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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侦探,切忌暴露身份

身为侦探,最害怕什么?

意想不到,答案竟然会是:最害怕警察。

通常在影视剧里,侦探和警察不都是协力破案、共同打击犯罪的吗?

拜托,你也知道那是在影视剧里。在现实中,作为不合法的职业的私家侦探,既窥探人隐私,又调查人行踪,不但与犯罪分子为敌,还与警察争功,简直为黑白两道所不容。

田丰大从事的正是这样的苦逼职业,并自诩行业排名第一的“名侦探”。他这一自诩,算是连同行也得罪了。即便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开展工作,夹缝中求生存,田丰大还是一连破了四五件大案。然而让他不爽的是,当地的警察,尤其是那个叫薛飞的胖警官明显对自己有很深的敌意。以至于田丰大每次展开分析推理的时候,他总被薛警官当成凶手抓捕起来。

想想,是不是很可笑?身为正义化身的侦探,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通过逻辑分析推理出凶手,却总被同样是正义化身的警察以反逻辑的推理错当成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这对“名侦探”田丰大来说,简直就是他职业生涯的耻辱。

而造成这种耻辱的,除了那个抓他的薛警官外,还有个叫罗小梅的女中学生。罗小梅,一个自称“推理发烧友”的大脸女孩,就读于礼贤中学院,自从遇到田丰大的那一刻起,就以“侦探助手”自居,整日缠着田丰大带她一起破案。然后呢,在案发现场通过各种怪异行为置田丰大于尴尬境地,使得可怜的名侦探不是被当成凶手绳之以法,就是以“妨碍警方办案”的罪名被拘留起来。

所以,对于田丰大来说,薛警官和罗小梅都是他一生不想再见到的人!

于是,为了使自己的侦探事业健康发展,为了重塑名侦探的威名,在青市结束了最后一案的田丰大悄悄关闭了事务所,只身前往北都。

武侠小说里有这样一句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如果把这句话移到推理小说里,那便是:有人的地方便有犯罪。北都是全国人口最多的城市,想来也是犯罪频发的地方。田丰大本以为把事务所开在这里会生意兴隆,然而他没想到当地有一个民间组织,唤作“晚霞群众”。该组织以退休在家、无所事事的大爷大妈为骨干成员,通过全民皆兵的方式,全时段、纯义务、无回报地联合当地民警进行治安群防工作。他们在无情打击犯罪的同时,也捎带着粉碎了田丰大壮大事业的美梦。

若非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身为名侦探的田丰大怎么也不可能去接受调查婚外情的委托。委托人是一个名叫曹宇,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东北女人。在田丰大的想象里,像这种嫁做人妇、丈夫又出轨的女人,通常都是一副标准的黄脸婆形象;曹宇却不然,她打扮得非常精致干练,举手投足间透着职业女性的气质。而被调查的对象,曹宇的丈夫韩国栋,则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用曹宇的话说,她丈夫长年在外地办公,最近跟自己的关系越来越疏远,由此便怀疑他在外有了别的女人。因此,曹宇委托田丰大跟踪监视韩国栋的一切行动,并要求拍下韩国栋和女人私会的照片。

本来这个案子再简单不过,可当曹宇说出目标人物驻外办公的地点是“青市”时,田丰大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很明显,那个城市无疑是他侦探生涯里不愿触碰的噩梦。

但碍于略带妩媚的委托人曹宇的苦苦哀求,以及承诺的丰厚委托金,生活已经穷困潦倒的田丰大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拿着曹宇预付的定金以及目标人物韩国栋的信息资料,田丰大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关闭了在北都刚刚开业不到两个月的事务所,踏上了重返青市之旅。

很快,田丰大就按照曹宇提供的她丈夫的公司地址找寻到了目标人物的踪迹。接下来的日子里,手持韩国栋照片的名侦探每天跟踪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上班下班,调查却没有丝毫进展。

当田丰大开始怀疑韩国栋可能是一个对爱情忠贞、对家庭负责的居家好男人时,现实立刻“啪啪啪”猛扇田丰大嘴巴子。因为就在田丰大跟踪对方的第五天,韩国栋突然在上班时间提前离开了公司。他提前离开公司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一家名叫“不三之旅”的旅行社。

觉察出异状的田丰大当即伪装成旅客跟踪进去,发现:韩国栋在咨询出国旅游的事宜,而值得注意的是韩国栋并非跟团,只是让旅行社帮他订车和酒店,完全是私密的自由行,又出行得这么突然。何况在咨询期间,韩国栋还打了一通电话,而接电话的似乎是一个女人。这一切的一切,让田丰大不禁怀疑,韩国栋是要和他的小情人出国私会。

在确定韩国栋即将出行的地方是越南岘港后,田丰大第一时间将这一消息报告给委托人曹宇。果然如他所料,身为妻子的曹宇并不知道自己丈夫韩国栋打算出国游玩,但女人的直觉却让她立刻嗅到了狐狸精的气味。于是,作为雇主,曹宇立刻拨款让田丰大即刻启程并悄悄跟踪韩国栋一同前往岘港去揪狐狸精的小尾巴。

接到指令的田丰大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上从青市一路跟踪下来,几次乔装打扮、变换身份,几乎寸步不离,直跟到边境的国际大巴车站。

此时此刻,在田丰大的默默注视下,韩国栋已经登上了大巴车并且在车厢第四排靠过道的座位坐下。可能是因连续赶路身体疲惫,韩国栋一上车便倚靠在座位上呼呼大睡起来。也许不想让自己的睡眠遭受到一丝一毫的打扰,他还特意戴上了眼罩。

身为侦探,尤其是在跟踪监视目标人物的时候,切忌暴露自己的身份。自诩名侦探的田丰大当然知道这个禁忌,所以在韩国栋登上国际大巴之后,他并没有紧跟着尾随上车,而是在车下逗留了一会儿,等其他乘客上车上得差不多了,他才故作镇定地缓缓上车。

拾阶而上,走进车厢,田丰大瞥了一眼韩国栋。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仍在呼呼大睡。目标人物早已放松警惕、毫无戒备,对于侦探来说,这无异于降低了调查的难度系数。

看来这次调查婚外情的委托,很快就会顺利完成,委托人丰厚的酬金似乎已经唾手可得。一想到这儿,田丰大就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可是就在田丰大一边暗自发笑,一边瞥视韩国栋的时候,他的余光无意中扫到了韩国栋邻座,一个正在玩手游的男生身上。

“咦?这个男生好面熟,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田丰大心里犯着嘀咕,不由多看了那个男生一眼,只见对方低头玩着手游,根本看不清全脸,但是却可以看到男生胸前别着的校徽。

“礼贤中学院?”田丰大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收回目光的下一刻,他忽然又觉得男生前座的女生似乎也很面熟!

“男生?女生?礼贤中学院?”一瞬间一刹那,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闪进他的脑海,又如晴天霹雳般炸开。

“那个罗小梅不也是礼贤中学院的学生吗?等等,这两个学生,好像,好像都是罗小梅的同班同学!”

一念至此,身为名侦探的田丰大不由地瑟瑟发抖起来,他赶紧环视车内,却没有看到罗小梅的身影。

暗自长吁了一口气的田丰大不敢掉以轻心,侦探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如噩梦一般阴魂不散的罗小梅就在周围。几乎在同一时刻,田丰大发现女生旁边的座位是空的,赶紧抬头去看座位上的行李架:两个贴满卡通图案的行李箱明显就是女生的。这证明田丰大的侦探直觉是很精准的!

