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瞧见父亲面露笑容,接着又道:“秋收实得粮一万两千石有余,孩儿有意仅收取佃户应缴之半数,如此佃户家用充足,而父亲更与其等有活命之恩,况更有利村中发展。”张燕说完这句话,觉得胸腹之间一阵温热,只是此时也不宜分心察看。
张牧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就依你也无妨,但尚有一事须得跟你说,”说道这里张牧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审姬之事,为父已知,只是你年齿尚幼,颇有些胡闹,奈何乃母却颇为中意;按礼当托媒至女家,先行纳采、问名之举;若女家同意,再行纳吉,如此只若订婚而;再待至适龄,行纳征、请期,而期至,亲迎成礼即可。而如今乃父亡命江湖,难以请到足够身份的长者为媒,恐女家不能苟同;若不能得女家认可,吾家实是名不正言不顺,不合君子所为,另有拐人女子之嫌,他日相逢翁婿之间亦当如同寇仇也。”
张燕吓了一跳,这个还真是麻烦:“你还能真的不告诉老丈人一声,就把人闺女给娶了,这是对翁家的极度轻视!再说了,将来老婆又思念娘家亲人怎么办,难道要让她一辈子做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么?这个事,嗯,无论如何不能不告而娶,而且对女方本身也是极不尊重的。可是着人说媒的话,对方恐怕不会同意啊,人家有豪门贵子在那等着呢,怎么肯让自家闺女跟你受苦,那不是把闺女推火坑里啊,要是换成自家也不能干啊。”
张燕也叹了口气,先安慰父亲道:“父亲,切勿烦恼,此事皆孩儿思量不周,待孩儿另寻良策。审姑娘也还年幼,对此事恐也有诸多不知。父亲也勿须责怪,此事容后再议罢了。”
张燕接着说道:“父亲,年初时抓了几个猪娃在村中饲养,如今皆以长大,过年孩儿打算杀一头,给姥爷家舅舅家皆分些肉去,想来干肉也吃得腻了,吃新鲜的换换口味,过年高兴高兴,再与姥爷商议能否将靠山村的田地连人一同买下来,想来姥爷得知鲜卑寇边之事也不会为难;如果姥爷觉得咱家猪肉算是好吃,不妨以猪顶账,咱家从此也不算寄人篱下了,不知父亲之意下?”
张燕心中盘算着:“下田有着中田的收成,此事恐隐瞒不了多久,待得众人皆知,届时难免口舌之争;此时按照下田价格买下来,也不算亏,当然姥爷家也不算亏,毕竟原本只是下田而已,不行再送他一头猪做添头。当然现在没多少铜钱,也可以用家禽顶账什么的。”
接着心中计算:“若地价按收成的三年计算,那就是一千五百石粮乘以三年得4500石,粮价每石120钱,就是54万钱;咱家猪肉就算好吃也大概值300钱每斤,每头猪200斤,就是六万钱,嗯九头猪大概就可以了,今年先付五头,明年再付五头,一次付了,他家还一时吃不完。”
于是张燕将以猪顶账,两年付完,并多付一头的计划讲给父亲。
张牧点头答应:“好,先杀猪宴客,待你姥爷和舅舅酒宴之际,再与其好好商讨。”
张燕于是张罗杀猪的事,吩咐张信去了村里一趟,将猪在村里杀死,给村中手下也留了些肉食,然后将剩下的肉带回来。
腊月将末,仅余三天就过年了,张牧这边也将人约到。
看到姥爷和舅舅,张燕上前施礼之后,就退下了。
毕竟年龄小,家里来客小孩子上桌是无礼的,给人一种对客人不重视的感觉。
张燕对自家的猪肉很有信心,他们一定会认可的。
宴后,又安排把猪头和一个后丘给姥爷带走,着母亲去叮嘱姥爷猪头油腻、不要一时多食;又把两个肘子给舅舅带走,另一个后丘宴席上吃掉了,自家过年留些排骨、里脊什么的足够了。
宴上,姥爷和舅舅都对猪肉赞不绝口,张牧吹嘘此猪如何了得,乃中药喂养,真定北市曾经每斤卖三百余钱。宴后喝茶时说起买田之事,对于每年用五头活猪来交换,老爷子也欣然应允。
第二天,即着人传信张诚,往褚庄运猪;老爷子那边也不含糊,着瘦管家把田契佃契都给送过来,于是大功告成,皆大欢喜;全家人高高兴兴的过了个年。
