脸上的纯真的笑。旁边想她招手的应该是他的家人,一个中年的男人和女人,还有一个干净可爱穿着考究的小男孩。思安一直看着,虽然听不清别人说什么,但是只觉得那些温柔祥和的画面,让人竟然移不开眼。
“要不要喝豆浆?”若程看到了小吃馆。
思安没有应,他顺着思安的目光过去也看到了那一家四口。
“那个女孩长得不错嘛,可惜你不是男生啊,哈哈哈”。他竟然自己乐了起来。
突然一辆三轮车从斜坡上启动了起来,思安拉着若程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车子从身边擦身过去,肆无忌惮,横冲直撞,而奇怪的是车子里面竟然看不到司机。伴随着车轮摩擦以及发动机的嘈杂声,车子径直朝着那个女孩的方向冲了过去。
大家似乎都惊呆了,那个女孩回头惊恐的眼神,就定格在了那年冬日的暖阳下。
女孩倒了下来,车子似乎是从她的脖子和头上压了过去,转了一个半圈冲到了前面房子的柱子上,侧面倒了下来,车轮还在不停的打转。车子里面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小孩子的哭声。地上迅速的都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那个女孩的父母惊叫声仿佛把思安他们拉回了现实。很多人开始围了上来。思安看见了那个从三轮车里面爬出来的额头流着血的五六岁的男孩,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跑过去抱住了那个男孩,一遍一遍捶打自己的头。
“小孩儿开车撞死人了!”
救护车来了。
警察也来了。
“下车竟然不拔钥匙,小孩儿懂啥,作孽!”
若程拉着思安离开了那个古老的街道。谁也没有再说话。他们逃似的回到了学校,从那个小门里面钻了进去。
这是命运之手吗?思安问小长,看不见的命运之手,总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人推进看不见的深渊!所有的幸福都可能在一霎那失去?所有的美好的、幸福的都如此脆弱,瞬间就可以消失。
躺着宿舍的小上下铺上,小小的思安闭上眼睛,晚上雷雨交加,轰隆隆的雷声,让思安又想起了小时候蜷缩在家乡破旧老屋的木床上,妈妈抱着她。那是曾经既抱怨又依赖的家,那是有妈妈怀抱的温度。被打乱的不止是思绪,还有眼前不停闪现的画面:红色的血液,漂亮的女孩和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身体。
如果生命如此脆弱,要如何才能收到命运的眷顾,如何才能逃脱命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