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一大早带着孩子来到了奶奶家，他是被一阵阵哇哇的巨大哭声吵醒的，钟言一开始以为是饿了，给她冲了奶粉喂她，可是不管怎么哄她，她都紧紧地逼着嘴巴，把奶粉拒之门外，折腾了一会，钟言味道了一股臭味，这时钟言才知道，要给她换尿布了，钟言为自己昨晚没有想起来给她买尿片的行为感到深深懊悔，没办法，只能用自己家的床单先凑活一下了，自己焦头烂额的忙活了半天终于把这个床单做的尿布给她换上了。
奶奶家离钟言家不远，钟言现在这个房子是以前爷爷单位分的房子，后来钟言爸爸结婚时腾了出来，爷爷一家则搬到了里这里一站地的一座老式家属楼里，一直住到了现在，自从爷爷去世后，家里只剩下奶奶一个人，儿子不争气，几个月也不来家里看看，倒是孙子来的比较勤快，但是钟言总是要上学的，上了学又要一个月见不到一面了，老人家也不愿意总在家里呆着，便去社区居委会里帮忙，多少能给点工资，在爷爷生前两位老人攒了不少钱，奶奶虽然上了年纪，但是钟言那边的情况也是心知肚明，钟言的学费生活费大多是奶奶给的，她倒是不缺这点钱，主要是为了让自己有事做，还可以和左邻右舍聊聊家长里短的，但如今，小区里有什么大事小事都喜欢找奶奶帮忙，奶奶也十分乐意，总是一个行字答应着，小区里的人也都喜欢这个老人，来找老人帮忙也都是怕老人没事做，真有什么大事也不会说。
钟言乘车来到了奶奶家，他怀里还抱着那个小孩，孩子的身上包裹着那块破旧的暗红色麻布，钟言站在奶奶家的门口，一只手太半空中举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敲下去，以前，钟言的父母吵架的时候钟言都会跑到奶奶家里，他会毫不犹豫的对奶奶说着爸妈的不好，抱怨身边的一切，奶奶总是默默的聆听钟言的话，也不打断他的愤愤填鹰，用慈祥的眼光看着他，钟言说累了也就不说了，这时奶奶都会温柔的说，“我给你少点热水洗洗澡。”
奶奶接过了钟言怀里的孩子，她看着暗红色破布里皱巴巴的小孩，想起了钟言的小时候也同样是这样的安静的熟睡着，小脸也是同样皱巴巴的样子，也是用同样的方式抱着他，“也是个命苦的人家啊。”奶奶用慈祥的眼光看着小孩，“把她养大吧。”
“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她的亲生父母。”钟言叹了口气说。
“她的母亲既然决定把她给你就说明她想让孩子呆在你的身边，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如果没有实在是难以开口的难处，他们是不会这么轻易抛弃自己的孩子的，信里不是说了吗，家里已经负债累累，又没了劳动力，我想，她也是想让孩子平安的长大吧。”奶奶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小孩长着几根稀疏头发的脑袋，小孩也十分享受的接受着奶奶的抚摸。
“可是，她不怕我是个坏人吗，不怕我也同样没有能力抚养她。”钟言有些马后炮的反映了过来，这些钟言只能跟奶奶说。
“可能看你还是个孩子吧，或许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善良，你不是说她跟你对视了吗？”奶奶笑着看着钟言说。
“奶奶我说了多少次，我现在不是小孩了，您能不能活的现实一点，我哪有什么善良。”钟言无奈的说，很明显，奶奶每次见到他都会跟他说他还是个孩子，从上小学开始到了上高中，也不管钟言经历了什么，奶奶一直这样说着，但钟言觉得自己比许多同龄人成熟多了，已经不是小孩了，所以他很不喜欢小孩这个称号。
“你还不是小孩，我跟你讲，只有小孩才会说我不是小孩，你呀，离长大还远呢。”奶奶笑的更开心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钟言了。
奶奶把孩子递给钟言，起身去卧室里找了一个干净细腻的布料，准备换掉之前那块暗红的破布，“小言啊，去烧点热水，咱给这孩子洗洗，再给他把这个换上”不知什么时候奶奶的手里多出了一件婴儿穿的衣服。
