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君的世界里,猫是他生命的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是养猫的行家,G市最优雅的铲屎官。他告诉我,动物都是有情感的,甚至比有的人还重感情,尤其是猫,他说,你如果养猫就会知道,猫的灵性是天生的,猫的眼睛永远炯炯有神,就算是慵懒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英国短毛猫,也有着如月光琥珀般美丽的双眸。而且每个品种的猫有不同的性格,有温顺懂事的布偶猫,活泼聪明的暹罗猫,喜静慵懒的加菲猫..............
它们无论温顺还是野性,在夏君看来都那么富有性格,总是叫人喜爱的。夏君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正在他开的咖啡屋看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也许是我们的谈话打扰了它们的清梦,这些小家伙发起来脾气来,像是要送客。
有的小家伙急得跳脚,起身在我们面前来了个凌车漂移,爪子在毛地毯上蹭出深深的印痕,肢体潜台词是,莫吵老子就寝;
有的小家伙横刀立马,双脚站立,双爪乱舞,打出一套王八拳,发出吱吱呀呀的杂音。只可惜手脚太短,打了个寂寞;
最蛮横的要数一只白色加菲,轻蔑又慵懒地看了我们一眼,发现不值得生气,然后又继续眯着眼睛睡觉。这叫无声胜有声,手段高其他小家伙一筹。
好家伙,虾仁猪心(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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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我来到了这家咖啡馆,为小说找寻素材,连续来了几个星期以后,在这认识了咖啡店的老板夏君。那天碰巧地是夏君的女儿阿晴生病了,店里的伙计休假不在,又赶上当天生意太好,他实在抽不开身,脸上挂满了焦急和担忧。我看出了夏君的担心,我问他,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他犹豫了一会,问我能不能送他的女儿去看病,说完指了指旁边一只无精打采的折耳猫,它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失魂落魄的。
我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说了好。他连忙道谢,然后把去哪家宠物医院,打什么针等等信息告诉我,说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我遗忘一点。
我想,对夏君来说,这只猫就是他的家人吧。
看病很顺利,过了没多久,小猫逐渐恢复了活力又活蹦乱跳的。夏君说要好好感谢我带他女儿看病,我没有推脱,我向夏君表明了来意,我说我想知道有关您和这小猫的故事。
夏君用力点头,无比郑重:“好,但改天吧。”
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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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又来到了咖啡屋。
我们上了咖啡屋三楼,三楼是夏君住的地方,本来是不招待客人的,但当天二楼客人饱满,于是破例,因此我有幸参观这家咖啡屋最重要的地方。
三楼不大,有一个主卧室和一个小客厅,客厅里放着几张木质古旧的深棕色桌椅,古风浓郁,一张茶台上摆放着整齐有序的各色玻璃杯和茶盏,旁边是整个落地书架,上面码齐了各类书籍和杂志。再往前外就是露台了,露台的栏杆上爬满了欣欣向荣的绿萝,显得生机无限。
夏君从主卧里拿出两包金骏眉红茶,招呼我一起把茶具搬到露台上,在那开始聊。
于是夏君告诉我了个故事,一个关于夏君和晴雨的故事。
在夏君还是个少年郎的时候,遇见一个像猫一样可爱的女孩子,晴雨。
晴雨的性格很鲜明独特,有时温柔可爱,有时调皮叛逆,有时暴戾十足,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又有时善解人意,楚楚可怜,使人充满保护欲。
他们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住了四年,算是邻居。晴雨和夏君经常在一起玩,和几家院子里的小伙伴一起。夏君比晴雨大四岁,他十分喜欢这个小妹妹,他十分渴望有个妹妹,无奈他在家里是最小的。
有一次,晴雨被几个小混混抢了东西,夏君人高马大,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不仅帮晴雨抢了回来,狠狠地教训了这几个小混混,还兼职批评教育和思想批斗。
夏君说,这是我妹妹,以后你们离我妹妹远点,不然见一次揍一次,说这话的时候夏君觉得自己威风极了,简直就是古惑仔里面的陈浩南,声色俱厉,吓破敌人狗胆。
晴雨感动的一塌糊涂,哇哇大哭,于是分给了“陈浩南”一个棒棒糖。
从此,晴雨有了哥哥,他叫夏君,AKA:铜锣湾陈浩南。
夏君说,记得那四年特别晃眼,不长很快,那时还是少年郎,是夏君和晴雨一起长大的日子。夏天的时候他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玩游戏捉迷藏,一起丢沙包,打打闹闹的不知疲倦地挥洒着年少的汗水。
每到天气最热的月份,街上热浪滚滚,他们就去山那头的小卖部买一两串冰棍,喊在嘴里就度过整个夏天,等到晚上去抓萤火虫,夏君就会给晴雨唱《虫儿飞》,歌声明亮温柔,像夏天的风。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秋天的时候,他们走在种满梧桐的小路上,傍晚清凉幽静,他们会说悄悄话,为彼此保存每一个秘密,当风吹过的时候,就把秘密放在空中,等着它风干不见。冬天的时候,晴雨在夏君手上咬下了很多的牙印,在那时候,如果你不想谁忘记你,就在他手上留下个印记,晴雨说这样你就不会忘了我。夏君喜欢赖床,每次不起,晴雨都会叫他起床,但无论晴雨怎么叫,夏君都不会起床,装睡的人是无论如何都叫不起的。
慢慢地夏君感觉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越来越依赖自己,自己也是,只是当时太小,竟不知爱意的萌芽总是不知不觉的。
四年其实会发生很多事。比如少年开始长高,开始蜕变长大,比如少女越来越好看,好看的瞳孔温和平静像猫咪般细碎澄净,也越发成熟动人。晴雨每次有了什么想说的话都会写在QQ上,其实她说过的话,夏君都记得。比如他们养了一只流浪猫咪,每次都想办法为猫咪喂食,晴雨说,这猫好可爱。
夏君说,可惜我们现在没办法养太久。
晴雨说,那以后也要养,等我长大。
夏君说,好的,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它。
晴雨说,哥,你以后也养一只吧。
夏君说,为什么啊?
晴雨说,它能代替我叫你起床。
夏君说,不要。
夏君红了眼眶。
*
风过林梢的时候,少年成人升学,需要离开。
可他们还没在一起呢。夏君少时胆小自卑,不敢挑明爱意,生怕自己只是哥哥;晴雨也是的吧,直到分离再不相见。于是这段情还未扎根,就慢慢地死于萌芽。
夏君离开那个院子的那天晚上,晴雨说了很多的话,然后很平静地把夏君送上车,站在三方台阶上,微笑地招手挥别,等夏君走后哭成了泪人。
夏君说完这些,喝了口茶,看了看露台上的红豆花海,他的目光平淡又透着力量,是那种被岁月洗礼过的平静祥和,然后他轻轻地点上了一支烟,吐出的烟气飘向空中化做云朵的样子,烧尽了一切过往。他说得冷静从容,好像事不关己地在讲一个故事,可为什么我分明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遗憾的味道。
这段故事始于夏,途径秋,终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