“不能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接个案子,就碰到那个叫罗小梅的大脸女生了?难不成这次又要被她搅黄了?”

一时之间,内心凌乱的田丰大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就在这时,坐在前排的女生突然转身冲坐在后排打手游的男生问起话来。

“邵斌,问你个事儿,以前那个跟罗小梅混在一起的半吊子侦探,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副班,我不知道啊,自从中考结束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大叔,好像班长也一直在找他呢!”

“邵斌?副班?对对对,他们确实是罗小梅的同学。他们口中那个‘半吊子侦探’莫非说的是我?可恶,居然敢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在背后中伤名侦探!等等,他们刚才好像提到,罗小梅一直在找我?”想到这里,田丰大突然打了个激灵,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在这个车厢里隐藏好自己,不要被罗小梅和她的同学们发现,等熬到大巴车到站,彼此再各奔东西,这个案子就不会被搅黄了。

田丰大想到这里,赶紧低着头走到车厢的最后一排坐下。时值暑假,正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田丰大化装成游客跟踪监视韩国栋,身上穿着夏威夷风情的花衬衫和大裤衩,脖子后挂着大草帽,一坐下来就赶紧摘下草帽,扣在脸上假寐。

就在田丰大摘下草帽扣在脸上之际,他隐约看到车厢中部的车载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然后那个罗小梅从里面走了出来。

“幸亏手快,没被她看到。”田丰大暗自庆幸。

这时,车厢前方传来了罗小梅热忱的声音:“画家姐姐,原来你报的也是这家旅行团的自由行,真是太巧了啊。”

“可不是嘛,太巧了。”听声音,对方的回应似乎很冷淡。

田丰大把脸躲在草帽里,心想:“这个罗小梅一点都没变,情商还是那么低,人家明显不愿意搭理她,她还非要热情地凑上去。”

就在田丰大点评罗小梅之时,只听到有脚步声慢慢逼近,然后在他身前消失,想来是那个画家姐姐坐在自己前面的座位上了。

不一会儿,地陪导游郝美拿着一张信息表格挨个给在座的乘客填写。等轮到田丰大时,他才悄悄从草帽里探出头来,紧接着又拿表格遮挡自己的脸。

拿在田丰大手里的表格是一张出境信息表,上面需要填写姓名、职业、身份证号、联系方式以及出国事由等诸多信息。田丰大迅速填写完表格,递还给郝美,然后赶紧用草帽盖脸继续假寐。

郝美接过表格,满意地回到车厢前部。伴随着一句“人都齐了,发车了啊”,这辆国际大巴终于缓缓行驶起来。

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着,连续几天忙于跟踪监视的田丰大终于抵抗不住疲劳,渐渐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声嘶力竭的高呼声猛然将田丰大从睡梦中惊醒。

“我的手包呢?我手包不见了!”是目标人物韩国栋的声音。

田丰大瞬间清醒了,但内心深处残留的一丝谨慎并没有让他忘乎所以地摘掉盖在脸上的草帽。毕竟,那个叫罗小梅的推理发烧友和他同车。想到这里,田丰大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他保持睡姿不变,眯着眼睛,透过草帽的缝隙朝韩国栋望去。

只见那个中年胖子愤怒地侧过身子,伸手揪起邻座叫“邵斌”的男生。

“小兔崽子,我刚才睡着的时候,你就不停地用胳膊蹭我,我的手包肯定是被你偷的!”

“大叔,我一直在打手游,哪有偷你手包?”

听到这里,田丰大心中已然明了,原来韩国栋的手包不见了,怀疑是身旁的邵斌偷的。

唉,当侦探就这点不好。像导游,带团的过程中可以做代购;像作家,写小说的过程中可以改情节。各行各业都有接私活的可能,唯独侦探没有。比如眼前调查婚外情时碰上了偷窃案,失主和目标人物又是同一个人,为了防止自己侦探身份暴露,田丰大只能按捺住那颗躁动不安的破案的心,坐在远处静静观看。

“还不老实,就你坐我旁边,手包被偷,不是你,还能是谁?”就在这一刻,韩国栋似乎爆发起来了,站起身来,揪着邵斌的衣领,大声质问,“这是谁家的熊孩子?家长在哪里?”

邵斌被韩国栋这么一吓,顿时不知所措,对着前排的罗小梅求救道:“班长,你不是最擅长推理破案吗?赶紧救救我啊!”

邵斌话音刚落,田丰大就不由透过草帽的缝隙向罗小梅坐的位置看去,那里可是他一直不愿正视的方向。

果然,就看那个脸虽大却不失秀美的罗小梅回头趴在椅背上,圆润的脸庞露出冷峻的神色:“邵斌,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虽然爱好推理,但是所有案子都是侦探大叔破的,我只是他的助手而已。”

“班长,你就别推辞了,赶紧洗脱我身上的罪名吧!”

坐在旁边的姜鑫也跟着道:“小梅,你可一定要洗清邵斌的嫌疑,他现在也是咱们礼贤高中的学生,如果他被认定为小偷,对咱们学校的名誉可是极大的亵渎。况且这种事情发生在咱们三个结伴出去旅游之际,还会牵连到咱俩。我可不想一入校就背负着‘小偷的朋友’的恶名!”

邵斌急红了眼:“副班,我又不是小偷,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韩国栋看着他们三人,忍不住道:“好啊!你们三个是一起的!年龄不大,没有父母陪伴就私自出来旅游,太有问题了,八成是不良少年,我的手包肯定是被你们三个偷的。”

韩国栋和邵斌等人的吵闹声早已引起了全车乘客的注意,原本在副驾歇息的地陪导游郝美见状,忙起身过来。

“韩先生是吧,你好好找找,你的手包可能落在什么地方了。”

这种敷衍的建议,她一张嘴就被韩国栋无情地怼了回去。

“座位四周我都看了,没有。睡着前,我特意把手包抱在怀里的,现在不见了,肯定是被这小子偷了!”

“我没偷啊!班长,你要救我啊!”

“救什么救,你们说不准都是一伙的!”韩国栋一棒子打死了所有人。

身为品学兼优的班长,又是推理发烧友,罗小梅终于要施展出她鬼畜一般的推理能力了:“你确定睡着前手包是在你的怀里吗?”

“那当然!”

罗小梅冷笑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有偷窃嫌疑的可不止你旁边的邵斌。在这车上,另外还有两个人也有可能偷走你的手包!”

此言一出,全车哗然。也就在这一刻,身为侦探的田丰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多年的经验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预感到:自己随时可能会被罗小梅的推理误伤,被错当成偷包罪犯。这种预感使田丰大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并且尽可能地向后缩身子,让自己处于罗小梅的推理范围之外。

“快说,另外两个人是谁?”

罗小梅微微一笑,侧了一下身子,似乎是在给即将登台的两名犯罪嫌疑人留出上场的道路。随后她的手指向前排,回复道:“坐在第一排的王三喜和坐在第二排的吉他手哥哥,他们都有可能是偷走你手包的人!”

此言一出,全车乘客的目光都投向他俩。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一头黄毛的王三喜最先发难。

“喂!小姑娘,你胡说八道什么?不就是上车前我撞了你一下吗,至于在这儿血口喷人,说我是小偷吗?”

