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面馆，看着来赶集摆摊的小摊贩已经开始收拾准备散会了，张道古的心思还在思考刚刚王茂讲述的故事。说起来似乎也没有常看的小说书上的故事那么离奇曲折，但是结合着王茂那沧桑的面容，似乎就多了一丝可信度，嗯，也不亏，看热闹哪有不花钱的，难得休息一天，娱乐娱乐嘛。
这么着安慰了自己会儿，对碰到奇葩的愤懑也似乎消散了。
顺路看了下那个卖身葬父的，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被那些个老婆子劝走了，还是被管理的赶走了，反正这热闹自己是没看着，但是在吃饭时听了个好故事。
张道古本想着下午再去醉仙楼找林老板打个卡，显示下存在感，但头脑闷闷的，也就没去打诨，径直回了家。
拿着前天才去镇上书店买的小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被忽略了。
“卧槽，王茂那小子诈我！”张道古好似忽然想通了什么，“若真是得了怪病加上不修边幅导致的外貌显老，那我第一次指出来的时候他干嘛那么紧张。和后面那嚣张的坐姿不太搭调啊……”
想通了这点，张道古便觉得之后的故事就也变得虚假了，全生是那个王茂骗他现编的，心里更为郁闷，倒是解了个心结，那股从头到尾的闷闷感，想通之后一下子消失了，便继续看着前天才买来的小说——《满是金银的山谷和荒岛》。
第二天是工作日，张道古早早的起来收拾了一下，穿上自己的工作服，便到醉仙楼报道了。
“林老板，早啊。”张道古和林宏远打着招呼，并试图倾诉下自己的经历：“说来您可能不信，我昨天啊，碰到个怪事。”
林宏远淡定的点了点头：“我信，我信。”
额，开场白一下子被卡死了，张道古好生难受。好在张道古不是一个碍于面子的人，尴尬了一下，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了：
“昨天大集，店里肯定忙，您没出去转转。您是不知道啊，咱们这小镇里，竟然有书里的事发生了！您猜猜，是啥事啊？”
林老板没搭理张道古，只是说：“你要是闲的没事，就拿抹布把桌子了啥的都擦下，昨晚上最后收拾的有点赶，不一定收拾干净了。你小子赶上昨天休假，也是运气，刚好错过了最忙的日子。看你休养了一天了，精神头很足啊，今天来这么早，那就干点正事，多干些，中午给你加个菜。”
“哟，老板，今儿咋这么大方的？往日我多干了活，可没见你给我加菜啊？”张道古十分惊讶，但还是继续不依不饶：“别介，活我干了，但是你猜一下嘛，就猜一下，发生啥了？我可告诉你，我是亲眼见到的，不是剩下人那种口耳相传，传了不知道多少手的谣言，真的很呢！”
林宏远从后厨端出一盆水，拿了几个抹布在水里摆了摆，扔给张道古一个，然后自己也抓着一个抹布开始擦桌子：“不猜，赶紧干活。九点就开门了，你能八点到，我还是很感动的。但今天小孙休息，前台就你和我，厨子也没到呢，趁现在，咋俩抓紧时间把前厅收拾收拾。”
张道古接着抹布，随便找了个桌子就开始十分夸张的来回擦，好似要把桌子磨出个洞：“我知道我知道，这咋俩聊点闲的也不影响干活啊，你就猜一下嘛。”
“慢点擦，这抹布还值几个钱呢。”林老板仍旧是不搭话茬。
张道古拿起抹布，也不继续和苦大仇深的桌子作斗争了，跳过一个条凳，到老板旁边找了个桌子擦着，倒是温柔了许多：“林老板啊，你就猜一下嘛，别那么闷嘛……”
“哟，现在不您您您了？”林宏远好像刚意识到张道古在和他说话似的：“那我猜啊，估计是有人在街上裸奔。”
“不对不对，这种事大城市可能有，咱们这小地方，谁自杀了都不会去裸奔的。”
“那就是有闹通奸的在大集上让人爆出来了，趁着热闹，十里八乡的人都在，让那出轨的死男人和死女人身败名裂。”
张道古停了擦桌子的手，歪着头看着林宏远：“老板啊，没看出来啊，您这么心狠手辣的。而且这恶毒程度也蛮高的嘛。不过很可惜，你猜错了。再说了，这种破事，不是天天都有么，所说不会闹得你描述的那么大，但是归根到底，不还是出轨通奸，偷汉子搞女人，咋们镇上又没缺过这种谈资，我有必要还特意强调下是书里的剧情嘛？”
林宏远摆了摆手：“那我就猜不出来了，你说吧，我听着。”
“嘿嘿，我就知道你猜不到，我来告诉你吧！”张道古的兴奋程度一下子拔高了：“昨天啊，就是大集的时候，有个女的，在集上，那啥。”
“啥啊？”
“嘿嘿，就是那啥。”张道古继续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说不说，不说算了，好好干活。”
看林老板好像不耐烦了，张道古也知道自己再继续吊胃口下去，估计就真的得等一会儿客人来了再找人开口了，那还不得憋死自己，这么个奇事自己知道了，要是不能从自己的口里传出去，那多让人失望的，便赶紧开口了：
“有个女的在街道中间摆摊，卖身葬父！”
