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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微微撑起身,她刻意放得很轻,怎料仍是惊动了苏羽。

苏羽猛然睁开双眼,而后直起身,对上了夏青的双朸,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二人便那样彼此对望着?谁都撡有开口,沉默顿时让二人都有些尴尬。

夏青被苏羽盯得久了,略显不自在地垂下眼眸,只好装做无所谓的玩自己的指甲。

苏羽也猛然回过神来,担心的询问:“夏大人……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夏青见苏羽如此紧张自己的模样,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暖意,她笑了笑:“我不过是不舒服某人一口一个夏大人叫得我心里闷得慌。”

苏羽因夏青这番戏谑的话语红了小脸。

顿了好一会儿,她复又启口,真挚的吐出一句,“谢谢你。”

“谢我什么?”苏羽问道。

而夏青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交握的十指越发紧扣,掌心的温度彼此传递,有些话勿需说得太明,只是心照不宣。

然而在那段彼此沉默的时间里,夏青在心里想了很多,谢苏羽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除了她的亲人之外,似乎从没有人这般在意过她的生死安康,如今这里除了苏羽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在乎她的人。

“我去准备午膳。”苏羽抿了抿唇角,纤长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甋上去极为动人,他浅笑着转身离去,直至出了门,脸上的笑容才顿时收敛了,反是一抹淡淡的?伤迅速爬上眉间。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小羽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好,那些荏柔病弱不过是装出来的姿态,你还会一样在乎他么?一样待他好么?在沉默的那个时候,苏羽一直很想这么问夏青,却终穘没?问出口。

夏青在桌边坐着,目光稍显呆滞,始终停留在桌上的那些已经快要冷掉的饭菜上,她手握嫹筷,勯就是不动,有些回忆还是很不争气地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她想起?久之前与展昭一同在邙山脚下的林中吃叫化鸡的场景,心里竟是狠狠地痛了一下,仿佛被人无情的揪了一把。

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上心头,她自嘲地扬起唇角,只差再骂自己一声傻瓜,想来她也真是傻,竟会沉迷于这样不真实的爱情之中。

苏羽款步走到桌前,于那女子对面坐下,而后自顾自地取过桌上的茶碗,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连串动作无声无息。

他的表情很平淡,说不出是喜是悲,他只是凝望着眼前的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女,那人一脸憔悴,这会儿瞧见了他,还勉强浅然一笑,那笑容倒是横生出几分媚意,反让人觉得与他有了几分相似。

苏羽抿了一口茶,再抬眸时目光中饱含了一层浓浓的情愫,他柔声问道:“大人,好些了么?”

夏青垂了头:“嗯。”

苏羽颔了颔首,继而轻声叹了一句,“如此便好。”

“小羽,以后你别再叫我夏大人了,这称呼太过生疏,而眼下,也已不是。”

“嗯。”他微微颔首,“你叫我小羽,那日后我便称呼你小夏吧。”

夏青微微一愣,而后亦淡然而笑,“本以为你会唤我青儿或是青青,不过小夏,也挺不错,至少这个称呼,只属于你。”

夏青欣然地笑起来,她微笑的样子很美,特别是一双眼睛,如桃花嫣然媚人,不知是否因为如今夏青实乃女子装扮,总之这一刻,当苏羽看眼前的这个女孩对他巧笑颜开,他竟也不自觉地回以一个笑容,虽然很浅,却美到了极点。

看着一桌子的野味,夏青随之看向一边发怔的苏羽,笑道:“有小羽陪我一同用膳,这顿饭一定很美味,来,尝尝这块鸡脯肉的味道,很不错。”

夏青夹了一块鸡肉送到苏羽口中。

苏羽这才忧然回神,冲着夏青笑了笑,却没吭声。

看着他愣愣的咀嚼,她激动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吃?小羽的手艺很不错呢。”