有别于王三喜的咒骂,坐在第二排那个杀马特造型的吉他手则显得一脸茫然:“妹妹,你这样不负责任地乱说话,是会出事的!”

罗小梅振振有词:“我没有不负责任地乱说话,我这么推断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全车人的目光都停在了罗小梅的身上,唯有田丰大继续用草帽盖脸,妄图把自己置身于三界之外。

“这两个人在行车过程中都起身上过厕所,而他们从座位到车载厕所都会经过胖大叔的身边,所以说他俩也很有机会偷窃胖大叔的手包!”

闻听此言,车上其他乘客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而藏身于最后一排拿草帽遮脸的田丰大更是仿佛躲过一劫似的,长吁了口气。

与此同时,韩国栋不假思索,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大步踏前,对王三喜和杀马特吉他手喝道:“你俩谁偷了我的手包?赶紧拿出来!否则一会儿到站,别怪我把你俩交给警察!”

王三喜反驳道:“脑子有病是吧?上个厕所就要被当成小偷吗?开什么玩笑!”

至于那个吉他手,只是淡淡道:“我没有偷你手包,找别人去。”

此言一出,同为嫌疑人的王三喜就不爱听了,坐在第一排的他腾地站出身来,对着第二排的吉他手道:“喂,哥们,什么叫找别人去?你说不是你偷的,难道就是我偷的吗?”

“我没这么说。”吉他手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表情很冷静。

“你没这么说?我看就是你偷的!哼,提着行李箱上厕所,我还是第一次见。怎么了,不会是你偷了这位爷的手包,然后利用上厕所的机会把手包藏进自己行李箱里了吧?!”

王三喜说这句话的时候,吉他手的手不由摁在了他放在邻座的行李箱上。他这动作,车上所有乘客都瞧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那个行李箱上。

那是一个带密码锁的银白色的日默瓦牌金属行李箱。

吉他手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你胡说!”

“胡没胡说,你打开箱子让我检查一下,不就行了!”韩国栋说着,不由分说地伸手去拿吉他手的箱子。

吉他手霍地起身,将韩国栋的手打掉,转而质问地陪导游郝美:“郝小姐,跟你们旅行团的车出来旅游,难道连最起码的人身安全都保证不了吗?”接着瞪视韩国栋:“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翻我的行李箱?”

出了这种事,作为跟车地陪导游的郝美只能两边打哈哈,互不得罪道:“韩先生,这位刘力勇先生是玩音乐搞艺术的,按理说,他不会去偷你的手包。”

一听这话,同为嫌疑人的王三喜就不高兴了:“他弹个吉他、玩玩音乐,就不是小偷了,那我不会弹吉他不会玩音乐,就应该是小偷吗?”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先生,你一头金发,走在潮流的最前沿,怎么可能是小偷呢!”郝美赶紧解释。

身为失主的韩国栋实在看不下去了:“行了,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个地陪压根就没诚心帮我找手包,就会和稀泥。行,你们一个个都不承认偷我手包,是吧?好,等一会儿大巴到站,你们全都跟我进局子!我没资格搜你们行李,警察总有资格搜吧!”

此言一出,全车都沸腾了。

“凭什么啊!你丢个手包要大家都被搜查?”

“是啊!我这出国还有事呢,一刻都不能耽误!”

“谁出行不是有事啊,他这么做太自私了吧!”

对于田丰大来说,这完全是无所谓的,身为侦探的他本来就是跟踪监视韩国栋,而不是出来旅游玩耍。只要能盯紧韩国栋的一举一动,无论何时何地并不重要。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当全车人都为此抱怨不已时,所以只有田丰大依旧倚靠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姿态安然自得。

也就在这一刻,车厢里突然又响起了罗小梅的声音。

“咦,好奇怪啊!”

车厢里的乘客停下抱怨,齐刷刷地看向罗小梅。

姜鑫在一旁忍不住问:“怎么了,小梅?”

“我又有新的发现!”

郝美惊骇道:“小妹妹,你不会又要开始推理了吧?拜托,在你没推理之前,只有你们三个有嫌疑;你推理了一番之后,全车乘客都要跟着接受警察的搜查,这样对我们旅行社的声誉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啊!”

郝美发出这样悲叹的时候,身为名侦探的田丰大突然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

“可是,这个乘客的行为举止确实很可疑啊!”说话间,不等田丰大反应过来,罗小梅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她似乎正朝自己走来。

田丰大心惊胆战之际,赶紧眯着眼睛透过草帽的缝隙往外看去,果然,此时此刻,那个脸虽大却不失秀美的罗小梅正叉腰站在他面前。

“喂,自从偷窃案发生后,车里所有乘客都在关注着这件事,只有你躲在最后一排默不作声,即便是听到所有乘客都要接受警方搜查这种危及自身利益的消息,你依旧能岿然不动。难不成对这起偷窃案的真相,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面对罗小梅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之势,田丰大略显得有些慌张,他刻意变换声调道:“小妹妹,我刚才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呵呵,刚才那么吵闹,你能一直沉睡,我刚过来,你立马就醒,你是在假寐,对吧?”罗小梅直直盯着田丰大盖在脸上的草帽,“你刚才的声调明显是刻意压低,还有你跟我说话却始终不摘草帽,你是刻意在我面前隐藏身份吗?”

说话间,罗小梅突然伸手去摘田丰大盖在脸上的草帽。田丰大猝不及防,用来遮挡容颜的最后一层屏障就这么被掀开了!

“啊!啊!侦探大叔,居然是你!”

田丰大深知自己身负重任,赶紧朝罗小梅做出噤声的手势,暗示她不要暴露自己名侦探的身份。而罗小梅显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她无视田丰大噤声的手势,蹦跳着转身对失主韩国栋招手,呼唤道:“胖大叔,这位大叔可是名侦探,有他在,你被偷的手包很快就能找到了!”

听到这里,田丰大的心都碎了,他赶紧伸手试图去捂住罗小梅的嘴。可惜,终究晚了一步,闻听此言的韩国栋将信将疑地朝车厢尾部走来。

“真的假的?你说的这个侦探靠不靠谱啊?”正说着,韩国栋已然走到田丰大的面前,当他抬头看到田丰大面容的时候,整个人不由愣住了,“咦,你,你,好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身为侦探,最担心的就是:在跟踪监视目标人物的时候,身份暴露。现在田丰大显然正处在这种担忧当中,他下意识地捂脸试图蒙混过关。只是没想到,他这个捂脸的动作反倒更加勾起了韩国栋的回忆。

“我想起来了,我在旅行社咨询旅游的时候,有个男人尾随我也去咨询,他当时捂脸的动作就是这样!”回忆这东西,一旦被唤醒便如滚滚长江水滔滔不绝,韩国栋连忙拿开田丰大捂脸的手,乘胜追击,“你的这张脸不仅出现在旅行社,而且还出现在我上下班的途中!”

田丰大垂死挣扎:“你认错人了!”

韩国栋一锤定音:“不可能,就是你,这么多天来,你一直在跟踪监视我!从青市跟踪到边境!对了!我的手包,我的手包一定是被你偷的!”

隐隐感觉自己闯祸的罗小梅突然觉得自己该替田丰大辩白一下:“胖大叔,他是侦探,专门抓捕犯罪分子的侦探,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偷你的手包!”

听到这句话时,田丰大的内心是崩溃的,试图遮掩自己侦探身份的他没想到就这么被罗小梅出卖得干干净净!

