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不凡又怎会轻易寻死,自然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着地时站得稳健,但也令她承受了一定冲击,视为惩罚。
贾无双仍被抱着,脚悬挂在外,他手臂的力道将她扎扎实实的束缚在肩头,身子却太过硬朗,磕得她生疼。
她屏息着,拳头握得老紧。过了一会,才微微吸口气,感觉到那薄纱的触感略微阻隔了呼吸,某些知觉才慢慢回归……
她以一种并非太雅的姿势看了看周遭。
很多人在看着她,或许是隔着面纱,或许是夜太黑,大多是一种揣测及疑惑,之于贾无双,却更像一种窥探。
临空时她察觉到三娘的神色颇显惊讶,那模样更多是意外她的行径,因为三娘看透了她,看出她方才第一个念头就是……
逃。
贾无双突然悲慨了。
她在这地方土生土长,活了将近三十个年头,她在大多人的眼中精明干练、处变不惊,她从来是值得信任的,她说的话,在很某部分人中极具影响力,她怎会……
这般狼狈?
贾无双感受着腹部传来的疼痛感,感受他充满威胁感的气息,感受他如今将她当货物样扛着的姿势……
一种受辱的感觉油然而生。只是在这种悲愤之下,她不得不承认在方才在店里看见他的那瞬间,除了惊讶,还有一丝……慌张。
所以她来不及考虑,甚至在问题没有解决的时候,就这么落荒而逃。
贾无双突然意外了,她怎么会不战就选择了失败?蹙了蹙眉头,是因为……甄不凡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这个男人的那鞭子开始,他就摆出一种惟我独尊的霸气,不将她看在眼底,或许是他眼眸中的不屑激怒了她,她的求胜欲以及自尊都受到了威胁。
然后他说她太老。
所谓的痛处,正是自己在意的、明知的,又不欲承认的那部分事实。
其实她平日可以掩饰这部分的情绪,因为对那部分人,她依旧存在某部分优势,譬如她能干,譬如她敛财的能力,或者同时握知对方的痛处。
然而甄不凡不同,在他眼中,他看不见其它,仅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他眼中的她。
凭什么?!她当时手中的那破玉,明明是他某部分面子明明应该是她掌握着谈判的主动权,结果却相悖而驰?凭什么?
所以她被激怒了顿失理智与他对峙。
但终归是错估了他,他还能以武力解决问题,扔她下水……
他完完全全全脱离她对男人的某种设定。
以最快最深刻的方式,让你难以忽视的记住了这样一个角色。
而到后来,他跳崖的突兀举止和唐突的吻,又让她徒生种雾里看花的迷糊感,越来越无法理智地分析这个人物……还有最后的逃婚。虽然结局和她设想的一样,但过程远远偏离她的预想,当中的错乱,让她心中一直弥绕着不安和不确定感。
她早已习惯凡事在事前打算,预测人们的反应及事态走向,所幸准备充分,结局通常八九不离十。凡事有了底气,自然处事从容,然而从钱君宝出现在甄选会上开始,她的那个错误的决定,就一直在挑战她的分析力。
这个男人,你无法去揣测他下一步会怎么走,尤其是在种种纷争之后,他居然不远千里上门下聘……居然是下聘?!她猜不透他背后的缘由,也理不清看见他那瞬错综复杂的心绪,所以她乱了,慌了,逃了……
就在刚才,她情急下问了三娘那句话,无非是想拖延一下时间,然而他说“这有何难”,就带着她一块跳下……
她突然发现,甄不凡的做法之所以偏离她的预想,是因为他不在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也不在乎她是否生气是否害怕,由始至终他只要他想要的结果,所以就理所当然的,用他的方式,把他的意愿加诸在她身上。
哪怕是那次悬崖跳水,也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一种体现。
某种程度上,他恐怕已经认定,他吃定了她!
贾无双蓦地扬扬嘴角,她要向一个这样的男人认输么?还是说屈服在他的武力财力之下?他当真就什么都不在乎?再吸了一口气,贾无双突然平平淡淡轻轻柔柔的开了口,“放开我。
他原是一言不发打着她前行,或许是察觉到她异于以往的口气,突然侧脸看了看她,依旧没吱声。
只是贾无双从他此刻的力道,微拧的眉头,紧敬的薄唇中,都能感觉到他尚末敛去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