正月里,某日,张诚带人往褚庄运粮一千五百石,这是去岁的佃租,黄老和陆大、林平等青壮同来装卸,黄老等人皆已知张燕下令佃租减收,按佃契今年收成一万两千石,应缴田产半数六千石,实则张燕仍旧只收取三千石,这样佃户们如果正常年耗一千五百石,留下的六千石足够四年之用。黄老特意领着青壮们来拜谢张牧父子,一则以后主家变更了(相当于以前的总经理现在是董事长了),要跟新主家打好招呼;二则今年的余粮增加了,大家还是心怀感激的。
张燕在黄老表示感激的时候,复又感觉到胸腹之间的温热,连忙用神念查看,一看居然吓了一跳,居然小腹处的灵气旋不知何时增大了一倍,仍在旋转凝实着,而体外的灵气进入身体之后也不再离去,直接加入那灵气旋涡,“这是怎么回事呢!”张燕心中有事,也不多言,点头打过招呼,径自回房。
他总得搞明白这其中的缘故,如果一直这么增长,还不得把自己给撑爆了。
一边打开神念观察,一边开始从第一式拳法开始缓慢演练;第四式的时候开始全力打出,但听音爆之声不断响起,神念中审姬听到声音后来到门外观看,张燕也没有停下来,继续全力施为;到第七式漫天风雨时,早已劲布双臂、顺势而出,但听四周“咻、咻”破空之声,劲力从双手十指之中发出,打在屋内的墙上窗上,窗纸被打破,发出噗噗的轻响;墙上、窗棂上居然都打出手指样的小洞;之后力道下沉,劲发双腿,第八式平地惊雷亦如水到渠成,审姬在门外只能听到短促响亮的音爆之声,已经看不见人影;第九式如陷泥沼一出,神念中体外的黑色灵气、青色灵气、红色灵气旋转起来,直托着身体,一抬腿单脚点地,顿时身轻如燕,飘飘而起,双臂挥舞不停,双腿保持着单足而立之势,“靠,这个姿势原来是这么用的啊,我说怎么原来看着那么怪异!”
门外审姬终于看清了半空中的人影,却随即有些发蒙,眼睛里仿佛满是小星星。
张燕双臂缓缓放慢速度,身体缓缓下落,随即落地收式,深呼一口气,仍能感觉有丝丝缕缕的五行灵气涌入,而随着体内气团旋转之间,气团颜色已经逐渐加深,气团大小却不再变大。
张燕感觉身体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却难以名状。
审姬见他收了式,走进门来,眼神亮晶晶的望着他:“你练成了么?快说说看,如何练成的?”
“嗯,”张燕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适才突然觉得内息暴涨,然后就试了一下,嗯,就成了。”
“怎么会突然暴涨呢?”,审姬十分不解。
“这个,吾也感到很奇怪啊”张燕如实说道,但又怕她不信,误会成隐瞒什么再生出嫌隙来,于是说道:“不然吾将这套拳法教给你试试?”
“你师门规矩许可么?”审姬好奇说道,显然很感兴趣。
“嗯,这个,师尊倒是没说不许。”张燕说道,“这个拳法感觉挺难练的啊”
“好,且容吾一试。”审姬欣然答应。
于是,张燕现将第一式慢慢打出来,审姬跟着学;只是这个拳法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的,又没有老师指导,张燕很多地方是说不出来的;看她姿势不对,忍不住上前纠正,难免手脚接触;结果这一式还没等练熟,俩人都羞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张燕只好道:“你先熟悉着,我那个…找敬德说点事去。”情急之下,也不用吾了。
张燕还真是有事要找张诚,年初抓的猪都养到200斤左右了,练习劁猪的时候杀了一头,过年自己杀了一头,换田用了五头,尚余三头;再养下去,体重增加就缓慢了,得不偿失;所以要杀了,到北市卖肉,就以300钱为基础,猪头、排骨、后丘、肘子另行加价,猪肠要里外清洗干净灌成血肠,血里要适当加入蛋清、葱、姜,这时节还没有糖,然后煮熟按根销售;当然还得再抓猪娃,村人有要饲养的,也当签约回收,然后给予免费劁猪。
张燕找到张诚的时候,张诚正跟父亲告辞,张燕在门外等了一会,将养猪的事情详细吩咐给张诚,临了说道:“敬德,村中但有欲养猪或禽类者,都一并给予方便,可以用粮食来换猪娃禽雏,有不知如何饲养者,尽可来看来学,吾等须有问必答。”
张诚躬身:“谨遵少主吩咐!”