“小妹妹,你能闭嘴不?”田丰大狠狠地瞪了罗小梅一眼。

而此刻韩国栋忽然粗暴地揪起田丰大的衣领:“差点忘了你是侦探,好啊!老实交代,是谁雇佣你偷我手包的?如果不说,别怪我把你交给警察!”

一听到要被交给警察,身为侦探的田丰大顿时腿就软了。

“调查过程中反被目标人物发现身份,已经是侦探生涯的一大败笔,如果再把雇主的身份交代出来,恐怕自己将来再也没脸在侦探行业混了!可是,如果不交代,就要被对方交给警察,这可怎么办啊?”田丰大的脑海里展开了极为复杂的思想斗争。只是可惜,无论哪一方思想斗争赢了,对于思想者来说,结果似乎都是死路。

就在田丰大踌躇不定之时,车上的其他乘客像是找到了替罪羊一般纷纷落井下石。

“我说,搞不好,手包就是这个自称侦探的人偷的!”

“切,什么侦探?在中国哪有私家侦探这个职业,这些号称侦探的人,无非是偷窥他人隐私,抓人把柄从而进行敲诈勒索的社会渣滓!”

“这么说,偷拍婚外恋的就是这帮人了?”

“谁说不是呢,不光是婚外恋,还有上下级之间的礼尚往来,也是他们要挟勒索的素材!”

有在这方面吃过亏的乘客,闻言不由咬牙切齿:“这种社会渣滓,赶紧送进警察局吧!”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韩国栋受了这种氛围的感染,不等大巴车到达站点,就揪着田丰大的衣领往车厢前门走去。

田丰大见状,出于本能反应,开始拼命挣扎。他用力地推搡韩国栋,韩国栋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哎呀,孙子,跟我玩阴的是吧!”韩国栋当即从地上爬起来骂道。他仗着自己身宽体胖而田丰大身形瘦小,二话不说,直接朝田丰大扑过去。

身为地陪导游的郝美象征性地喝止道:“车内不准打架啊!”

周围的乘客也故作姿态地劝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他们虽然话说得漂亮,身子却都往座位里挤,非但没有拉架的意思,似乎还在给他俩打斗留出足够伸展拳脚的空间。

就连那个开车的杨师傅,嘴上说着“不要打架”,眼睛却时不时地通过反光镜看热闹。

在众目睽睽之下,韩国栋扑将过去,田丰大仗着体瘦侧身躲过,还趁机绊了对方一脚进行反击。

所有乘客都为韩国栋这一扑落空而感到惋惜,甚至连开车的杨师傅也不停地摇头:“怎么能这么扑人呢?”

结果没想到的是,由于山路颠簸,那韩国栋被田丰大绊了一脚,又一个踉跄没站稳,直向后退去。他连连倒退的正是司机的驾驶座方向,原本寻常人退两步就会停下,但韩国栋不同,他身体肥胖,惯性远大于一般人。便见他倒退四五步,最后竟然直接倒向驾驶座。

正在开车的杨师傅刚评判完双方招式的优劣,忽然感到后颈生风,他下意识回头,便看见一个庞大的身躯如泰山压顶一般直砸下来。伴随着一车乘客的惊呼,杨师傅立刻感觉到危险将至,身为司机的他下意识地双手紧紧把住方向盘。也就在这一刻,坐在副驾的郝美突然指着前方,惊呼起来。

杨师傅隐隐有种祸不单行的恐惧,他顺着郝美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山弯处一辆警车以极快的车速迎面驶来。杨师傅赶紧打方向盘,试图躲开驶来的警车,就在同一刻韩国栋肥胖的身躯压倒在杨师傅的座位后背。

大巴车急速地改变方向,巨大的惯性连同着猛烈的冲击使得整个车子倾斜翻倒。

车内的乘客,不论罗小梅、姜鑫、王三喜,还是韩国栋、田丰大,他们都像是被卷入漩涡里一般,在一场翻天覆地的旋转之后,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迷糊中,田丰大隐约感到自己被人拽着两只胳膊在地上拖行。后背因为摩擦而产生的疼痛感让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不远处一辆侧翻在地的大巴车正冒着滚滚浓烟。

这是怎么回事?正当田丰大晕头转向之际,一个女生的声音传入耳中。

“哇,侦探大叔,你终于醒了!”

田丰大心头一颤,他循声望去,果然看到罗小梅那张满是欣喜的脸,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右胳膊正被罗小梅双手拽着,左胳膊被邵斌拽着,再远点的位置,那个叫姜鑫的副班长则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发愣。

看清罗小梅容貌的那一刻,身为名侦探的田丰大恨不得重新闭上眼睛再也不要醒来。这时,耳边传来了韩国栋的声音:“你偷我手包,还我!”那声音由远及近,还未到跟前,却被另一个声音喝断:“手包!手包!就因为你那个破手包,害得大巴翻车,你做人能不能别这么自私?!”

田丰大挣脱罗小梅和邵斌的拉扯,坐起身来,偏头看去,只见怒喝的人正是那个叫刘力勇的吉他手。他就坐在离自己两三米远的位置,一手捂着脑袋。

韩国栋被刘力勇这一呵斥,反骂道:“关你屁事,敢情丢包的不是你……”他话说了一半,见周围人都在怒视他,这才收敛起来,指着田丰大道:“待会儿再找你算账,你给我等着!”

而那个刘力勇似乎一直挂念着遗落在车厢里的东西,几次想冲进去。

“喂!回来!没看大巴车冒烟呢,小心爆炸!”不知乘客里谁喊了一句,刘力勇迟疑了一下这才驻足。

这时,邵斌突然对刘力勇道:“哥哥,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车厢里的东西,你等我!”说罢,不顾旁人的喊叫阻拦,“噔噔噔”地冲进车厢里。

等邵斌再出来时,背上已然多了一把吉他,他一边朝刘力勇跑来,一边大声道:“哥哥,我知道对于你们这些玩音乐的,吉他就是生命。我给你抢救出来了,请记住我的名字——礼贤高中一年级新生邵斌!”

然而对方接过吉他,显然没有邵斌期待中的那样兴奋,脸上反倒透出一股失望。

与此同时,坐在地上的田丰大头脑已经清醒了很多,他回看四周,只见大家零零散散地,或蹲或坐在盘山公路上,每个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地陪导游郝美则拿着登记信息表核对人数。

这辆大巴车一共七排乘客座。如前面所说,坐在第一排的是叫王三喜的黄毛青年,坐在第二排的杀马特吉他手名叫刘力勇,而姜鑫和罗小梅则一起坐在第三排,邵斌和丢手包的胖子韩国栋坐在第四排。第五排是一个戴眼镜的女青年,登记表上登记的姓名是丁凝,职业是医生。那个叫李小佳的女画家坐在丁凝身后的第六排。田丰大坐在李小佳的身后,也就是最后一排——第七排。再加上司机杨师傅和地陪导游郝美,整辆大巴车上一共有十一个人。

郝美拿着信息表挨个清点人数,全车十一个人都从侧翻的大巴车上逃离出来了。

眼见如此,司机杨师傅突然显现出与当下环境非常违和的兴奋感。

“郝美,你自己说说,你杨哥我的车技怎么样?车都撞翻了,车上十一个人,一个都没少,敢问这世上还有谁,还有谁?!秋名山车神对不对!”

