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是恋爱,还是结婚,我们都多多少少的存在某些情感洁癖,我们会希望对方不仅在身体上足够的干净,而且在精神上也只能爱自己一个人。
因为爱,所以脆弱,因为爱,所以不堪一击。
宋桉离开星河公馆已经有一周了,这一周里,顾梨取消了林姨的一切职务,星河公馆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仿佛一个独行者,飘荡在星河公馆的每一处。
顾梨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躲在浴室里,每次出来,她的身体到处可见明显的抓痕和淤青,新的旧的叠在一起,不堪入目,双手双脚经常被水浸泡的泛白、起皮,她还关闭了所有的社交软件,将自己锁在三楼的画室里,画笔就是她,她就是画笔。
事实证明,人在安静的情况下,越是会胡思乱想,那晚的事情,就像一颗种子,慢慢生根发芽,不知不觉中已经困住了她。
她的画,是她所有情绪的最好见证。
起初,画纸上是五彩斑斓的漩涡,后来,被她用笔刷一层一层的毁掉,所有的颜色搅和在一起,就变成了最肮脏不堪的色彩。
其实对于很多事情来说,你越是怀疑,就越会蒙蔽自己的心,你越是保持理智,就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顾梨怀疑李阮。
所以她需要证据。
*
这一天,白云朵朵,天空是紫色的,静谧的像一幅画。
顾梨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的凉亭里,慢悠悠的吃着雪糕,享受着一个人的惬意时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阳在转,影子在转,就连云朵也在随风消散。
顾梨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画面,模糊不堪,她想要看清楚,费力的睁开眼睛,阳光刺眼,入眼的竟是一束白光。
她抬手去遮挡,却发觉胳膊麻木,使不上力气来。
她在挣扎,她要看清。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白光消散,视线清晰,那是一个男子,样貌清俊,只可惜眉眼寡淡,不易接近。
等等,为何又看不清了呢?
画面变换,是母亲。
母亲在笑,嘴角弯弯,眼睛弯弯,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可她的笑容是多么的有感染力啊!谁会知道她的每一层褶皱里,都是对他们一家人的爱意啊。
顾梨跟着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它留给了她们母女二人足够的时间,交换心声。
“母亲,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克服惶恐的最好办法就是,行动起来,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阿梨,母亲会保护好你的。”
“可是,······母亲······”
眼前的画面在消失,母亲的眉眼也越来越淡,直到完完全全的看不见。
顾梨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唯有一盏小灯细细簌簌地发着光,以及眼角残留着的那颗泪珠,她又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什么也没有,刚才的一切似乎是一场幻觉,或者是她的一场梦。
天色很暗,夜空中挂着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此刻,它们与她一样,孤独且感伤。
······
0625。
对于顾梨而言,这不是一个特别的数字,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含义。
可她啊,偏偏就对这四个数字极其敏感。
小时候,有人问她,0123456789里面,她最喜欢哪几个数字?
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0625。
时间久了,这一串数字如同骨血,狠狠的刻在了她的心里,忘不掉。
这件事情,李阮是知晓的。
所以有些事情,明里暗里都指向一个人。
······
第二周。
顾梨醒得很早,清晨六点钟,阳台的窗户半掩着,室内有淡淡的泥土的味道。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夏天的雨啊,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起身走向浴室,一如往常的放好了泡澡水,她伸手试了试温度,不算凉,她又撒了些玫瑰花瓣,然后脱掉睡衣,静静的躺在浴缸里,两眼放空。
整个浴室里氤氲着雾气,朦胧之中顾梨已是泪眼婆娑。
她将这归结于鼻子的错,是鼻子一酸,眼泪莫名其妙的就掉了下来。
她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觉,她习惯了一个人在黑夜里看恐怖片,她习惯了忍受孤独,她习惯了掩藏心事······
可她终究是希望在最无助的时候,有一个人陪着她啊。
原来,我们一样渴望狂欢。
一个小时之后,顾梨从早已冰冷的洗澡水中站了起来,她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任何的血色,这样的憔悴已经持续太久了。
