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水患过后的县城,空荡废墟。宋文文叹了口气,抓紧了手中的一块玉佩。想起若不是前几天,自己代收留自己的医馆生病大夫上山采药。自己因为汛期被困与山上小屋,没想到河道暴涨,导致山下县城水患,而自己却幸免于难。
宋文文的肩上挂着的包袱里躺的两本书,就是张霖大夫给自己上山准备的翻阅。
想起前几个月张霖曾经提起宋家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阿姨尚存人世,她已经嫁入长安,问自己要不要考虑一下去投奔。
“死老头,你怎么天天想把我赶走啊?”宋文文噘着嘴把晒干的药材带给他。
“哟,你都叫我死老头了,还不把你赶走哦!”张霖接过药材说着。
宋文文用手肘撑着,一脸悲愤的说“不是说你先说让我去长安的嘛!你这明显不负责任啊!”
张霖拿手指着自己,“不负责?哇,小蚊子儿我不负责的话,你现在还能在我的医馆里,闲来无事读读书,我还打算将我的衣钵传给你呢!”
宋文文堵住耳朵“不听,不听。反正呢,我是不会去长安的。而且你想,你打听了这么多年,才有她的消息。说不定她已经和宋家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了,我是我爹的亲生女儿,虽然时隔多年了,但我觉得她不会收留我的。”
张霖觉得宋文文说的有点道理“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学习医术吧。”
宋文文打了一个响指“这当然啦,这里又可以看书,又可以学习医术,认识药材。还可以满足食物需求,还有爷爷你陪我聊天,再好不过了。不过……”顿了顿“我还是很想为我爹翻案。”
张霖捋了捋胡须“可惜当今女子不能参政。说不定你以后找到一个好夫婿,他要是从政或许能帮到你。”又看了看宋文文的装扮“害,感觉是不可能了。你瞧瞧你女扮男装的样子,哪点像个女孩子?”
“女扮男装不像女生不是侧面说出我装扮的高明嘛!而且是不是你说的,女孩子行医比较危险,让我女扮男装的?还让我天天锻炼。”宋文文强烈的表达了不满。
张霖摸着脑袋“哎呦,我给忘了,瞧我这脑袋。年纪大了,就是不一样了。”
其实宋文文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当初她家被判流放,但是圣旨到的那一天就有人大开杀戒,那时候自己在医馆里玩。官兵发现清点尸体少了一个,搜捕全县女孩,自己被扮成男孩子才躲过一劫。
这老头,总是喜欢逗她,让她开心一点。
张霖突然加了一句“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世上了。你说你会守着我的医馆呢?还是会去找你的阿姨呢?”
宋文文拍着自己的胸脯,打包票“像我这样的人,肯定会为您留守医馆的。除非你医馆没了,我就溜了。”
“得,像你这样的。好好活着就不错了,我才不指望你守住医馆呢,半斤八两的。医术不佳,还坏我名声。”张霖说着。
没想到现在,医馆真的没有了。不仅仅是医馆,这座县城大部分的人也被冲走了,生死未卜。
“等我为我爹翻了案,我一定会回来的,好好继承您的衣钵。”宋文文深深的鞠了一躬。
……
看着阴沉的天空,宋文文环顾四周,没有人居住的样子。想了想前几日盖着荷叶的日子,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不如往前走看看,说不定会有转机。
走了一会儿,天上开始飘起了细雨。恰巧前方有一片竹林,于是宋文文就在竹林中前进。
雨开始越下越大,大滴的雨珠透过竹叶,滴在宋文文的头上和身上。宋文文把包袱护在怀里,眼睛四处扫了扫,希望可以见到房屋。
没想到滑了一脚,整个人趴在了枯叶覆盖的土地上。“这样太倒霉了吧!”宋文文赶紧擦了擦前面的包袱上黏连的草根和落叶,突然看见远处有一竹屋。
宋文文跌跌撞撞的走到竹屋前,敲了敲门。然而没有人回应,宋文文耐心的多敲了几次,还是没有人回应。宋文文想了想就推开门,在依稀的光下,可以看到案牍上积了许多的灰尘。
“看起来久无人居了。”宋文文嘀咕着“这样也好,不然我也不好意思住进别人家里。”
大约一刻钟,宋文文探索了一下这个竹屋。发现这里家用物品,一应俱全。想来此前在这里居住的人,一定富足。
稍微打扫了一下,把包袱里的书摊平在案牍上,脱去外衣放在架上,燃烧着火盆烘干外衣和包袱。
听着屋外的雨声,宋文文坐在火盆旁边发呆“钱袋里就剩下几枚铜钱了,不知道在长安能不能做长工……还是先试试去找阿姨看看吧……”
是夜,突然感觉到一阵凉风。宋文文打着哆嗦起来,没想到看见门口有人影,吓得抱紧了外衣。
人影慢慢进屋,在火盆的光下照出了面容。“不知兄台是?”淡紫色带有些许花纹的服饰,男子温言道。
宋文文赶忙把外衣穿好,拱手道“在下宋文文。今日路过此地,正赶上大雨,便在这里避雨。”
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下韦安书。”扫了一眼屋内景象,目光落在案牍的书上“宋小兄弟可是大夫?”
宋文文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算……半个?”
韦安书脸上有一丝喜悦,拱手“家妹,最近每日大汗,还请宋小兄弟一看。”
宋文文点了点头“我尽量……”
出门,外面停了一辆大马车,而且门口还站了侍卫。宋文文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位不是富商便是身带官职。
较为艰难的上了马车,宋文文见到了自己的病人,拿着烛台,侍女正在擦去她脸上的汗。
宋文文拿起她的手腕,有些冰冷。片刻后,宋文文皱着眉头说“令妹所患的寒证,需要用参附汤来医治。”
“寒证?可她流汗不止…”韦安书说着,宋文文点点头“没错,令妹脉微欲绝,冷汗淋漓,呼吸微弱但双手冰冷。依我所见,一定是阳气暴脱。最好马上医治,否则病情会加重的。”
韦安书也是认同的,在回长安的路上,自己的妹妹的脸色越来越差,现在卧病不起。韦安书看向宋文文“宋兄可是前往长安?”
宋文文点点头“是的。”韦安书解释道“我也往长安去,大致到了长安宵禁已解,我要去宫内复命,家妹可否暂时交予你,带去光德坊找卢大夫。”
宋文文侧着脸,没有必要吧,你放心把你妹妹交给一个外人吗?
“宋兄不必担忧,侍卫会带路的。而且侍女也会照顾家妹,所以不会让你劳累的。”韦安书说着。
“韦兄可放心?”宋文文这句话脱口而出。
韦安书懂了宋文文心中的疑惑“原来宋兄担心这个,宋兄先去收拾一下行囊,我稍后再为宋兄解惑。”
宋文文一面嘀咕这个韦安书是个怪人,一面快速的收拾着东西。
赶往长安的马车上,韦安书说道“我一入屋,宋兄便坦言自己进入韦某竹屋的缘由,而且宋兄所带之书有两本医书书名倒是未闻,其他两本书一本为谷梁传一本为礼记,书本整齐,宋兄定时爱书之人。宋兄既然把书摊在案牍纸上,又烧火炉,烘干衣服和包袱。你并没有带其他东西,应该是赶路。你并无撒谎,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宋文文小声道“你真不怕我把你妹妹拐跑?”
韦安书笑了笑“宋兄的性格,怕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用提醒我,换做他人韦某可不会交托。”
宋文文点点头,看着韦安书旁边的人,还是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