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梨下楼,宋桉早已站在了门口。
世间所谓真爱,莫过于我们的每一次相逢都犹如初见时那般脸红心跳。
今日回家,顾梨没有浓妆艳抹,一袭藕粉色中式改良旗袍,意料之中,他的妻子本该如山间明月一般,干净明亮,清丽温柔。
宋桉盯着顾梨额头上被发丝遮盖住的伤疤,他还未说话,顾梨已经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倒是先说了,“没事了,不用担心,父亲不仔细瞧,定是瞧不出来的。”
他“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不再说话,那是一条疤,是落在他妻子额头上的疤,更是刻在他心上的疤,终究是无法根治的。
以至于后来的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在认真的舔舐着这道早已消失不见的疤痕,他不仅仅是在安稳顾梨,更是在抚慰自己内心的伤疤。
顾梨问:“你今天真的没有事吗?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虽是夫妻,但她也并不想事事都麻烦他。
“我说过了,在我这里,你最重要。”宋桉已经伸手牵住了她,往玄关处走去。
顾梨任他牵着,随着他的脚步,这样的场景,不比亲吻拥抱,却也无比浪漫。
她说:“那就辛苦宋大明星了。”
他转过身来凝着她,那双眼睛永远都是这样,让人一眼便移不开,“嗯?”
她笑:“那就辛苦······老公了。”
微风不燥的早晨,眉眼含笑的妻子,温柔体贴的丈夫,也许这就是世人无法参透的爱情吧。
······
每一场初见,都归属于美好,爱情是,友情是,亲情更是。
顾梨和白雨澈的第一次相遇,也同样美好。
只是这故事中的人啊,并不知晓······
她用最炙热的眼睛凝视着眼前这个做梦也想见到的人,竟一时间忘了与来人打招呼。
我们不得不承认岁月无声,终究是会掩埋漫漫人生路中遇见的那些匆匆过客,顾梨知道,她不曾记得所有人模样。
可眼前这个人,虽未谋面,却好像早已相识。
“小梨,发什么愣呢?还不快叫人?”
声音沉稳,是父亲顾华远的提醒。
顾梨咬了咬唇,思索了半天,才道:“哦,你好,白先生。”想了半天,也只有“白先生”这个称呼比较适合了。
当然了,白先生,难免客气了些,顾华远又介绍道:“这是你母亲生前好友的儿子,你该叫一声哥哥。”
顾梨脑袋从进门开始就蒙蒙的,又听到了顾华远的此番话,她艰难的笑了笑,这才开口:“嗯,白哥哥好,我是顾梨。”
客厅里,顾梨听着父亲顾华远的介绍,这才知晓原来白雨澈竟然是母亲待字闺中时候密友的儿子。
所以此刻的境况是······她的偶像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哥哥”。
这样的心情该怎么形容呢?
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就像女子出嫁时那般的不知所措。
不过,她已经嫁过人了。
此刻,她的丈夫正握着她的手,力度不大不小,只是偶尔在她失态的边缘将她再一次拉回正轨。
白雨澈看顾梨的眼神,在宋桉看来,很不友善。
这不,他已经开始自报家门,宣示主权了,“白先生,好久不见,我是顾梨的丈夫,宋桉。”
白雨澈淡淡一笑,早已心知肚明:“宋先生,幸会。”
这厢,顾梨的视线已然转到了白雨澈身后的男子身上,同样,那男子的视线也落在顾梨身上。
男子穿着舒服的西装,黑色的运动鞋,干净利落的头发,还有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那是一双清泉眼,仿佛承载了这世间所有美好和宁静,正所谓,一汪清泉,见之难忘。
顾梨惊讶的看着他,她认出他来了,那日在医院的男人,就是他,好像叫什么来着??许……许星渡,对。
许是缘分吧,那日许星渡虽然戴了口罩,可他的那双眼睛却是让顾梨记忆尤深。
许星渡含笑朝她点了点头,默认。
两人不语,却已是会了彼此的意。
顾梨不直接喊他名字,自然是因为不想透露那日在医院的事情。
许星渡已然明白她的意思,想来那日定是有不得已吧!
宋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此刻的他非常不受自己控制,竟然有一丝丝的危机感。
好吧!是很大的危机感,来自男人的直觉。
他轻轻的握着妻子的手,悄悄地加深力度,不经意间,他只希望顾梨是他的。
白雨澈看了一眼许星渡,淡淡开口:“这是我的朋友,许星渡。”
顾梨笑了笑,“嗯,许先生。”
许星渡声音清淡,“你好,顾小姐。”
这般寒暄,自然又不失礼数。
这番介绍之后,佣人已经做好了午餐,大家陆续进入餐厅入座。
这选座位也是极其的讲究,顾华远特意安排顾梨坐在白雨澈的对面。
这个举动,可以说是相当的不自然了。
许星渡挨着白雨澈坐,和宋桉对坐。
饭菜上齐以后,主位上的顾华远发话:“大家随意就好!”又转向白雨澈,亲切的说:“小白啊!多吃些,这些都是你爱吃菜!”