杨师傅正洋洋自得之际,导游郝美“噔噔噔”跑到跟前,拿着手里的文件夹冲着杨师傅的后脑勺,“啪啪啪”就是一阵猛拍。

“出了车祸你在这儿显摆什么?这趟车出的,没挣着钱算好的了,别再倒赔了!”

“出车祸又不是我的问题,是那俩夯货在车上打架造成的,所有责任他俩扛着,和咱们又没关系,怎么可能赔钱?你就说,你杨哥我这车开得怎么样?一个都没有死!”

郝美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前方,幽幽道:“咱这车上的是一个都没有死,就不知道被撞的那辆是什么情况了?”

杨师傅这才想起撞车还有甲方乙方,忙顺着郝美的目光望去,就看见不远处一辆警车歪斜在山壁上,整个车头都凹了进去。

“完了,完了,撞了警车可麻烦了,千万别出人命啊!”杨师傅悲叹道。

似乎是在回应杨师傅的悲叹,他话音刚落,警车左后车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从车里翻滚出来,摇晃着朝这边走来。

众人赶紧围过去接应,杨师傅一马当先,扶着那警察道:“警察同志,你怎么样?没事吧?”

警察推开杨师傅的搀扶,自己站定,右手轻揉自己的脑袋,左手摆了摆,表示无碍。

杨师傅暗自放下心来,故意大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言罢,又不忘补上两句自夸:“郝美,怎么样,我这车速是不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这话刚说了一半,从警车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警车里还有个人,感觉快不行了!”

此言一出,杨师傅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暂停下吹嘘,赶紧和其他几个乘客一起跑过去,隔着车窗一看:果然,在驾驶座里,一个身穿便衣的人俯身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杨师傅、刘力勇、邵斌,外加王三喜,四个男人齐心协力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把那个人往外拖拽。至于田丰大,则一脸茫然地站在一边发愣,身为侦探的他隐隐觉察出还会有更为不祥的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

果然,就在田丰大有这种预感的时候,他耳边传来了罗小梅惊喜的声音。

“侦探大叔,你快来看看被救出来的是谁!”

“什么意思?难道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田丰大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在某种意念的驱使下,瑟瑟发抖的名侦探不由自主地朝前挪步。

原本在车里昏迷不醒的警察现在已被众人抬了出来,平躺在路边。乘客中身为医生的丁凝正大步朝这边赶来。田丰大跟在丁凝身后,也加快了步伐,很快,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此刻他有一种被闪电击中的恍惚感。

“侦探大叔,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居然是薛警官!身为侦探的你,身为侦探助手的我,还有身为警察的他,没想到咱们破案三人组竟会在这边境线上重聚!这是不是预示着即将有大案发生?对,一定是这样,那可就太刺激了,你说对不对啊?侦探大叔!”罗小梅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摇晃着田丰大的胳膊。

田丰大则厌烦地甩开罗小梅的手。平心而论,接受曹宇的委托,调查婚外情,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自从碰到这个扫把星罗小梅后,他的侦探身份非但在目标人物面前暴露无遗,甚至还被误会成小偷,还争执导致车祸。更没想到的是,接踵噩运而来的是更大的噩运。那个叫薛飞的警察,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以车祸受害人的角色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的出现,总感觉将会坐实自己的小偷身份。难道,这次真的又要被误当成犯罪分子给逮捕归案吗?

正这样想着,身旁的杨师傅已经移步到先前那个穿警服的警察面前。

“警察同志,怎么称呼?”杨师傅一边搭腔,一边从上衣口袋掏出烟来点燃递上。

警察摆手拒绝,揉着脑袋道:“于大虎。”

“哦哦,是于警官啊,我跟你说,这车祸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因为他俩在车上打架。”

眼见司机偷着告状,早就留着心眼的韩国栋也不甘示弱,赶紧凑过来接龙道:“警察同志,是这人偷我手包才惹出的麻烦,他是罪魁祸首,快把他抓起来!”

田丰大本来见到薛警官时,身为侦探的他就早已做好了被当成罪犯逮捕归案的准备。何况这次又确实是因为他和人争执才酿成的车祸,被撞的还是警车,所以面对杨师傅和韩国栋的指控,田丰大直接就放弃挣扎,准备束手就擒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于警官刚死里逃生,完全没有立刻投身工作的积极性,只见他对着韩国栋斥责道:“抓什么抓?这种小偷小摸的事,等派出所的同事到了,自然会处理。”

田丰大闻听此言,不由一愣,从事侦探行业多年的他早已经习惯了被薛警官当成罪犯绳之以法,突然面对个高抬贵手的警察,反而还有些不适应。

韩国栋也是一愣,补充发言:“不是啊,警察同志,这家伙一直自称‘侦探’,进行违法调查,他多次跟踪监视我,目无法纪地侵犯我的隐私,现在又偷了我的手包,你不管管吗?”

于警官不耐烦道:“管也不是我们刑警管!”说着径直走到丁凝面前,指着薛警官,问道:“他怎么样了?”

身为医生的丁凝站起身来,摇头道:“情况不太好,昏迷不醒。”说着,她把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摘掉。可能是车祸让镜腿有些偏折,所以刚才检查薛警官时,整副眼镜一直往下滑落。

闻听此言的田丰大内心深处不由泛起了嘀咕。

“等等,刚才那个女医生说什么,说薛警官昏迷不醒?哼哼,也许情况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只要我能在薛警官醒来之前,摆脱小偷的身份,证明自己是被诬陷的,那么车祸的责任必然由韩国栋来承担!同样,我要是能赶在薛警官醒来之前再找出韩国栋婚外情的证据,就没有必要再隐瞒自己接受他妻子曹宇委托的实情,那么所谓的跟踪监视侵犯隐私都变得不重要了,我也就不会被当成犯罪嫌疑人任由薛警官逮捕归案!”

一念至此,本已绝望的田丰大突然生出了绝地求生的意念!确实,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田丰大低头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薛警官,他心里明白,接下来一定要争分夺秒地抢时间!洗清自己小偷的罪名,并且找出韩国栋婚外情的证据,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赶在薛警官醒来之前完成。否则,客户委托的事项会以失败告终,而且他本人还会被当成小偷抓捕归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田丰大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罗小梅听到田丰大的叹息,误解了他的心思,仰着脑袋问道:“侦探大叔,你是因为薛警官昏迷不醒,不能起来跟你并肩作战而惋惜吗?”

