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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再次醒过来,是被展昭掐醒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夏青朦胧的睁开眼,展昭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然后向山下指了指,然夏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时。

眼前的村落小路上,正走着无数支十来个人站成的队伍,他们一边走一边做着奇怪的动作,夏青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去,这一看,差些没魂飞魄散。

队伍中的第一人,除了那身如丧服般的银衣外,还戴着一个高高的白色丧帽,宽大的银衣在夜风中飘洒着,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抬着一口棺材,其余的人跟在棺材后面一边走一边抛洒着圆形的冥纸,那些冥纸在月色中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变得异常的惨白,它们伴着雪花飘洒到路边,飘洒到草丛,飘洒到……棺材里!

天,难道,棺材是没有盖子的?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村子里有人生了急病死了,半夜才急着下葬么?可如果是下葬的话,为何棺木会没有合上呢,而且让死人就这样暴露在明月下是大忌啊。

夏青与展昭脸色苍白的对视了一眼,然而再看回村里时,又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方才那支丧队刚刚走过,只见东南方向又一队白影缓缓飘来,一身银白的宽大银袍,一口无盖棺材,伴着雪花四处飘散的冥纸,若不是方才那支队伍还未走远,她一定以为眨眼功夫他们又回走了一遍,如此,会不会还有第三支呢?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所想般,第三支、第四支同样的丧队纷纷走出,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夏青大张着嘴,展昭则皱紧了眉,这个夜晚,从村民涌入西边开始,他一刻也未合眼,并未见那些人影出来,那些人去了哪里?而这些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的银衣人,又是从什么地方而来呢,还有,不可能村子里同时死了那么多的人,让这些人急着抬着棺材下葬,莫非村中有瘟疫不成?

半夜游荡的身着丧服的人影,冰凉月光照射下的无盖棺材,和着雪花四处飘飞的冥纸,或许……还有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白日里那个年青男子的话霍然闪出,那是一个被诅咒了的地方!

可是,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这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子里,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山村中的抬棺夜游持续了两个时辰,之后村子里渐渐恢复了死寂,展昭与夏青仍然久久无法入睡,仿佛一闭上眼睛,那些可怕的场景便会来到眼前。

天空开始微微发白,雪停了,太阳也缓缓升上了山顶,灿烂的朝霞映射着山下的庄子,从半山上可以看见村落的纵横阡陌,和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有些村户的屋顶升起一缕缕的坎烟,看着眼前这幅生机盎然的世外桃源美景,夏青与展昭若不是亲眼所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此村落与昨晚那幡恐怖景象衔接在一处。

“青儿,昨夜我们来时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兴庆,一条便是来到这里,那么,去到那个村子的路会在哪里呢?”展昭看着夏青,若有所思的说。

夏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是想,进村?”

“我觉得那个村子颇有些古怪,想去看看到底在故弄玄虚些什么。”展昭身为捕快,自然不会相信昨夜眼前所见的只是一次偶然,这个从不让外人靠近的村子里,说不定隐藏着什么大秘密,他既然来了,纵然前方有猛虎,他也面向虎山而行。

夏青突然说道:“昨日遇见的那个男子曾说,如果要进山,只能走到半山腰,而不能再向上走,既然山下无路可走,不如我们便接着向山顶而行,说不定翻过山便是通向那个村子的路。”

展昭点点头,二人胡乱吃了些干粮,用雪熄灭了火堆,将离骚系在树上,相携着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向山顶行去。

展昭持剑在前探路,夏青紧随其后,越向上走,越是杂草丛生,已经没有了人为踩踏出来的路,便真如那人所言,从来没有外人敢走上来过,展昭心下诧异,便算外人不来,那么村子里的人是如何出去的呢,莫非真的是外面的人进不来,而里面的人又出不去么?想必任何的村落,都不会这样吧,还是说在村子的另一面,其实另有一条出入的路?

无名峰并不算太高,然到达山顶之时,二人却再一次傻了眼,山峰上只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若想再继续走,便只能穿过这片树林,然而树林里一片黑暗,狂风刮过丛林,发出如女子啼哭般的抽咽声。

站在树林边缘,夏青浑身颤抖,那股莫名的恐惧感又浮了上来,仿佛这片林中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等着他们进入,一种奇异的香味若有若无的从树林中飘了过来,有点像槐花的花香,却又浓烈了许多,似乎还掺杂着些别的香气。

夏青仔细看去,果然是一片槐树林,只是这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日子,怎么可能还有槐花呢?

走到了这里,也许进村的路便在这片林子后,二人当然不会因为一片树林的阻挡而放弃,展昭利剑出鞘,而夏青则紧紧握住那柄匕首,尽管心里有些不安,却也还是义无反顾的走进了树林。

林里都是参天大树,树叶十分茂密,透过树枝的雪后晴光在经过层层阻碍后已变得十分虚弱,并不能给这片林子带来光明,因此尽管外面已是阳光灿烂,而林中却仍是漆黑一团,林子里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仿佛走在云端之上,林中的花香越发的浓烈了,头顶上那些繁茂的树枝仿佛乌云般遮住了整个天空,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展昭点燃了火折,树林里很安静,没有虫叫声也没有鸟鸣声,异常的安静沉闷,除了二人脚踏落叶的吱吱声,一切都安静得渗人且没有一点活气。

如果此刻有人在林中伏击他们,二人定会毫无疑问的葬身于此。

“展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看这里应该没有路,而且,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夏青跟在展昭身后,怯怯说道。

