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爬起来后,看着已经关上的破门微微出神,不稍片刻,握紧了拳头,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繁华的街道,匆忙的人们,破衣烂衫的小乞丐,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将悲欢互通。小孩坐在街道角落里,看着街道两旁小贩卖着各色纷呈的东西,确实难以理解贵重这个词,手里的包子突然就不香了,总不能拿个包子回吧。
起身再去转转吧,蔡林记的热干面,四季美的汤包,老通城的豆皮,这些也不知道师父喜欢不,他一定不会喜欢的,贵重的一定不是随处可见的物什。听人说醉红楼的头牌是难得一见的尤物,不知道这个尤物是什么东西,小孩心想自己从未见过,这肯定很珍贵吧。
城东的醉红楼,门口的官道怕是可以同时走七八辆马车。小孩站在门前看着门口来往的人,无一不是衣着富贵,不由看出了神。此时来了一个穿红戴绿头戴金花的老鸨,嗤笑着说:“这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孩子能来的地方,去去去,一边玩去。你还太小,过几年再来吧。”小孩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小了。这家店的人,都衣不蔽体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有钱的地方,谣言不可信也。
走着走着,小孩儿就来了一处极为豪华的宅子跟前。门口两个石狮子又大又威武,好不威风。跟这方圆几里的人家都不在一处水准上,只是院子大门紧闭,门口还有两个守门的。小孩灵机一动,再好的房子也有老鼠去的路,便绕过正门找起了狗洞。果不其然,还真有个小小的狗洞,小孩虽然已有十岁,由着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看上去也不过五六岁的身高模样,这小小的狗洞刚好够他钻。
里面是一处花园,钻出来的地方,正对着一处假山,小孩躲在假山的角落里观察着,也不知往哪走,只能猫着腰顺着墙角的灌木爬着前进。一路爬过来,每一处院子都有人看守,直至一处无人看守的院子。小孩暗想机会来了,便偷摸着到院子门口往里瞧,什么花花草草也没有,空荡荡的院子,与前面的金碧辉煌对比颇深,不像是该出现在这里的样子。再往里探探,半点人气也没有,应该是无人居住的位置,却稀奇的没有一点灰尘,小孩也不明白这院子有什么好,荒废着还天天有人打扫。
小孩进到院子里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渐渐往里走,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进房间后,入目的是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堆满了书,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书,书架最里面有一张矮矮的书桌。小孩想这地方肯定不简单,这里的东西肯定比醉红楼的头牌要珍贵吧,毕竟都是书,以前还听人说书里有万两黄金呢。
读书一定是世上最贵的事了,只有那些有钱的家庭才能读书,普通人家的小孩只能跟着家里的大人下地干活,有钱人家的小孩才能上得起私塾。小孩梦想曾经就是读书识文断字,将来能高中状元,成为世上有权势的人。更有甚者,能在金銮殿里为皇帝效力。但是,那个梦想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久到那时他还有父母。
小孩跑到书桌旁,一会儿摸摸上好的木头制成的座椅,一会儿摸摸书桌上的摆放整齐的书卷,心想师父会不会觉得这些书珍贵,而最珍贵的又会是那一本呢?手指触碰到一片柔软,这哪像书呢,这简直就是天上的云朵,细细看这张书卷上还有明黄色的祥云图案,就是它了!它这么不一样,师父肯定会喜欢的,这卷书跟其它的都不一样,估计师父见都没见过,小孩抽出来看了看,将它塞进怀里,确保它不会掉下来就赶紧离开。还是一样顺着墙角往外爬,从狗洞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晚,回去的路上,路过大院的大门,特地看了一眼,什么王什么,他们家可真有钱!那石狮子还是那么威风凛凛,比白天看起来更唬人了。
推门进院子的时候月上中天,师父也在庭院里烧起了火,烤起了鱼。
“回来啦,来,坐坐坐,你吃那一条,这条大的我吃,你去吃小的那条吧。”欧阳光看到小孩进来,招呼他坐下吃东西。
小孩低着头进来,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已经很久没有人给他准备吃的了。小孩看着师父,哽咽着说:“有师父真好。”小孩从怀里拿出那张书卷,递给师父:“师父,这是我今天借的东西,没有人知道是我借的。你看看它珍贵吗?”
欧阳接过那张书卷,看了一眼,手里的鱼都差点掉到地上,还好自己反应快反手接住了(不能浪费粮食),表情严肃的问:“你在哪借的,可曾看过上面写的什么。”这哪里是书卷啊,这是一封密信。这时通敌叛国的证据,这上面可说了,边关布防图,藏在一批铁器之中,不日便运送到将军府。
小孩回答道:“师父,他们家姓王,上面的东西我看过,可惜我不识字,师父能教我识字吗?”
欧阳光手都有点发抖:“你……我……哪个王家?”
小孩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说:“他们家特别大,门口还有好威风的石狮子,院子里……”
欧阳光心想不妙,这娃果然不简单,这方圆百里能用祥云纹的王家除了辅亲王还能有谁!
好家伙,让他偷个东西回来做拜师礼,他竟把辅亲王府的通敌密信给偷了回来。这无疑是块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放回去更不可能。
欧阳光想来这辅亲王与自己颇有渊源,他师父曾说自己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孤儿,原来的父母亲都是辅亲王给杀了。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什么人,竟然敢触怒辅亲王这样的人物,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过他师父那个人,满嘴跑马车没个正形,也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可这烫手山芋就跟天注定似的跑到自己手里,还是不还了,辅亲王这样的老贼子,想来新皇也会有所察觉的。这样大的国家大事,自己还是少掺和为妙。
欧阳光回过神来,小徒弟正一脸期待求夸奖的模样看着自己。
“你这……这事做的挺好,但是你别跟任何人提起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为师收你为徒。”
小徒弟乐开了花,甜甜的师父师父叫了起来,欧阳光笑了笑说:“捡到你那日,我替你想了个名字,叫做白酒,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小徒弟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师父:“就是师父埋我那天嘛?我父母离开我太早,我就没个名字呢,平时别人就是小乞丐小乞丐的叫我,遇到好点的还叫我小孩,我很喜欢这个名字,那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在里面吗?”
欧阳光点了点头,说道:“有的,我以为你死了,你突然咳嗽吓到了我,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除了酒啥也想不到。”
小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父你真是胆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