田丰大“哼”了一声,他实在不愿意和这个总给自己带来牢狱之灾的侦探助手多说一句话。

也就在这个时候,由于冒烟的大巴车迟迟没有爆炸,怀着侥幸心理的乘客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往大巴车走去,妄图寻找自己的行李。生怕乘客有一丝伤害的导游郝美赶紧制止大家的行动。与此同时,一直阴沉的天空突然亮起了闪电,接着零星的雨点打落下来。举头望去,不需要任何气象知识也能看出来,酝酿了一天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由于大雨将至,外加上薛警官昏迷不醒,急需要有个地方安顿,于是,杨师傅建议大家先去山顶的宾馆避雨暂住,等暴风雨结束后再做打算。

于大虎询问宾馆的远近,面对警方的询问,杨师傅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回答说:“沿着盘山公路上行,也就不到两公里的路,本来按照行程,今晚也是要到那里住宿的。”

于警官站在山路上眺望,又仰头发现天空电闪雷鸣,只得遵照杨师傅的建议,往那山顶宾馆而去。

于是,这一行十三人,除了薛警官被刘力勇和王三喜轮换背着外,大家都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朝山顶宾馆蹒跚而去。

大约走了不到一个小时,一座名叫“来乐客山庄”的三层楼建筑出现在大家眼前,毋庸置疑,这应该就是杨师傅所说的山顶宾馆。

在驾驶旅游大巴的职业生涯里,杨师傅显然和这家宾馆早就建立起了紧密的合作关系。所以他几乎连招呼都不用打,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其余人等尾随其后鱼贯而入。

一进门就是宾馆的大堂,大堂左右两侧各有一处楼梯通往楼上,不难看出:宾馆的客房都布置在二楼和三楼。一楼仅作大堂和餐厅之用,另外前台后面似乎还有一个小单间。

当杨师傅带着大家伙儿走进宾馆的时候,身兼老板和服务员的唐天正立在前台后面笑脸相迎。

“呀,杨师傅,你们怎么才到啊?等得我可着急了,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这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一举一动间总透着一股虚情假意的味道。

“老唐,别提了,真出事了,车翻了!”

唐天愣了一下,见杨师傅说话的神态不像开玩笑,又看后面进来的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还有被抬进来的,这才知道是真的出了车祸。于是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连连拍自己的嘴,抱歉道:“瞧我这张乌鸦嘴,该打!该打!”忙又关切地问:“人都没事吧?”

一听这话,原本精神有些萎靡的杨师傅马上跟打了鸡血似的,神采飞扬道:“老唐,我就问你服不服,车都翻成那样了,就我这技术硬是……”

不等杨师傅自夸完,唐天已然知道结果,打断道:“人没事就是万幸,真是菩萨庇护,烧高香了啊!”说罢,还回身对着关二爷的塑像装模作样地拜了几下。

杨师傅因吹牛未等出口就被打断,心中颇为不爽,道:“是我这秋名山车神的功劳,关菩萨什么事啊?再说了,你拜的是关二爷,也不是菩萨啊!”

唐天不以为然:“都是神明,代为转达,代为转达!”说罢,瞅了一眼杨师傅,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让你捎的东西呢?”

“留在车祸现场了,马上暴风雨了,实在不方便拿。”

“怎么能扔在山路上啊?”

“哎呀,老唐,看你慌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丢不了,等这暴雨一过,再去拿也没事儿。”

两人正嘀咕时,郝美走了过来。

“就惦记着你俩代购的那点儿货。”说着,郝美拍了下桌子,“赶紧把大家安顿一下,别耽误我挣钱!”

唐天立刻脸上堆笑,连连道:“是是是,郝导游,出团没挣到的钱,可以从宾馆里挣回来,你挣钱也就是我挣钱!”

“行了,知道就行,小点儿声。”

唐天“嘿嘿”一笑,大声招呼道:“大家来我这儿登记一下,给你们安排住宿。吆,吆,还有敬爱的警察同志呢,来来,先给您安排,这可是咱山庄上最好的客房。”

随后,唐天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忙道:“对了,咱们这宾馆在山顶上,条件比较艰苦,在吃的喝的方面,大家就凑合一下吧。”

正在长身体的邵斌忍不住问道:“凑合?怎么个凑合法呀?”

唐天看了邵斌一眼,笑道:“只有面包、泡面、火腿肠,还有速溶咖啡和泡豆浆的豆粉,就这些。”

邵斌想再说什么,就遭到姜鑫无情的斥责。

“喂!邵斌,刚刚发生完车祸,大家能安全在这里过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怎么光惦记着吃啊?!”

不一会儿的工夫,大家都登记完毕,领了钥匙往各自房间走去。

大家簇拥着拾阶上到二楼,才发现:宾馆的每层楼各有六间客房,而且全都并排于一侧。不仅每间客房都自带卫生间,而且每层走廊的尽头又单独另设了公用厕所,女厕在左边,男厕在右边。

客房号自左向右排序:二楼是以201为始,到206为止;三楼则是从301到306。也就是说,整个来乐客山庄一共就只有这十二间客房。

昏迷不醒的薛警官住在201房,身为医生的丁凝为了方便照顾薛警官则住在202房。于大虎警官自己挑了203房,隔壁204房住的是女画家李小佳。至于杨师傅则住在205房,吉他手刘力勇住在最右端的206房。

至于三楼的房间安排,王三喜住在301房。导游郝美紧挨着王三喜,住在302房。303和304分别住的是韩国栋和田丰大。丢了手包的韩国栋一直怀疑田丰大就是偷包的窃贼,所以在选房间时故意选在田丰大隔壁,就是为了盯住他,以防他趁机溜走。

正巧韩国栋本人也恰是田丰大监视的对象。为了能抓住韩国栋婚外情的证据,住在目标人物的隔壁无疑是最好的监视选择。但唯一让田丰大不安的是,那个总给自己捣乱还号称“侦探助手”的罗小梅,就住在和自己相邻的305房。当然,305房不只住了罗小梅一人,还有一直和她攀比学习成绩的姜鑫。最后剩下的那间306房,住的自然是邵斌。

众人刚回到各自的房间,就见外面“咔嚓”一道闪电,本来漆黑的天空猛然大亮了一下,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

田丰大不停地在屋里徘徊,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因为刚才上楼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丁医生拎着一个医药箱走进薛警官的房间。田丰大突然发现,他不仅在和薛警官努力恢复清醒的意志力赛跑,也要和丁凝的医术拼快慢。按理说,在这种处境下不能坐以待毙了,可是侦探毕竟不像罪犯那样可以主动出击,尤其是调查婚外情这种案子,如果韩国栋和那个情妇不见面,田丰大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

正因如此,田丰大越发焦躁不安起来,与此同时,突然听到有人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想都不用想,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敲门的人是那个阴魂不散、总是缠着自己破案,且号称“侦探助手”的罗小梅。所以,一听到敲门声响,本来踱步的田丰大就突然驻足不动,甚至还屏住了呼吸。这种假装屋里没人的伎俩只需坚持个十几分钟乃至一个小时,田丰大相信敲门者就会中计离开。

果不其然,只敲了十来秒,敲门者就已经被名侦探的诡计所蒙蔽,试探着在门外问道:“田先生,不在吗?”

咦,这声音妩媚悦耳、动人魂魄,不像是罗小梅啊!既然不是罗小梅,那会是谁呢?

田丰大正寻思时,忽然听到一阵沙沙声,低头看去,只见一张小卡片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呀!误会了!”田丰大赶紧奔到门口去开门。

门一开,一股艳香立刻扑鼻而来,接着便看到导游郝美穿着一袭黑色的蕾丝睡袍身若无骨地倚靠在门口。

“呀,侦探哥哥,这么久没开门,还以为你人溜出去探案了呢!”

“没,没有,你有什么事儿吗?”

以为田丰大在明知故问,郝美柔声道:“白天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儿,这不,小妹寻思着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我可以服务的,能让你开心啊,欢快啊,放松一下啊!”

“啊,哦,呃呃,不,不知道你说的服务,指的是什么服务啊?”

郝美轻拍了一下田丰大的胸膛,撒娇道:“你这个小坏蛋,真讨厌,当然是特殊服务啦!”

“特叔服务?谁是特叔啊?”

