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那年,我去机场送朋友远行,朋友行李很多,大大小小有几大箱,我们在机场的大厅要把行李搬到空运仓要走上好一段路。那天我已不记得是哪天了,只记得我们一起并肩走,聊了很多,大概是往后的计划什么的。只记得朋友最后哭哭啼啼的,不停地说着要珍重。
“好了,等我成为律师,我们回来再聚。”朋友坚定的说。
“嗯,多保重!”我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到朋友手里,突然就红了眼眶。
“我会成功的吧?”朋友问。
“很难。”我说。
“你就不会安慰一下我吗?”
“不会。”我很快就擦干了眼角的眼珠。
“哼,我成功了就回来。”
“不成功也得回来,我管你饭吃。”
“那保重了!”他用力抱了抱我,挥了挥手,转头离去。
画面定格,像一张陈旧的胶片,静静地讲述机场的分别。
“保重!”我看着他离开登机口,很快飞机登上蓝天,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飞机消失天际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些许感伤,很多机场的离别都特别惹人眼泪,朋友毅然决然地走在自己想走的路,而我也有想完成的目标,可这些太遥远了,想到这,我就不禁失落。可好在未来遥远,我们都还年轻,在未来,他会成为律师吗?我会成为作家吗?我们想到达的那里有多远,要走多久?我都很想知道。
可我知道,唯有一步步走下去能给我答案。一直走,不停地走,才能到达远方。
...
朋友走后,我抬了抬头,看了看机场大厅的钟,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晚上了,朋友登机的时候距此时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天色不早了,心想着再快点回去应该能赶上母亲做的鸡蛋面。
不过在此之前得跑一趟机场的书店,我的姐姐托我给她带一本书叫《被讨厌的勇气》。
我匆匆地在机场的书店的书架上逛了一遍,目光匆忙地扫过一排排的书架,多年在书店买书的经历让我能精准快速地找到想要的书,不一会,我便找到了那本书,就在刚入门的地方,果然饥饿让人两眼发昏。不过那本书的销量不错,即使是机场书店也刚刚好才剩下两本,我不忍单剩一本书待在人来人往的书店,便动了一并买下来的心思。
正当我离开的书店的时候,偶然看见一个女孩在机场的登机口大哭,哭得痛彻心扉。
等待登机的人很少,也各忙各的,很少有人关心别人为什么哭。
我站了一会,女孩一直哭,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越哭越厉害。
我想上去安慰她,可转念一想,为什么是我,会被当成变态吧?而且我能帮她什么?
我唯一的念头就是那碗香喷喷的鸡蛋面,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
可她真的好像很伤心呀,而且不是遇到崩溃的事谁会那样大哭呢?
天下伤心的人多了去了,你帮得到吗?
可是递张纸巾是件很简单的事吧?
想着想着,我的思绪混乱,内心吵成一锅粥。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如果你没法决定做不做的时候,如果是可做可不做,那你就做。
于是我折返回书店买了包纸巾,一路小跑跑到女孩身边,发现女孩蹲着地上,已经没有放声大哭了,只是时不时抽泣一下。
我拿出纸巾,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不要紧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好像有些吃惊,她缓缓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会,眼底闪过一抹哀伤。
“擦擦吧。”我把纸巾拆开,递给了她。
她接过纸巾,说:“谢谢。”声音有些嘶哑,应该是长时间哭的原因。
过了一会,她起身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陷入了长时间的缄默。
我坐在她旁边,拿着纸巾,不·敢看她,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沉默不语。
过了大约有半个钟,我看了看机场的钟,我犹豫地说:“那个,你早点回去吧,有点晚了一个人不安全,我也得走了。”
她抬头看了看我,“你有失去的人吗?”她问道。
“有的,就是刚刚。”我的思绪飞到了几个小时前的分别,简短地说。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糟透了的感觉。”
“是吗?”
“嗯。”
“可是不管我们失去了谁,我们还是会活的好好的,照常地生活,所以,你迟早会振作起来的!”我语气坚定地说,这是我相信的事。
“嗯,希望吧。”她用力点了点头。
我长长了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那我走了,陪你的这一程我可是错过了我妈的鸡蛋面啊,所以别辜负一个陌生人的好意,早点振作起来,纸巾就留给你了。”
“啊,对不起,不过,谢谢你了。”她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不用放在心上,我开玩笑的,不管一个孩子多晚回家,母亲总会为他留下饭菜的。另外谢谢我就收下了。”我轻松地说,心情畅快了不少。
“我走了,再见。”我把纸巾放在她旁边,就转身离去。
“再见。”我从背后听见她大声的喊。
我笑了笑,朝天空挥了挥手。
...
一年后,我因为学业经常去那个机场,除了照例给姐姐带书以外,总是在等航班的时候在那个女孩坐的地方坐上一会。有时想起来还挺好奇的,她是失去了什么呢?爱人吗?还是亲人?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是不是缓过来了?
可是我那时既然好奇,为什么不问呢?我问自己。
我想了想,难道是因为怕她提起来伤心?坦白说,我不知道,也没办法知道了,过去了很久,冲淡了很多事的印记,包括事情的细节和当时的心境。
只是觉得希望所有情绪能被看见,能被抚慰,哪怕仅仅是我们的举手之劳而已,
有人说,生命是一条暗无天日的深河,我们独自跋涉。
我认为应该还有下半句的:
在生命的深河里,做些温暖的事吧,我们结伴同行。
...
写在最后。
我们见了一面,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遇见她。这个故事的最后,也没道理她留下姓名和故事,这是陌生人之间的默契,那就是守住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只是想等到有一天,这本小说和大家见面的时候,她能看见这一篇。
“嗨,机场女孩,你好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