苏羽浅笑着:“嗯,很美味。”也伸手夹了一块河中鲜鱼送到夏青口中,尝尝这个,也很好吃的。

夏青听话的张开嘴,细细的品尝着苏羽送来的菜,而后再度赞道:“真的很好吃。”言下嫣然而笑,分外迷人。

兴许是被那笑容中的几许娇态所吸引,苏羽痴痴地望着夏青,竟是无法移开视线,反是夏青被他瞧得久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脸去。

“你的嘴角沾上酱汁了。”

“啊?”夏青本闷头吃饭,忽闻苏羽如此说,便抬起头,不期然地对上他深情的目光。

话音刚落,苏羽已欺身上前,俯首附上了女子的唇瓣,轻轻地舔舐着对方的嘴角及双唇,而后他以舌撬开她的唇,欲将这个偷袭得来的吻加深。

夏青使劲推开苏羽,脸上微微有了些怒意,大口的喘着气,“小羽,你别这样。”

苏羽自然明白夏青的意思,“我……”话到此处却不知往下该如何说,于是断在此处,气氛越发冷僵。

夏青只得一个人闷头吃菜,尝过这道又去尝另一道。

苏羽低着头说道:“我是真心的。”

夏青握筷的手在半空中抖了一抖,有那么一瞬间,夏青感觉自己似乎真的能够感受到苏羽对自己那深刻的情意,可是,那些从内心深处透出的悲意,让她除了沉默,什么都做不了。

“你觉得我比不上他?”话里稍显薄怒。

夏青不禁心慌,连忙解释,“没有。”

她不知为何要这么说,可是那一刻看到苏羽的不悦,她忽然很害怕连这个人都要离开她,她想她是再也没有勇气去承受孤单寂寞了。

苏羽眼底泛起一丝悲意,他站起身,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将之带入自己的怀抱,“我很感激上苍,在这种时刻让我与你相守在一起,小夏,既然我们好不容易能够远离外边的喧嚣,得一阵清净的日子,那么至少这段时日让我们什么都别去想,好好地过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可好?其实,没有爱,也可以过得幸福快乐。”

夏青放下筷子,始终垂着头,细碎的发半遮住了双眼,叫人一时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是隐隐感觉到一层悲意,似是从内心深处透出来,冻结了周遭气息。

苏羽呆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

冷风吹过,仿佛将一切带走。

良久,夏青才淡淡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似乎透着几许悲凉,紧接着她复又启口,“你应该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是绝对不会爱上你的。”

突然自嘲地一笑:“这样的女子,小羽你还会对她动情?”

“我会。”苏羽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其实他是真的喜欢夏青,在他心里,夏青是他真心想要守护的人。

用过午膳之后,苏羽与夏青并肩坐在桃林深处的秋千上,二人合力使之微微地摇摆,来回荡漾,秋日的午后,阳光温暖洒落,温情弥漫了整个桃林。

二人有如默契般的均不说话,待得累了,才稍作歇息,望着天边的太阳,红得刺眼,夏青一手挡在眼前,五指微张,透过指缝眺望那闪亮的光。

她说:“真没想到,最终守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只是我害怕……”

说话间,目光始终停落在自己的指缝之间,亦或许,是投向了更远的地方,穿过云层,那些刺目的光芒背后,好似她能看到自己的未来。

苏羽不解的歪了歪脑袋,如是问道:“怕什么?”

夏青这才收起了手,低垂了眼睑,悲戚而诚实的启口,“怕某一日醒来发现,你也离开了我。”

不知是不是从昨夜开始,她有些贪念此人的温柔了,甚至于方才在想,如果永远如此,那么即便回不去汴京,与苏羽一同留在这片桃林里,建一间青砖绿瓦带院子的小房子,养一只在午后阳光下蜷缩酣睡的猫儿,与他一同坐在桃树下,赏花开花谢,看云卷云舒,此生,便也足矣!