她已经好久不化妆了,偶尔一次画个淡妆,都会看着自己良久,习惯了素面朝天,今天这副模样,竟有些不习惯了。
林姨已经来了,是顾梨昨晚发的消息,她下楼的时候,林姨正在打扫,两周了,屋子里的陈设都落了灰了。
顾梨笑着,“早啊。”
林姨仰头看着她,一袭白衣,头发随意的散在身后,款款而来。
只是,两周未见,她竟这般消瘦,即便是化了些淡妆,也是遮不住的憔悴。
宋桉走之前也曾嘱咐林姨要好好照顾顾梨,可是顾梨却给她放了假,林姨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该听谁的。
只是,关于顾梨和宋桉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两周前的那天晚上,她正准备回家,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顾梨来了星河公馆,夜色浓重,她看不清男人的面貌,但可以确定,那个男人不是先生。
林姨本就是个聪明人,心思缜密,她笑道:“太太,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顾梨已经走到了客厅,她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机,她不缓不慢的解释,“昨夜睡得早了,所以起的也就早了些。”
电视上播放着《名侦探柯南》,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解锁了已经搁置好久的手机。
昨夜,她打开手机给林姨发消息,手机上有很多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有李阮的,陈初禾的,韩烟的,宋桉的。
昨夜,她没来得及看,手机就关机了。
当然,还有一点,她还没有做足准备,她不敢看。
她小心翼翼地点开了宋桉的消息栏,时间显示是两天前的晚上九点,那是一条语音,顾梨调大了音量键,······长达一分钟的语音,内容竟然只有两个字,顾梨,听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顾梨,顾梨,顾梨顾梨顾梨······听着听着,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滑落在嘴角,渗在嘴巴里,咸咸的。
关掉吧,不听了。
她好不容易才决定不哭的。
林姨今天熬了些粥,米香四溢,口感绵软,顾梨喝了两大碗,看上去气色也好了许多。
饭罢之后,她换了件衣服出门。
“林姨,如果先生回来,务必告知。”顾梨想想又添了一句:“没有回来就,算了。”
“是,太太。”
······
美国,西雅图。
六月的西雅图,不冷不热,偶尔温暖,偶尔潮湿阴沉,今日西雅图,意外的温和,有着醉人的暖风和不那么折磨人的太阳。
宋桉再次醒来是在医院,入目是刺眼的白,心下明了,他昨夜心中烦闷,便喝了些酒,谁知一发不可收拾,便住进了医院。
他平常也不喜喝酒,酒量也是极小的,平时公司应酬,那些人早就私下了解了他的情况,也就不敢勉强。
昨夜,意料之中的意外。
陈竹刚打水进来,一眼便见他醒来,急忙上前问:“宋哥,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嗯,没事。”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呆板,没有任何温度。
陈竹试探性的问:“宋哥,已经两周了,我们还······不回国吗?”
宋桉没有说话,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憔悴的眉眼,人人都说西雅图的风景是极好的,他之前也这么认为,只是如今,只觉触目伤心,烦躁乏味。
宋桉一直觉得,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它会将爱与恨淹没在岁月里,直至永远忘记,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睁眼闭眼,都是顾梨的模样。
奈何,在这两周的时间里,她未找过他,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也没有。
她是真的漠不关心?还是在与他置气呢?
此刻,她可曾与他一样,发了疯的想她。
其实,走不出来的,一直是他。
“通知下去,明日回国。”
回吧,回吧,他的小妻子还在等他啊!
嗯,会等他的吧?!
病房窗外种着一颗兰花树,上面零零星星的开着几朵白色的小花,像小女孩的笑脸,可爱极了,随着微风,有淡淡的清香飘进病房,宋桉闭着眼睛,鼻腔里都是兰花的香气。
他突然意识到,这片星河,没有离别,除非溺亡。
*
自那夜之后,李阮失了最有用的一颗棋子,刘寒生。
她依旧每日都会去画廊上班,开开心心的来,开开心心的走,偶尔想起那夜,难免一阵唏嘘,那夜,宋桉派人搜查了0625号房间,她之前隐藏的微小摄像头都被破坏了,她失去了顾梨最大的把柄。
原本计划不仅可以让宋桉对顾梨彻底厌弃,还可以凭借一张床/照彻彻底底的毁了顾梨,现如今,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不过,就凭借顾梨和两个男人共处一室这件事,即使分不开他们,也会让他们夫妻产生隔阂。
她也曾试图给顾梨打过电话,只是一直提示对方已关机,她猜测顾梨不一定会怀疑她,但是,若宋桉经事情告诉她,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她也私下调查了宋桉的六月行程,不可置信的是,行程没有取消,所以这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