本来田丰大看到有人往他门缝里塞小卡片,身为侦探的他,下意识联想到了悬疑电影,案件发生后知情者都是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情报的。误以为如此的他这才慌慌张张去开门。此刻眼前所见,感觉郝美并不像是来传递情报的,他又低头去看那小卡片上的内容:“清纯学妹,诱人少妇,四百一次,八百包宿”。田丰大顿时恍然大悟,连连摆手道:“走,走,走,我没钱!”说着准备关门。

郝美误以为客户嫌贵,忙阻住田丰大关门,眨眨眼睛:“价格好说,可以优惠!”

一心只想赶在薛警官醒来之前,抓住韩国栋偷情证据的田丰大哪有心思想这鱼水之欢,他“哼”了一声:“我一分钱也没有,你去找别人吧,别在我这儿瞎耽误时间!”说罢,正要关门,突然,一个念头闪入他的脑海。

侦探虽然不能像罪犯那样主动出击,但是却可以设套引诱他人犯罪。与其在这儿等待韩国栋与情妇见面,为何不引导郝美去勾引韩国栋呢?然后再拍照取证,对委托人曹宇谎称:郝美就是韩国栋的情妇。就算最后,曹宇发现韩国栋的情妇另有其人,也没关系,因为对于委托人来说,她已经掌握了丈夫婚外情的证据,至于跟谁婚外情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田丰大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郝美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你笑什么?”

田丰大回过神来,赶紧收住笑,探出脑袋,指着隔壁韩国栋的房门,神秘兮兮地对郝美道:“郝导,给你指条财路,你去敲他的门,绝对没问题!”

“神经病!还用你说!”郝美“哼”了一声,她可能也觉得没必要在田丰大身上浪费时间,于是转身去敲隔壁韩国栋的房门。

“咚咚咚……”

“谁?”

“韩哥,是我,小美。”

“有事吗?”

郝美隔着门哼唱起来:“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滚!”

连着吃了两次闭门羹的郝美气得跺了跺脚,恨恨道:“这一层的男人都有毛病吧!”

她话音刚落,最左边的301房的门突然开了,只见一头黄毛的王三喜探出身来,对郝美招招手:“小姐姐,快来我这儿快活呀!”

郝美一愣,随即换上一脸的媚笑,瞪了一眼还在伸着脖子的田丰大,吐了句:“眼馋你都捞不着。”说完,扭着腰妖娆地踱进王三喜的客房。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田丰大仍站在门口看着韩国栋的房门,百思不得其解:“不能吧,世上还会有不偷腥的有钱男人?”

“侦探大叔,你不一样也不偷腥吗?”

“我不一样,我是个穷……哇,小妹妹,你什么时候站到我边上的?”田丰大突然发现罗小梅就站在自己身旁,惊愕不已。

“侦探大叔,你是不是在查什么案子?”

“不告诉你。”

“为什么啊?我可以帮你一起查啊!”

“呵呵,少儿不宜的案子,你就不要妄想参与了。”说完,田丰大啪地一下合上房门,把罗小梅无情地关在外面。

“奇怪了,查案子还有年龄限制吗,怎么还会有少儿不宜的案子?”罗小梅隔着门问田丰大,却并没有等来回音。

这时,走廊上响起了邵斌的声音。

“班长,你站在走廊上念叨什么呢?”

“对了,邵斌,问你个事儿,哪些事情少儿不宜啊?”

“啊!班长,你怎么问我这个问题?哎呀,弄得我好害羞啊!”说罢,邵斌捂着脸羞涩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独留下罗小梅在走廊上莫名其妙。

暴风夹杂着大雨几乎下了一夜,直到凌晨才渐渐停息。

一大清早,司机杨师傅就通过客房的内线电话通知所有人:一会儿大家可以结伴前往大巴车那里找回自己的行李。

于是,需要前去找行李的人一放下电话就都到一楼大堂集合,等待出发,有司机杨师傅、黄毛青年王三喜,还有邵斌、姜鑫和罗小梅。余下的人有画家李小佳、警察于大虎、医生丁凝、导游郝美、胖子韩国栋和昏迷不醒的薛警官,他们都留在了宾馆里。田丰大此行的目的就是盯紧韩国栋,见韩国栋不离开宾馆,身为侦探的他自然也不能轻举妄动。

因为发生车祸,又有警员受伤昏迷,所以昨天众人一入住宾馆,来乐客山庄的老板唐天就给山下的警局打电话通报了此事,当时得到回复说:等雨停了便组织警员和医护人员前来救援。结果今天一早,唐天就接到了噩耗:暴雨倾盆使山体滑坡,导致道路阻塞,救援车辆无法上山。

“喂!我们这边可有伤员昏迷不醒,等待救治啊!”身为医生的丁凝忍不住从唐天手中抢过前台话机,对着话筒大声喊道。

然而从听筒里传来的只是接话员由衷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们已经联系清障车辆赶来清理道路了。”

“告诉我,大约多久能通车?”

“由于山腰滑坡比较厉害,公路损坏特别严重,清障工作估计要一整天吧!”

“什么?你的意思是救援人员要明天才能赶到这里?”

“是的,目前只能这样了。”

等到丁凝挂断电话,唐天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对搓双手,忐忑不安地问道:“丁医生,那警察不会死在我店里吧?”

丁凝叹了口气:“目前来看,暂时不会,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伤者一直昏迷不醒,如果再拖下去,这就很麻烦了。”

唐天上前攥住丁凝的双手:“那,怎么能让他尽快醒过来呢?丁医生。”

“冰块,宾馆有冰块吗?”

“冰块?有!有!我这就带你去拿。”唐天小跑着离开。

眼见如此,躲在不远处偷偷探听薛警官伤势的田丰大也不由地小跑起来。

他一边沿着楼梯往上跑,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

“冰块真能让昏迷中的薛警官苏醒吗?如果他苏醒了我怎么办?我现在的调查毫无进展,那个薛飞一旦醒来必然会把我当成小偷和跟踪狂逮捕起来。对了,他是脑袋受了撞击而陷入昏迷的,他醒来会不会失去记忆呢?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不行,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未知的可能上,要知道,电视剧桥段是世上最不靠谱的!所以,我必须要在薛警官醒来之前证明自己没有偷窃,不仅如此,还要找到韩国栋婚外情的证据……”

跑着跑着,田丰大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跑什么?”

“对啊!我跑什么?山体滑坡,大家都被困在这座三层楼建筑里,那韩国栋又丢不了,我只要紧紧地跟住他,盯死他,不就行了,没必要跑啊!”

想到这里,田丰大不由放慢了脚步,缓缓拾阶而上。

就在这时,他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在宾馆里把韩国栋盯死,一旦见他和情妇私会,便立刻能抓到证据,这个调查逻辑是没有错。可是,如果那个情妇不在这家宾馆里,该怎么办?”

一念至此,田丰大不由停下了脚步。

“对啊!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如果那个情妇不在宾馆里,怎么办?韩国栋见不到她,而我也抓不到任何婚外情的证据。如此一来,我非但完成不了客户的委托,还一定会被警方以非法跟踪偷窥的罪名抓进警局。还有那个偷窃手包的黑锅更会扣到我身上。”

想到这里,田丰大蹩脚的逻辑世界顿时崩塌了。是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一切的努力似乎都成了无用功,到头来还是摆脱不了被当成罪犯抓进警局的下场。

伴随着内心深处涌起的一腔悲凉,田丰大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灵魂,瘫软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台阶上。

田丰大瘫坐在台阶上,一下下捶打自己的胸口,不停地责备自己:“我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呢,那个情妇可能不在这里啊。”

也就在这一刻,三楼的走廊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田丰大一愣,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光听脚步声就知道见不得人,仿佛是虚幻的情妇在对着田丰大的自责进行回应:“在这里!在这里!”