苏羽轻轻皱眉,叹息:“傻。”

深深把她揽入怀内,他说:“宜言饮酒,与子偕老;”她说:“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显得格外的好看,夏青抬头望着落霞满际,悠悠众生滚滚红尘,此刻也不过一个她,共他,相濡以沫。

“小羽——,”夏青的眼里有了湿意,眼泪凝在长长的睫毛上,却没有抖落,将头埋进苏羽醉人的怀里,轻轻的说:“我们不想以后,我们过好现在!现在小羽陪着我,我也陪着小羽!”

脑海里浮现那英挺的红衣身影,他就那么在她的心上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能听到心底的一声叹息。

仰首苍穹朗月,回眸风月阑珊,纵然天大地大,而此时,天地之间却仿佛只余下两人紧紧相对,十指纠缠。

矗立在夜色中的银月楼,一片漆黑,然而在那一大片泛着莲香的水榭中央,端坐着一个白衣的身影,惨白的月色打在那个只有一张红唇的鬼面上,分外恐怖。

在他身边,一个银衫男子,正静静的立在一旁。

银衫乃是极普通的银衫,腰间用青色的锻带勒着,一头长发,当中挽了个发髻,余下的披散在肩头,脚下踏着皂云靴子,很是低调不起眼的打扮,这身装束,放在人群中,很快就会被淹没。

“怎么说?”白衣面具人扬声,语调极为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银衣人肩头微微一动:“他传来的消息,那个人的身份没有任何虚假。”说着,将从白鸽腿上取下的字条递了过去。

“上面写着她的生辰八字,她的确是那家人抱来的养子,却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从小与那家人生活在一起,没有出过任何问题,亦无那个标记。”

银衫人娓娓道来,面具人却暗自思恃了好一会儿:“不可能,那为何那家人会弄一个假的出来掩人耳目,这又要如何解释?还有李元昊,他更不可能认错人,他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心,他的话,不能信,我要亲自去查上一查,务必要亲眼所见。

银衫人点点头,应了一声:“是。”悄然告退。

白衣面具人站起身,走到水榭旁,微风徐徐,丝丝拂来,吹起水榭之上低垂的纱幔,白纱纷飞,白衣人解开束发的丝带,一头长发顿时披散在白衣的肩头,恍若一匹玄黑的丝缎,随风而舞,极致媚惑。

银白的月光倾入水中,被微波敛滟折射而来,映上那个面具,银色的流光缠绕住白色的冷芒,缠绵交织,在整个幽暗的水榭之间,流淌出一串璀璨幽然的灵光,逼得四周的空气几乎冷凝。

白衣人轻轻抬手,取下面具,水光月影之下的那张脸,唇角扯开一丝诡异的微笑,绝丽、媚惑……

百里桃坞,这个名字很美,而这里的阳光也一样很美,午后的阳光很暖和,洒在脸上痒痒的,苏羽与夏青便在这样的午后,坐在那棵美丽的桃树下,痴痴地望着眼前潺潺而过的小溪流水,看随波漂流的粉色花瓣。

和煦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折射出最迷人最柔和的光辉,灿阳如血,绚丽多姿,缤纷多彩,如层层铺开的绸缎,映红了整个天空。

夏青伸出手,去应接那柔软的花瓣,那触感被她说起来很温柔,而苏羽总是将那花瓣捏在手中,用手指轻轻地去揉捻,然后道:“确实很温柔。”

这个时候夏青就会笑,苏羽极少瞧见她笑得那般温婉,他说:“以前的夏大人不会这样笑,就算笑了,也是很虚情假意的。”

夏青点头,“小羽,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只有在这里,才能让我暂时忘却那俗世的烦扰,忘却心上的痛苦,是你,带给了我最纯净的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嗯。”苏羽用力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抛下爱恨情愁在此沉醉不醒!如果可以,我想和你永远在阳光里紧密相偎,共同沐浴着温暖的余辉。”

他试探着握住夏青的手,见她没有反对,便大胆的紧紧握住,给她最真实最单纯最直接的温暖,冲她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在这里,没有权谋、没有斗争、没有欺骗、也没有厮杀,有的,只是最普通最真实最平和最宁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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