白雨澈微微颔首,举止优雅,矜贵。
某人已经开始吃不下饭了,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男人看,瞧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白雨澈偶尔会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还是和小时候那样,傻里傻气的。
只可惜,他没有好好陪着她长大,他不是个好的哥哥。
想到这里,他夹了一块肉放到了顾梨的碗里,嘴上也不忘嘱咐:“阿梨妹妹,多吃些,你太瘦了。”
顾梨抬头眨着眼睛,有些不思议,不过还是立刻说:“谢谢!”
宋桉轻咳一声,他先是给白雨澈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用胳膊稍稍碰了一下顾梨,提醒她保持分寸。
哪知道顾梨早就已经魂不守舍,心魂分离了。
顾梨已经很矜持了,她没有立刻冲到他跟前扑倒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好吗?
今日顾荷也在家,顾华远请白雨澈指导一下顾荷演技,也算是饭后娱乐了。
他们在顾家花园,这一会正值黄昏,夕阳温暖,佳人相伴。
仔细看去,有一女孩独自站立玫瑰花处,白色长裙随风飘扬,发丝遮住了双眼,但依稀可见那清尘目光。
听,她说话了,“阿澈,我若是去了,就忘了我吧!”
那位被唤作“阿澈”的男子就站在女孩的身后,那双眼睛阴暗无光,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男子的眼睛里映照这满园的玫瑰,一片红色惹人惊悚。
“林西,你若是敢走,我定会杀了安渝给你陪葬,然后……”男子嗤笑一声,“随你而去。”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在场的顾梨不自觉的鼻子发酸,她感觉此刻白雨澈就是小说中的顾澈,狠厉薄情,但对林西痴念深种,爱到非她不可,爱到心甘情愿死亡。
回到戏中人,林西淡淡的扯出一抹笑,眼里的光出现,然后慢慢暗淡,直到泯灭,消失不见。
“阿澈,纵使这世间只剩下一个你,我也不会选择你的。”
这是多么狠毒的话啊!顾澈听着听着就笑了,这一次他笑的很大声,撕心裂肺不过如此。
自己所爱之人,从未承认爱过自己,这一次竟然为了她的所爱宁愿去死,听听,多伟大的爱情啊!!!!
“阿澈,你答应过我,会放了安渝的。”女子的声音轻描淡写,但又好像充满了力量。
顾澈抬起头,眼睛红肿,依稀可见眼角的那颗泪,“我答应你,你就不会去死了吗?”
林西摇头,无奈的开口:“不是,我只有死,才能成全我们三个人,这是我们的宿命。”
“宿命?”
“阿澈,记住你说过的话,好好活着,忘了我吧,我这个人不值得你去做任何事。”
话音刚落,只见那女子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嘴角带着浅笑,蓦然间,她的表情狰狞,嘴角溢出了红色的鲜血。
白裙下摆浸出了红色,伴随着痛苦的低吼声,女子落入了男子的怀中。
“再见了,阿澈。”
女孩的声音随着风飞远,犹如她那脆弱的,畸形的,不堪一击的爱情。
“西西!”这一声呼喊,承载了他们所有的情意绵绵,可又不及他们的故事。
“西西,你等着我。”这一声低沉暗哑,确实那样的决绝,毋庸置疑。
故事结束,林西离开,顾澈随她而去,还有他们的孩子,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啊!
他们之间,不是爱情,是一种默契,是一种超越爱情的禁忌。
安静的花园中,伴随着一阵掌声,然后欢呼声紧接着而来,“太棒了!!!!!”
“谢谢白老师!”顾荷哽咽着向白雨澈鞠躬。
白雨澈伸手去扶她,声音温柔:“情感不错,很入戏。”
宋桉牵着顾梨的手,轻轻安慰,“好啦!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顾梨撇嘴,然后上前给顾荷递了张纸巾,小声称赞:“小荷真棒,都把姐姐搞得哭鼻子了。”
顾荷莞尔,泪珠子还在眼眶里打转,晶莹剔透的。
顾梨看着白雨澈,秒变迷妹脸,“多谢雨澈哥对小荷的指点啊!”
白雨澈“嗯”了一声,随后说:“称不上指点,她很棒。”
顾荷害羞的低着头,能被影帝指点,那绝对是此生之幸啊!
要淡定。
黑夜降临,天气微变,有小雨淅淅落下。
顾华远留白雨澈和许星渡在顾宅吃晚饭。
顾梨自然是不会走的。
三楼书房里,顾华远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白雨澈。
“顾叔,你不必拘谨。”
顾华远轻笑,“我哪里紧张,只是感觉夏天来了,有点热。”
白雨澈颔首,“顾叔,我这次来是瞒着父亲的,就是来看看阿梨,没有其他意思。”
顾华远暗自松了口气,接着说:“嗯,那老白头是什么打算?”
“父亲的意思是,找个合适的时机,让阿梨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