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牢里出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地上也已经积了不少水,虽然顾昔他们都带着伞,可是回到家时也还是被大雨打湿了衣服鞋子。
顾昔身体不好,林修元怕她着凉,便让他娘熬了姜汤给顾昔送去,自己则是在家写了状纸打算明日去衙门击鼓鸣冤。
林母见到顾昔时,她还是一身湿衣,待进了屋,林母就皱着眉对顾昔道:“小桃,怎么还穿着这湿衣服,快去换下来,别着凉了。”
顾昔听话地去换了衣服,林母见她出来便赶紧把她拉倒桌子旁坐下,将姜汤推到她跟前,道:“快点趁热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顾昔看了看一脸担忧的林母,应了一声,端起碗将姜汤一股脑儿地都喝了。
见她喝完了姜汤,林母才舒展开眉头,温声道:“小桃,你爹的事你别担心,修元正在写状纸呢,明日他就去衙门替你爹申冤。”
“林婶,若是没有证据,写了状子也没用,咱们还是先找到证据吧。”
林母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我回去跟修元说,让他跟你林叔先去找人想想办法。”
顾昔点点头,看着林母道:“林婶,谢谢您一直对我这么好,这辈子能遇到修元,遇到您和林叔,我觉得很幸福。”说着又低下了头,低声道:“只是小桃无能,报答不了你们的恩情。”
林母觉得奇怪,小桃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来了,两家关系一直都是互相照应着的,也没谈过什么恩情。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林母反握住顾昔的手,“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你这么说就是把我们当外人了,再说了,你以后是要嫁给修元的,那就是我儿媳妇了,我不疼你疼谁?”
顾昔冲林母笑了笑,道:“林婶,时候不早了,您快回去吧。”
林母看了看天,确实不早了,又想起顾昔一早就出去,还没吃饭,便道:“你忙了一天还没吃饭吧,去林婶家吃吧。”说着便拉着顾昔起身。
顾昔拿了伞跟着林母出了门。
昨日下了一场大雨,今日天空放晴,外面焕然一新,空气中也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顾昔坐在床上,看着外面渐渐亮了起来,看着阳光渐渐洒满院子,她起身走了出去。
昨夜一夜未眠,她听到了早上林家有人出了门,她知道那是林修元,她知道他定是出去想办法了,但她也知道他其实改变不了什么。
顾昔走在这条已经走了许多次的街上,走到那个熟悉无比的地方,抬手敲了敲门。
一个小厮开了门,顾昔看着他道:“我找周瑾轩。”
那小厮是认识顾昔的,他开了门让顾昔进去,并躬身道:“少爷一早便去董府提亲了,夫人吩咐,如果小桃姑娘来了,就请小桃姑娘去见她。”
顾昔一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那小厮偷偷打量了一眼顾昔,正待开口,便听顾昔低声道:“走吧。”
周夫人已经坐在前厅等着她了,见到她来,便让下人们都退下了。
“可是想清楚了。”周夫人问。
“是。”顾昔答。
周夫人笑了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拿帕子轻轻按了按嘴角,道:“两日后你与浣云一同过门,虽是纳妾,但进的是我周府,也不能太寒酸,聘礼我会派人送到你家里,嫁衣轩儿已经为你备好了,我看了,都是上好的东西,不比新娘子差,轩儿对你有意,你也要谨守本分好好伺候他。”
两日确实是急了点,但是周文渊担心日久生变,便想着越快越好。
对于顾昔来说,两日也是好的,她早点嫁过来,李常青便能早一点从牢里出来,以李常青现在的情况,肯定不能在牢里久留。
“我爹身体不好,给他换一间好一点牢房。”
“这你不用担心,我叫人送点银子过去就是。”
“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只派一顶小轿到徐氏绣铺接我。”
周夫人想了想,道:“好。”
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再出什么乱子。
小桃有个未婚夫这她是知道的,而且她也派人打听了,小桃与她那未婚夫林修元是青梅竹马,两人情谊甚笃,若是林修元知道了小桃被迫嫁给周瑾轩,一定会来闹事,好好的喜事可不能被搅和了。
从周夫人的清竹院出来,顾昔打量了一圈眼前的风景,风景依旧,却物是人非。
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不,她想错了,不是她的家,她只是妾而已,这里又怎么会是她的家呢,这只是一个豪华的牢笼而已。
还未走到大门口,顾昔便停下了脚步,刚到门口的周瑾轩也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门口,遮住了大片阳光,一如初见时那样美好,只是这一次,他身上没有了半分戾气。
顾昔朝他走了过去,他也向她这边走过来,顾昔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来,他也停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她面色苍白,眼下一片鸦色,如同失了魂的人一般,憔悴地令人心疼。
他想走近些,顾昔却往后退了退,道:“周瑾轩,我最后求你一次,求你……放了我。”
周瑾轩看着她,如果可以,他真想给她一把刀,让她扎在他的胸口,这样他或许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为什么不愿意?虽然是做妾,但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好的呀,她为什么不愿意?
顾昔看着他,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取来给你。”周瑾轩道。
“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顾昔看着他,缓缓地说。
周瑾轩不说话了,他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可以他也想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他身不由己。
他再次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这次顾昔没有动,任由他抱着。
“小桃,”周瑾轩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我会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你相信我。”
周瑾轩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顾昔却笑了笑,推开他,低头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小桃……”周瑾轩在身后低声唤道。
顾昔停下,背对着他道:“周瑾轩,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或许你是爱我的,但你更爱你自己。”说完便径直出了门。
“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周瑾轩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周府门口,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