钟言起身去烧水，看了眼那件婴儿衣服问：“这是什么时候的衣服，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这个就是你小时候穿的，我一直留到了现在，当初这个还是我亲手缝的，看起来有些旧了，先给她凑活这，等一会出去给她买一件新的。”奶奶拿着钟言小时候的衣服往小孩的身上比着。
“对了，奶奶，您给这个小孩取个名字吧。”钟言一边拿着水壶一边对奶奶说。
“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她钟蕊。”奶奶用手指逗着钟蕊，钟蕊也十分开心的抓着奶奶的手指，就在要抓住的一瞬间，奶奶把手抽了回去，紧接着又伸出去让钟蕊抓，钟蕊也是玩不腻一样，反复的想要抓住这个眼前飞来飞去的东西。
“早就想好？奶奶您知道我要抱个孩子回来啊。”钟言说。
“是在你出生之前想好的，那时候我和你爷爷一起想的，男的就叫钟言，女的就叫钟蕊，正好我还想要个孙女。”奶奶这句话不禁让钟言想起了以前，那个父亲没有酗酒的家，那个母亲还在工作的家，那个没有争吵打闹的家。
“也行，我也想要个妹妹。”钟言拎着烧好水的水壶从厨房中走了出来，“那奶奶，钟蕊的户口怎么办，总不能跟派出所的人说钟蕊是半路上报来的吧。”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你忘了你爷爷是干嘛的啦，等明天我去找小孙他们开个证明就行了。”奶奶抱着钟蕊走到了卫生间，奶奶伸手去拿钟言手上的水壶，可钟言并没有想要递给奶奶的意思。
“奶奶我来吧，您去歇会。”钟言撸起袖子想要开始往盆子里加水，奶奶见状一把抢过了钟言手里的水壶。
“你不懂，小孩的身体很脆弱的，这水啊，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奶奶说着一边往水盆里加热水，还不忘用手试试水温，“你小时候，哦，还有你爸小时候，都是我给洗的，你就先在一旁看着吧，我今天也正好没事做。”
趁着奶奶给钟蕊洗澡的时间，钟言纠结了一会说：“奶奶，我想我还是休学了吧，我想去工作。”
奶奶撩水的手停了下来，虽然钟言没有看到奶奶的正脸，但是从动作上能感觉到，奶奶还是不希望他做出这个决定的。
“你和爷爷攒的钱快没了吧，我知道你帮那个女人还钱了，她现在走了跟我们没关系了。”钟言继续说道。
“她是你妈。”奶奶颤颤巍巍的手又伸进了水盆里。
“她不是，我从来没有认过她，以前觉得她可怜，没想到她也如此可恨”钟言说着，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钟言极度的憎恨自己的父母。
“我们不管她，小言，只要你想好了，奶奶尊重你的决定。”奶奶转过身看着钟言，一直以来，不管钟言做什么，奶奶都十分支持，就算这个决定可能会影响他的一生，奶奶从小便告诉钟言，“喜欢做什么便去做吧，其实人生比你想象的要短。”钟言也曾经想过，人生短吗？那为什么在家里的那段岁月过的及其漫长，长到自己无法忍受，是无趣的活着还是一瞬间的死亡。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多愁善感的，老是跟我抱怨世界不公。”奶奶仿佛看穿了钟言的想法。
“可是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凭什么我这里苦，别人却可以过的这么好。”钟言反驳说。
“只是别人的苦我们不知道罢了，咱们家乱成这个样子，我不也是过的好好的，来把毛巾递我。”奶奶为钟蕊洗好了澡，伸手接住了钟言递过来的毛巾，继续说，“人生总是有许多坎坷，关键是你的态度。”
“奶奶道理我都懂，您就别给我讲这些大道理了。”这些话钟言可算是从小听到大，每次钟言有些抱怨奶奶就立马用上某些书上的经典语录，直到说的钟言哑口无言，钟言有时会想，奶奶仿佛是没经历过人间疾苦一样，总是孜孜不倦的诉说着她的理想中的道理，温婉和蔼，纯粹的像一个孩子。
洗完澡的钟蕊精神了不少，笑呵呵的看着周围的环境，钟言和奶奶则是在一旁看着她自由自在的玩耍，钟蕊的手里抓着钟言小时候剩下的玩具，小孩子不懂这是什么只能用蛮力胡乱的住着它，不一会那只时隔多年才得以重见天日的娃娃被钟蕊拆的四分五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