张燕正待放他离去,忽然想起鲜卑寇边之事,又说道:“去岁末,鲜卑寇并州,吾等尚须有备,今冬恐其大举寇边,为免有失,嗯,此事待吾回村再做安排吧。”
本想吩咐再招些人手,复又想到:“新宅已然将满,人招少了没用,人多了都没有地方住了;武器也不够用啊,备战和打猎可不一样,甲、盾、刀、矛、弩、矢都得备,而且战马也是少不了的,粮秣更是……。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对战争一无所知,就自己这两把刷子,上了战场不知要坑死多少人。这要备战明显能力不足,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做些准备了。”
想罢挥手打发张诚离去。
自己边度着步往回走,边想到:“为了保护既得利益,田啊、粮啊、禽啊、猪什么的,就一定要有自保之力,鲜卑即使能打到常山来,也必已强弩之末,稍加防范,其见事不可为,必然退去;如果毫无反抗之力,任人宰割,其等可不会手软,搞不好被掠走,给人家掠到北海放羊去、草原上种地去……,至于家小……。”
张燕不敢往下想了。
“所以,必须有所准备。现有的条件,能够做些什么准备呢?三头猪卖掉之后,加上年前卖兔子的,应有二十万钱;再陆续卖些禽兔之类,买些刀矛弩矢,组织村壮,加高围墙,挖些壕沟,练习弓弩,自保应该也够了;只是不知军中号令之法,前世军训上学的那点东西,只能辅助,不能依赖啊,看来得找个知兵的人来。”
张燕越想越觉的事情复杂,索性放下细枝末节不想,从大的方向上思考解决方案,不觉走回房里。
审姬还在练,张燕看她练得似模似样,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待要上前纠正,看到审姬已然脸红了起来,连忙停步。
“少君好像心中有事?”审姬看他满腹心事的走进来,想上前又停下的样子,不由问道,只是现在这个称呼,实在不知道称呼什么好,琢磨着既然婚后称为夫君的话,那么现在称呼少君应该也是可以的。
张燕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少君这个称呼在这个时代有好几个解释,结合现在这种情况,最合理的解释相当于后世的“小哥”吧,感觉很好听,于是说道:“嗯,确实有事,而且是两件,姐姐先坐下来,听吾详言!”
张燕也想把媒人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人家还不知道你这边出了什么状况,难免猜测,总得有个交代,有个态度,现在没有什么媒人中间人什么的,这个话只好自己硬着头皮顶上,谁让自己跑到这没有自由恋爱的地方谈恋爱来着。
看着审姬坐好,感觉有点远,这个话也不能大声豪气的说啊,于是把自己的小几案搬起来,靠得近些了,再放下坐好轻声说道:“姐姐且听吾说完,莫要打断。”
看到审姬点点头,接着说道:“你我之事,吾父母皆已知晓,以姐姐倾国倾城之貌,以为不可轻忽唐突,但又恐吾家境微薄,若着等闲媒人上门,恐为令尊所拒,苦于身份高贵者为媒而不可得,故迟迟未能成行,望姐姐能够见谅!”
审姬也不多言,红着脸又点点头。
张燕接着说道:“念姐姐与吾皆年齿尚小,故弟以为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不出三载,弟必以堂堂正正之身,至贵府上,求得令尊答允,再风光以迎姐姐,如此方不至辜负了姐姐,不知姐姐?”
关于审姬的年龄,张燕早已算来了:她出门学艺的时候是八岁,学艺三年,见到自己的时候是十一岁,刚过完这个年,她十三岁;至于自己么,九岁了,身高已经一米五多,刚才的突破好像又长高了些,倒与审姬差不多。
审姬面色羞红几乎声不可闻:“但凭少君安排。”
张燕看她羞怯的样子,面若桃花,美艳不可方物,几乎不能把持便要化身为狼,连忙收慑心神说道:“尚另有一事,欲待与姐姐商议。”
审姬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他。
张燕说道:“去岁末,鲜卑寇并州,弟恐今岁将破雁门关顺势波及常山,欲训练些乡勇,以备来寇,只是苦于无有知兵者,又恐彼方高人嫌弃吾等门第,不知姐姐可识得适当人手?姐姐不识亦是无碍,弟只是随口一问,自当另着人四下寻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