张道古本打算看林老板的目瞪口呆，本打算听林老板的惊诧莫名，本打算在添油加醋的描述下这事情的缘由，把那女儿如何如何的凄惨，又是为何要卖身葬父，全都娓娓道来。但是——
没听到林老板的疑惑和惊讶，反倒是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人家哪是卖身葬父，不是和你说了么，是卖身救父。”
张道古嘴张着都没闭上，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一张还算熟悉的脸，不过今日的穿着却干净了许多，虽然还是那么的土气。
张道古迎上去，咧开笑脸：“客人呐，我们店还没到开门的时候呢。您要不先去别的地转转？”
王茂却没搭理张道古的假笑，眼睛的焦点也好像没在面前，反倒是越过张道古朝后面飘去。
张道古正打算抬手把这平白惹的人生厌的小老头先推搡出去，就听到了林老板的声音：“王茂，你之前见过张小子？”
张道古一惊，把头转过去看着老板，似是疑惑怎么老板也知道这讨厌鬼叫王茂，也像是打算告诉老板这王茂不一定是真名，这老小子隐藏的深着呢。
却只见林老板把抹布放回了盆里，端了张椅子朝这边走过来，摆的靠近桌子，然后一屁股坐下去，朝王茂摆了摆手：“来，坐下说。”
王茂也没客气，走过去就坐在了林老板的对面：“这小子姓张？叫啥啊？人不错，就是眼神有点瞎。”
张道古忽地手足无措起来，看样子昨天这个混蛋和老板好像关系不错啊？
幸而林老板很快就吩咐了起来：“张道古你去后面泡壶茶，算了，你去我办公室把我那套茶海搬过来，然后把大门关了，今天再给你放一天假，一会去后厨的时候和你孙叔说一下，今天放假，让他给帮厨的也招呼到。”
张道古一急，支吾了起来：“我……”话没说完，林老板就打断了他：“工钱照算，今天是带薪休假，和你孙叔也这么说，都算我的。”
张道古想表达自己不是这意思，只是觉得这个王茂有古怪，但是支吾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去听老板的搬茶海过来，一套也不小，但也没那么重，想必自己能弄动，也不好再找别人帮忙。
张道古转身朝后面老板的办公室走过去，推门进去，把茶几上别的东西收拾了下，看了看茶海的零碎东西，还是决定跑两趟，先把那个大些的盘子端过去，再跑一趟拿那些零碎。
张道古小心翼翼的端到前厅，正四处打量着该放在那里，就听得王茂说话：“别瞅了，过去把大门关上，然后把这茶啥还是搬回去吧，我喝不惯，留给你们林老板享受。去柜台里拿几瓶好酒来，之后就不用你管了。”
张道古征询的看向林老板，见林宏远也点了点头，就把茶海先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先去关门了。
走到林宏远和王茂坐着的桌子旁边，王茂又开口了：“小兄弟，昨天我骗了你，对不起啊。我不是二十五，是三十八。不过故事还是有一定真实性的，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就在这干活。”
张道古嗤笑一声：“嘻，多稀罕，你难道觉得我就信了你是二十五岁？就你那相貌，我可一直对你保持怀疑呢。”
王茂听了，反倒是笑了起来：“哈哈，英雄出少年啊，警惕心这么强的，还是说我这张脸亲和度太低了？”
张道古没搭理这满嘴扯谎的“中老头”，“哗啦哗啦”拉下了门店的铁门，锁好，转身去前台拿了两瓶一斤的白酒和两只小酒盅，他知道林宏远一直都是海量，所以后来觉得喝酒没意思才开始学着品茶的，拿了这么多，就是想看看王茂的笑话。
张道古把酒放下了，意料之外的，没有人对这酒表示看法，林宏远和王茂两个人就像地主和乞丐坐在一起，然后都错开目光，沉默着。
张道古觉得自己也插不上话，重新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海套件，搬回了林老板的办公室，然后和前厅招呼了一声：“我走了啊！”却听到了两声异口同声的“嗯”的回应，然后又是沉默。
张道古摇了摇头，朝后厨走过去，打算从后门离开，如果孙大厨来了的话，就和他说一下林老板今天给大家带薪休假，如果没来，一会儿还得去孙叔家里去一趟，路上说不定就也能碰上。
幸好，刚带上后门，孙大厨就从巷子旁边踱过来了，张道古连忙迎上去和孙大厨说了下老板的决定，孙大厨倒是没说啥，但是也没多兴奋，好似这白来的一天带薪假日没啥吸引力似的。但是孙大厨倒也答应了，剩下的帮厨都由他负责通知，他还没吃早饭呢，打算进厨房弄点吃的，顺便等其他人来了通知今天放假。
张道古叮嘱了下孙叔就在后厨就好了，林老板在前厅和人谈话呢，都让自己把门关了，估计不想让人见，你也别惹老板不高兴。孙大厨自是满口答应了。
张道古就放下了心，开始享受这带薪假日，四处转了转，觉得这连续休两天，真的无聊的很，昨天想看的都看了，还有个大集，今天平日的镇子一下就吸引不了自己了。想到那本小说好像还没看完，就决定回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