既然如此,田丰大二话不说,当即站起身来,贴着墙蹑手蹑脚地来到三楼楼梯口,悄悄探出脑袋窥视。

果然,就在田丰大探头窥视的瞬间,一只脚收进了韩国栋的房间,紧接着303的房门被人从里面轻轻合上,没有发出一丝关门的声响。

田丰大确定刚才关门的房间就是韩国栋的客房,不仅如此,他还确信收进房间的那只脚明显不是韩国栋的脚,那脚上的鞋子是女式的。

莫非,刚才鬼鬼祟祟遛进韩国栋房间的女人,就是他一直在苦苦寻觅的情妇?

想到这里,田丰大赶紧压低脚步声,快速来到韩国栋的客房门口。他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摄像功能,一边把耳朵贴在303的门板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虽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田丰大当然知道,男女偷情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发出“啪啪啪”和“啊啊啊”的声音。而他手持手机贴门而立,就是在等这两种声音发出时,好破门而入进行摄像。

田丰大心中这样盘算着,也在这样准备着,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他在门外偷听了好几分钟,里面竟然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怎么回事儿?不对劲啊!”田丰大这样想着,妄图透过门缝往里窥视,结果他瞅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也许是急于想知道屋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名侦探鼓足了勇气,居然伸手去扭那门把手。这一扭,便听“咔嚓”一声,房门竟然没有上锁,田丰大顺势朝里一推,整个门竟然缓缓敞开了。

田丰大先是一愣,随即则是惊愕,因为随着房门的敞开,他看到客房里居然空无一人。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有个女人走进这屋的!”伴随着内心的好奇,田丰大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韩国栋的客房。

他站在客房中央环视四周,确实没人啊,他又特意看了眼卫生间,也没见那女人的身影。

难道,这就是推理小说中盛传已久的活人凭空消失的诡计?

想到这里,身为名侦探的田丰大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也就在这一刻,他身后传来了韩国栋的怒吼。

“活得不耐烦了吧?竟敢摸进我屋里行窃,这下让我抓了个正着,看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说罢,韩国栋大步上前揪起田丰大的衣领,“走,跟我去见于警官,我就不信了,小偷就在他眼皮底下撬门入室行窃,他身为警察还能袖手旁观?”

田丰大猝不及防,被韩国栋揪着衣领从房间里拖了出来,即便如此,他仍不忘申冤:“门,不是我撬的,是个女人。”

“女人?哪来的女人?”

“真是个女人,穿着白鞋,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就是跟踪她进入你房间的,这不刚进来就被你误会了。”

“别胡说八道了,屋里就只见你一个,没看见什么女人,少在这儿跟我瞎编!”

“我没瞎编,真有女人遛进你房间,一眨眼就不见了。”

两个人在三楼走廊拉扯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快,最先闻声赶来的是郝美。身为导游又兼做特殊服务的她,一听田丰大说有女的遛进韩国栋的房间,职业敏感让她误以为是同行来自己地盘抢饭碗,当即冲进韩国栋的房间搜看,可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韩国栋光忙着和田丰大纠缠,没空理睬郝美擅闯自己客房的无理行为。他反扣住田丰大的双臂,对郝美喊道:“哪来的女人?他一小偷,胡说八道,你也信?走,跟我去见于警官!”

说罢,韩国栋强押着田丰大顺着三楼楼梯往二楼走去。刚走了几步,便看见刘力勇拎着银白色的行李箱从一楼爬将上来。

韩国栋为自己手擒小偷而沾沾自喜,恨不得见人就夸耀,此刻见刘力勇拎箱而上,当即故作姿态地道歉:“玩音乐的,不好意思啊,昨天在车上误会你偷我手包。呐,就是这小子干的,再次作案被我逮个正着。对了,你看到于警官了吗?”

刘力勇显然没有兴趣听韩国栋啰嗦,说了句:“可能在屋里吧”,就径直拐进二楼,回到自己的客房。

韩国栋依言去敲203的房门,敲了半天,喊了几声,却没人开门,料想于大虎不在屋里。他并不放弃,生出将罪犯游街示众的兴致,反扣田丰大的双臂又来到一楼大堂。

这时,在唐天的陪同下,医生丁凝拎着一桶冰块从外面赶回来。

“唐老板,丁医生,喏,小偷,被我抓着了。对了,你们谁看到于警官了?”

丁凝回复道:“于警官啊,他应该在薛警官屋里。”

韩国栋押着田丰大道:“薛警官的屋不就和于警官客房隔了一间吗?奇了怪了,我刚才敲于警官房门喊他时,于警官如果在薛警官房间,不可能听不到啊!”

丁凝愣了一下,喃喃道:“我刚才出来找唐老板拿冰块时,确实碰到于警官走进薛警官房里了啊!我俩还打招呼来着。”说到这儿,女医生似乎觉察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她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惊慌,然后大喊一声:“难不成……不好!”说罢,就看她拎着一桶的冰块“噔噔噔”地往楼上跑去。

与此同时,在距离来乐客山庄两公里的车祸现场,正忙着从倾翻的大巴车里寻找行李箱的罗小梅突然被邵斌的一声惊呼所吸引。

不只是罗小梅,在场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邵斌就站在警车旁边,他手里颤颤巍巍地捏着一张纸。

“怎么了,邵斌?”

“班长,副班长,你们快过来看看,这是我从副驾驶座底下发现的。”

“什么事啊,一惊一乍的,有没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姜鑫抱怨了两句。刚找回行李箱的她正打算无视邵斌的叫喊,就在原地休息,却看到罗小梅已然走了过去,自己只得也拖着疲惫的脚步尾随其后。

罗小梅先走到邵斌跟前,从对方手中接过那张纸,她只扫了一眼,便惊慌起来。

“难不成……坏了!”罗小梅大叫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丢下手中的纸,转身朝来乐客山庄的方向跑去。

她怪异的行为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纷纷聚拢到邵斌身边来。

姜鑫最先过来,她一边远望罗小梅奔跑的身影,一边自言自语道:“什么‘难不成’,什么‘坏了’,一惊一乍的,一点没有班干部的样子。”正说着的时候,她忽然看到地上的那张纸。

心生好奇的姜鑫弯腰拾起那张纸,当她看清纸上内容的时候,整个人也惊呼起来。

因为她看到的是一张通缉令,上面清晰地印着于大虎的照片!

难不成那个穿着警服从警车里爬出来的于大虎不是警察,而是通缉犯?坏了,这样一来,薛警官不就有危险了吗?

姜鑫正惊骇不已的时候,一个人也靠近过来,伸手从她手里接过那张通缉令。

“哦,原来那个男人不是警察,是通缉犯啊!”

姜鑫闻言不由抬头看去,她先看到那一头的黄毛,接着看到了王三喜的脸。

就在姜鑫看到王三喜脸的一刹那,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些疑惑:“在于大虎不是警察而是通缉犯这件事上,这个王三喜好像一点都不惊慌,甚至似乎还有一些窃喜,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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