展昭回头笑笑:“既然来了,岂能半途而废,说不定走出林子,便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夏青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似乎一直没有改变,都是一些张牙舞爪的树木和令人窒息的昏暗,这不寻常的寂静更是让人毛骨怵然,更糟糕的是他们仿佛一直都在原地打转,好像怎样都走不出这片林子。

不知何时起,林子中的雾越来越大了,给这座诡异的树林凭添了几分神秘和危险,浓烈的香味熏得人几欲呕吐,雾越来越大,夏青与展昭也越来越不安,此刻想要退出,已是无路可退,二人仿佛被眼前诡异的情景弄得理智全无,只剩下慌乱。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然而心里都升起了一种绝望感,这林子仿佛是一座天然自成的迷宫,不知道何时到头,也无法向外界求援,只能在这里慢慢等死。

“不好,这不是一片普通的树林,若我没有猜错,这片林子被人布下了一个阵,我们好像被这这个阵给困住了。”良久,展昭沉沉的声音传来。

“布阵?那是不是说,如果我们破不了这个阵,又没有人来救的话,便会困死在这片林子里?展大哥,你武功高强,一定可以破的对不对?”夏青顿时颤抖不已。

展昭不答,只是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夏青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头抵在他胸前,柔声说道:“其实破不了也没关系,人活在世,多一日便赚一日,能与自己深爱的人同生共死,此生于我已是无憾。”

展昭垂首,冰凉的唇落在她的青丝上。

忽然之间便看透了生死,夏青反而镇定下来,“走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试试。”

林子里湿气太重,火褶越来越弱,最后终于熄灭,他们的眼前彻底沦为黑夜,四周的浓雾弥漫在黑暗里,寒冷的气息从四周慢慢围了过来,展昭牵着夏青,冷静说道:“不论遇到任何情况,你都要紧紧牵着我的手。”

夏青一个“好”字声方落,耳边只听得嗖的一声,仿若有什么东西飘到了她身后,瞬间夏青便渗出了一身冷汗,凉透了。

耳畔响起了一阵“沙沙”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落在地上的腐叶之上。

正要呼唤展昭,才发现,方才他还让她紧紧牵住他的手,便在这一瞬间,展昭竟然不在了,手是空的,这一下,夏青彻底被吓懵了,她呆怔在原地不知所措,不敢回头,不敢向前,若说什么鬼怪生死她都不怕,可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失去了展昭的相伴,这才是她最最害怕的。

“展大哥,你在哪里?”夏青的呼唤声已是带出了哭腔。

不一会儿,展昭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道:“你别乱动,我就在你前方五步远。”

夏青不由得松了口气,半哭半笑的骂道:“你差点吓死我了,向前走了干嘛不拉着我,也不吱一声。”

突然她的身体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展昭在她耳旁低语道:“我方才想要小解,不方便同你说,才……

夏青轻捶了他一下,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的迂腐。”

正当夏青略松一口气的时候,在她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白影,夏青猛然回头,随后发了疯般的叫起来,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树林。

在她身后,是一个飘浮在半空中的白衣女子,她正用一只眼睛死死看着夏青,眼里发出寒冷的光芒和杀气,而另半张脸,被血糊住了。

又是一样的白衣女子,却和她在皇宫阁楼里所见到的不同,现在的这个,更丑陋,更可怕,顾不得多想,夏青挥起匕首便向那人刺去,一股腥臭的血从她撕裂的胸口喷涌而出,白衣女子缓缓倒下。

“展大哥,我……我……是不是杀人了?她还活着么?”夏青看着那浑身浴血的女子不住的发抖,然而她并未等来展昭的回答,回头,只见展昭长剑挥舞,状如疯癫,仿佛正在与谁激烈的打斗着,可是,让夏青不解的是,除了袭击她的那个白衣女子外,她并没有看到展昭身边有任何人,哪怕是野兽都没有一只,也就是说,展昭正在发疯般使出全身武功劈斩着身边的一棵棵树。

“展大哥?”夏青惊骇不已,展昭身边剑光环绕,她无法拉住他,而面对她的叫声他充耳不闻,若他这样一直不停的舞下去,精疲力竭也不停下,必然会耗尽全身内力,最终心跳骤停而死。

发疯?心跳骤停?有什么东西从夏青心头一闪而过,她还来不及细想,身边没来由的刮起了一阵风,呼呼——呼呼的声音,仿佛女子在哀怨的哭泣。

突然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抱住了夏青的头,冰冷入骨的寒气瞬间流便夏青全身,那纤细的手臂越收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身后,是那个白衣女子悲怆的声音:“十六年了,我等了你十六年,你终于来了……”

前方展昭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拼命想叫,却发不出声,脑袋里昏沉沉的,仿佛掉进了一个旋涡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夏青看着展昭的方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口中一股清甜的气息传来,夏青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坡地上,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暖烘烘的,而身旁不远处,展昭兀自在沉睡着。

猛然,夏青惊跳着坐起身,眨了眨眼,哪里有什么参天大树,哪里有一望无际的荒草,她躺着的这个小坡正是昨夜与展昭露宿的半山腰上,远处,离骚正在悠闲的啃咬着树皮,没有树林,没有花香,没有浓雾,更没有骇人的白衣女子,夏青猛然捶了捶脑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与展昭根本没有去过山顶,而适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可怕的梦?

而这时,展昭也醒转了过来,他先是愣愣的转头看了看夏青,又茫然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平日里处变不惊的俊逸面孔,如今满是惊恐之色。

“他们都死了吗?”展昭没来由的问向夏青。

“谁死了?”夏青也同样茫然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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